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杨珊珊：在IP时代，坚持原创是对创作的尊重

由钟澍佳执导，窦骁、娜扎主演的电视剧《十年三月三十日》，近期在上海举办发布会。在众多都市励志青春题材剧集都是IP改编的当下，这部原创作品显得有些特别。

该剧制片人杨珊珊在发布会上表示：在IP时代，坚持原创是对于创作本身的尊重。据她介绍，《十年三月三十日》剧组辗转深圳、惠州、上海、苏州、日本仙台等七地进行拍摄，“虽然转场费很高，但是我们希望把美景，以及现在年轻人向往自由的乐活态度传达给大家。”

采访这部作品的制片人杨珊珊时，她正在苏州太湖畔跟组该剧拍摄，一接电话先是活泼泼地跟记者描述自己身处的环境：“我现在在一个菜园子里，旁边不远处就是太湖，呀，我一伸手就能摸到青菜！”聊起这部作品的初衷，她掷地有声：“我们要做的是想真正聚焦当代年轻人的成长，与他们的真实情感生活、职场历程，和成熟蜕变的作品。”

2016年，杨珊珊和团队发起了《十年三月三十日》这个项目。那一年，正是IP潮最热之时。“在那个时候压力是挺大的，因为好像全世界人民都在做IP，但是我觉得，当时很多IP里面没有我们要的东西。”杨珊珊这样说道。

采访中，杨珊珊聊起自己的个人经历：2007年大学毕业，2010年研究生毕业，工作八年。

“入职场三年是一个懵懂期，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没有主动性，领导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爱情生活一样，谈恋爱也不知道要干嘛。”

“然后到了五年开始一个认知期，大概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发展，以后要找什么样的恋人，以后要去向何方。”

“七到八年，是一个蜕变期、成长期。跨过这个坎，我们可能会收获很多东西，包括工作上的一点小成就，一个稳定的家庭，可能算是人生路上的一次进步。”

杨珊珊对这一段成长历程深有体会，便跟公司申请，是不是可以原创这样一个故事：挖掘那些二十七八岁，对生活终于有了清晰的认知，对工作知道要走向何方，对爱情也有了较清晰理解的，正在奋斗路上的年轻人的故事，书写他们真实的生活状态。“我们的创作初衷，其实就是想真实还原当下年轻人婚恋状态，生活状态，职业状态和成长状态。”真实，是她在采访中一再强调的一个词。

“我们写故事的时候，有从自己身上生发出的东西，也有在社会新闻上看到的东西，更多的是从自己身边人和身边事出发，去找到有代表性的性格特征、时代标志，把这些东西浓缩成六个主人公的人生和性格。希望从我们身边的故事取材，能尽我们所能的去还原人物在现实生活中的状态，以此拒绝撒狗血，堆砌桥段的创作套路。“杨珊珊介绍道。在六个年轻主人公中，有从事旅游行业的白领，有正处在事业上升期的律师，其中不乏“有学历没户口、有能力没资产”的在“北上广”打拼的典型年轻人形象。

杨珊珊本人是做剧本出身，有七年的剧本策划、写作的经验，对于《十年三月三十日》她付出许多，期待颇高，从人物小传、剧本创意到每一个字的写作，都是她带着合作了五六年的团队一起完成。“每一个字我们都精修和推敲过。”她这样说。

【对话】

澎湃新闻：为什么选择接近三十岁的年龄段作为叙事主体和目标受众？

杨珊珊：这个年龄层的年轻人，他们相对是比较成熟的。如果你问一个22岁的人：你的人生要怎么过？他的回答可满是宏图大志，或者是放狠话，但那更多还是一种毛头小子的无知无畏，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状态。但你要是问一个28、29岁的：你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他可能会说：我现在哪里就有资格谈人生了？这是每个人在成长中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改变。

我觉得成长带给我们的，更多是越来越懂得敬畏，越来越懂得自己的不足。成长不一定是彻悟，不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某些道理，而是你生活中潜移默化的改变。年轻的时候，说起成功我们的理解就是功成名就，但年纪渐长，你可能就知道：成功不单是功成名就，还有家庭的美满，家人的理解，身体的健康。这些都是我认为这个年龄段值得思考和关注的东西。

澎湃新闻：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面，家庭社会都会期待一个30岁的人已经成家立业，甚至有孩子了。但如今现实是，我们这代人到了这个年纪，可能才刚刚摸索到人生的方向，更别说婚姻家庭了。

杨珊珊：其实并不矛盾，古代人的寿命是短的，五十知天命，受医疗水平和生活水平所限，能活到五十就不错了。而如今人的寿命远比那时候长，这是社会发展的一个标志。

现在大学普及率很高，大部分人22、23岁大学毕业，毕业之后，会用好些年时间来选择自己的对象，或者选择要不要进入婚姻状态。我国现在法定结婚年龄虽然是20和22岁，但城市里，特别是北、上、广这样的大都市，平均结婚年龄是一直往后推的。

为什么？是因为他们有很大的生活压力、工作压力、自我压力，当然也有自我认知的差异。年轻人们会想“我并不需要急着结婚，我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或者是“我先要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再去了解对方要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个社会进步的标志，不要用婚姻的早晚来解释我们成长与成熟。

而且古代社会生存率低，比如说在古代，婴儿死亡率近30%。中国现在是千分之零点八，特别是上海，接近了欧美发达国家水平。所以说，随着社会生活水平提高，医疗水平的提高，繁育后一代也不是压力了，那我们为什么要急着结婚？

澎湃新闻：这个作品在选角上还蛮新鲜的，比如像窦骁，他这种都市成长的题材接得很少，为什么觉得他适合这个角色？

杨珊珊：窦骁是一个很努力的艺人。他对自己是有表演上的追求的，他会跟我在现场讨论剧本，讨论表演。我欣赏他是因为《山楂树之恋》，他用那种年轻、青涩的感觉去展现老三那个形象，是有感悟力的。之后我们接触他的时候，他刚拍完了《时间都知道》，我们在现场看到他的表演觉得耳目一新，和《狼图腾》里的他，《楚乔传》里的他是不一样的。

从去年6月份第一次接触他，到跟他达成了合作的协议，其实差不多用了半年时间。我们选择演员，没把流量当关键因素，不是说你是“流量担当”什么的，我们就选择你，而是要选择合适的人。窦骁本身出生在西安，生长在加拿大，他的经历和我们这个人物也特别契合，就感觉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澎湃新闻：窦骁和娜扎的这个组合还蛮新鲜的，确定娜扎当时是怎么考量的呢？

杨珊珊：其实娜扎也是跟钟澍佳导演合作过《择天记》，钟导觉得娜扎很敬业，很努力。

我们的女主是个有点一根筋的女孩，这女孩是从小练长跑的体育特长生，最后因为伤病退出了赛场，转头猛补文化课去考大学，非常刻苦。

喜欢跑步的人可能懂，练长跑的人是孤独的，脚下只有自己这一条路，敌人就是自己，战胜自己就可能成功。这个女孩就是，从来不跟任何人比较，她只跟自己较劲，我只要比昨天好一点点，我比上午好一点点，我就是在成功。娜扎身上，有人物的这一面。所以这部戏遇上娜扎也是缘分吧。

澎湃新闻：剧里也有不少职场元素，这尤其容易受到观众的挑剔。觉得这部戏在这方面能给观众带来耳目一新的东西是什么？

杨珊珊：作品还没有完成，我不敢说这部作品一定会被观众认可，或者是让观众耳目一新，但在创作时，我们希望要做到与众不同的那一点是真实。

我们做这个剧是有比较丰富的田间调查的。因为我是学社会学的，社会学就讲究田间调查。我们是把旅游行业作为背景嘛，在做这个的时候，真的是访问了很多身边这个行业的朋友，有做旅行社的，有携程网的，蚂蜂窝的，有酒店的试睡员。通过聊天的过程中，我们知道了旅游行业的很多细节。我们想把这些真实的细节传达给观众，而不单单是把职场作为背景来搞对象谈恋爱。希望能在美人，美情，美景的基础上，让观众看到行业的一些东西，我们就很满足了。

澎湃新闻：做这个项目的时候，也正是大IP最热的时候，在项目的进行过程中有没有一些曲折？

杨珊珊：当然有曲折了，我们开始开始这个项目的时候，去谈一些合作方，人家首先会问：是IP吗？那时候，可能和你竞争的一百个项目里面，有99个都是大IP，另外一个是中型IP。比如我想请某个演员，那这个演员可能有好几个IP来找他，他优先会选择大IP，因为大IP本身带流量，大IP本身有关注，但原创就没有关注。就好比：我们原创作品是零。我们现在是0到1的一个转变，但IP可能一开始就是十，一百，一千。但我们公司有这样一个理念：无论是不是IP，观众最终要看的一定是故事。

有这个信心，还有我们发自生活真实的创作方式，我们觉得，我们一定能感动部分观众，或许不能变成一个爆品，或许不能达到前所未有的成功，但对我们来说，能得到观众的一些认可就很欣慰了。

澎湃新闻：另外这样的都市青春感情题材，挺容易做成“玛丽苏”的，这个在创作有想去避免吗？

杨珊珊：其实“玛丽苏”还是要区分的。“玛丽苏”某种程度上是少女心的反映。比如很多女孩子小时候都有公主梦。我女儿三岁，她现在就很喜欢迪士尼的各种公主，她会问我：妈妈，以后我穿成这样的话，会有王子吗？我觉得我们不能去完全否定“玛丽苏”。天生想被呵护被善待，天生想要做美丽可爱的公主，这是我们的生物本能，不是一个不好的东西。

但“玛丽苏”能不能加一些真实的东西呢？我们可以给主人公带入更多现实中的人物状态，让观众看到主人公有缺点，有我们寻常人的影子，他就会觉得这个人物是真实的，他们有代入感和认同案，就不太容易觉得“玛丽苏”。

那些动不动就住到富豪豪宅里，给富豪做佣人，然后富豪爱上你，我觉得这种玛丽苏，我们还是要唾弃一下的。

澎湃新闻：作为制作人，最想通过这部剧传达给观众的是什么？

杨珊珊：我觉得我可能还没有资格去“传达”，但我可以“分享”。第一个想分享的是成长。我想告诉我的同龄人，或者是比我小几岁的弟弟妹妹们：你们所坚持的都是有意义的，你们所经受的都是会被尊重的，我是希望能够跟他们讲，成长是有阵痛的，但所有的成长都是你的选择，你会为你的成长负责，也会带来成长中的一些礼物。

那第二个就是情感，即使你在大都市里面工作的再辛苦，终究能找到那个灵魂伴侣，和你并肩而立。只要你有所坚持，在成长道路上终究有一份美好的感情，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在那里等着你，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