上昆台北演出“晒家底”：如今是昆曲最好的时代

1月7日，上海昆剧团台北演出的最后一场《牡丹亭》大幕落下，“两厅院”1500座的大剧场又一次为昆曲疯狂。余彬、张静娴、梁谷音、罗晨雪四位杜丽娘和岳美缇、蔡正仁、黎安三位柳梦梅携手登台谢幕，满场观众忘情地起立欢呼鼓掌。大幕落下又拉开，几位艺术家回到后台又返场，三四次谢幕，演员和观众谁都不愿离场。

“这是上昆最幸福的时候。” 上海戏曲艺术中心总裁、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用手机录下了这一热烈的场景。谷好好这次带团前来，虽未登台，却在侧幕看完整场演出。

“不仅观众觉得难得，我都觉得这样的演出十分难得。老师们都70多岁了，在这样的年纪，还在舞台上满宫满调，而且扮相都很漂亮，真的是奇迹。” 几位“国宝级”老艺术家这几年演出已经不如以往频繁，今年集结在上昆40周年演出的大旗下，凑齐这样的超豪华阵容，“在中国整个戏曲界都难得一见。”

自1992年首次访台以来，上昆到台北演出已有10次，是台湾戏迷十分熟悉的院团。但即使如此，这次100余人、五班三代齐备的庞大阵容仍属难得。

谷好好形容这五天的演出是“五福临门”。计镇华、张铭荣、张静娴、岳美缇、梁谷音、蔡正仁等老艺术家时常来台，已是观众们追了20余年的名角。而此次《临川四梦》演出，更多是黎安、吴双、沈昳丽、余彬、罗晨雪等中青年一代昆曲演员扛大旗，《南柯梦记》的主演卫立和蒋珂更是昆五班成员，仅有20多岁。

“上昆40周年纪念，不仅是要演戏，更要传承。”谈及这样一个阵容的安排，谷好好自豪地说，上昆是来“晒家底”“晒宝贝”的。

1992年首次访台轰动台湾以来，上昆在台湾有了一批铁杆戏迷，很多人追随着老艺术家们的演出，一场不落地买套票。谷好好是昆三班成员，1994年第一次到台湾演出，不少观众在追随老艺术家的同时，是看着他们这一代昆三班为主的演员成长起来的。

1月3日首场折子戏演出时，昆五班青年演员张艺严以武戏《小商河》开场，谷好好在侧幕看戏，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台湾演出“就是在他这个年纪”。如今昆三班成员成为上昆的中坚力量，新一辈演员又如雨后春笋，还获得了比前辈更多的演出机会，古老的昆曲不仅延续了下来，而且越活越好，越来越有生机。

《牡丹亭》是《临川四梦》中最为出名的剧作，版本众多。此次上昆访台演出的版本选择了《游园》《惊梦》《寻梦》《离魂》《叫画》《幽媾冥誓》等千锤百炼的经典折子，由老艺术家与中生代力量共同演出，其中蔡正仁、岳美缇、梁谷音、张静娴等已久未在台湾演出该剧。

台上老艺术家与中青年演员你方唱罢我登场，衔接流畅自然，幕后同样上演一场师生传承的戏码。黎安是柳梦梅的最后一位扮演者，他先照顾第一个登场扮演柳梦梅的岳美缇老师，岳老师《惊梦》刚下场，他又赶紧调头照顾蔡正仁老师，蔡老师的戏刚结束，他马上要戴上话筒上场唱《幽媾》。

老师上场、学生把戏是梨园的传统规矩。“传承不仅是传艺传技，还有传情。”谷好好说，昆曲的艺术在传承，师生间的情谊也代代相传，这种感情对昆曲人来说也是别样温暖。

5天演出，老艺术家们最常提及的是台湾的观众。1990年代，大陆经济尚未完全起飞，昆曲演出无人问津。张静娴形容当时“送票出去都没人看”。昆剧演员不少都转行下海，坚持留下的人不忍放弃又不知何以为继。

第一次到台湾演出，满场的观众和热烈的气氛令他们感怀不已。计振华后来回忆，第一场演出之后，他晚上激动得无法入睡，“到那一刻，我这一生所从事的行业，今生今世还有知音。”

“1990年代我们来台湾，观众十分热情，我们收获了很多尊重和温暖。我很看重在台湾的演出，在这里特别有情感，这种情感是几十年的延续。”谷好好说。

而如今，昆曲观众的传承，大陆更胜于台湾。随着国家大力推广和越来越多的昆曲进校园等活动，大陆培养了一批年轻的昆曲戏迷，看昆曲在年轻人中成了新的时尚。不论是2016年上昆《临川四梦》巡演，还是2017年《长生殿》巡演，所到之处均是一票难求。

谷好好表示这次来台湾，和以前最大的不同就是大陆“昆虫”队伍飞速成长，昆剧团依旧带着对台湾观众多年的情感，却比从前多了更多自信，“现在我们不仅有老艺术家，还有青年接班人，不仅有一路跟来的老观众，也有青年观众。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剧种最幸运的事情，是最好的时代。今天我们真是带着满满的自信，绝不是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