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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水下110米的男人

2022-10-14 18:1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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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潜到110米时,王奥林会觉得自己像大海里的一滴海水。

周围暗黑一片,四面寂静的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远处偶尔会传来海底生物的声音。每当这时,王奥林便觉得,自己已经与大海融为一体。

回头看,作为中国自由潜水深度的创造者,决定把自由潜水作为事业后,从90米、100米再到110米,不断突破下潜深度极限,成为了王奥林的目标。

纵使在这一过程中,危险与挑战始终并存,但对王奥林而言,极限却从不存在,他说:

“人类只有无限可能”。

对于王奥林而言,每次下潜的过程,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被下潜深度划分成几层——水下30米的时候,他会进入水下自由落体阶段;80米的时候,胸腔会渐渐感受到压力存在;

100米的时候,一切光亮消失,四处陷入寂静,王奥林身边没有任何参照物,周遭唯一的亮光,来自他头上的探照灯与手上的卡西欧手表——

在暗黑的海里,表盘上荧荧闪烁的光芒在提醒他,此时,他距离海面已经很远了。

每当这时,他会觉得心里有种情绪在被不断放大:“那时,我总感觉自己只是宇宙的一粒尘埃”。

王奥林在自由潜水

王奥林从事的运动事业,叫作自由潜水,指的是不携带任何装备,仅通过自身肺活量调节呼吸,闭气下潜的一项极限运动。

而作为一名多次创造中国自由潜水深度纪录的运动员,王奥林在比赛中达到的最大深度,是110米——在陆地上,这个深度约等于39层楼的高度。

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几乎很难想象,一个人如何能够仅凭借肺部,下潜到如此深度,而对王奥林而言,海面下的蓝色世界如同游乐园,他可以乐此不疲地在其中探索,坚韧不止地突破极限。

他说:“就连水下会产生的窒息感,我都早已习以为常”。

王奥林在潜水

虽然如今王奥林早已将大海视为自己的“第二个家”,在10年前却并非如此。

作为一名在云南长大的孩子,王奥林的成长过程并未有太多接触大海的机会,对于水中世界的想象,也只停留在动画片与影视作品的刻画中。

直到大学毕业后的一次假期,王奥林前往菲律宾旅游,期间他报名参加了一次水肺潜水体验课。

然而当报完名站在岸边,望着面前神秘大海时,王奥林突然就后悔了:“对那时的我而言,未知的大海就如同深渊。”纵使如此,他依然决定体验一次。

一切恐惧都在他进入大海后消散了。

水底美丽的珊瑚与鱼群立刻击中了王奥林的心,而漂浮在海水中的感觉让他感到自己“正在被充电”。

王奥林

在那次潜水后,王奥林便爱上了这项运动,之后一有机会,他便会去潜水,2012年,他还利用业余时间考取了自由潜水教练资格证。

那时,王奥林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年薪高、工作时间朝九晚五,日子过得自在,但对大海的渴望,却时不时在他脑海中冒出。

之后,王奥林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辞职,成为一名职业潜水运动员。

在当时,有许多人对他的这一决定觉得不解,他们不明白,王奥林为何如此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安逸且舒适的生活,选择了一条少有人走的路。

但在王奥林的视角中,这条路是他“唯一的选择”,他说:“我所有的动力和灵感都源于自由潜水与大海,这种感受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无法提供的。”

对他而言,潜水早已成为他的“信仰”,而自己如今要做的,就是要将信仰与坚韧,合二为一。

对于王奥林而言,自由潜水是追求信仰,更是不断“征服”——要征服的除了大海,还有自己。

辞职之后,为了能够更深入全面学习自由潜水,王奥林去往世界各地拜访专业潜水老师,在不断练习间,他渐渐成长为一名职业自由潜水运动员。

如今看,作为一名运动员,王奥林的上升之路无疑走得十分顺遂。

2015年,王奥林第一次参加世界级别的比赛——在塞浦路斯举行的AIDA自由潜水世锦赛,比赛中,他成功下潜76米,第一次创下自由潜水的中国纪录。

次年,他又成为第一位参加巴哈马蓝洞深度挑战赛的中国自由潜水运动员,在这次比赛中,他四次刷新国家纪录,最终将中国纪录定格92米。

但王奥林并未因取得的成绩而放缓脚步。

毕竟,打破100米下潜深度,是世界上每一位自由潜水运动员的梦想,王奥林也不例外。

终于,在2017年的巴哈马蓝洞挑战赛中,王奥林三潜三破自由潜水国家深度纪录,同时成为首位打破100米下潜深度的中国人。

2018年,王奥林更是将中国自由潜水深度纪录,改写至110米。

仅仅三年间,王奥林就13次刷新国家纪录,也正因为此,他还获得了“中国自由潜水第一人”的称号。

王奥林在潜水

然而,或许拥有天分是一方面,但成功背后的坚韧不止,同样是致胜关键。

除去闭气屏息训练与腿部训练等针对身体机能的训练,自由潜水运动员还需要不断强化精神控制力。

因为在下潜过程中,他们需要尽可能排掉脑海中的杂念,减少因为心绪变化导致耗氧量增加,从而诱发危险情况出现。

毕竟,潜水时人体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对运动员的生命造成不可逆的结果。

回头看,纵使每次下潜之前,王奥林都会用多年积累的经验排除脑海中的杂念,但他也曾遇到过危险时刻。

2017年,王奥林受邀参加巴哈马蓝洞深度挑战赛,在长达11天的赛程中,他连续三次刷新中国深度纪录,然而比赛尚未结束,他依旧能够继续挑战。

这时,他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发现如果自己能够下降到108米,便可以在这次比赛中斩获铜牌,甚至可以在世界自由潜水纪录的历史中位列前十。

对于任何一个运动员而言,这都是巨大的成就,王奥林也不例外。

最终,他选择挑战下潜108米,遗憾的是,在回程过程中他陷入了浅水晕厥,未能刷新纪录。

这次失败让王奥林感到懊恼,也让他对于潜水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他越发明白,永远要对海洋与自己的身体心存敬畏:“在下潜时,要寻找感受,而非数字。”

王奥林明白,无论累积了多少潜水经验,恐惧依然是无法被轻易消解的。

但对他而言,恐惧只是一种选择:“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左边是回程的路,但也意味着你可能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右面是直面恐惧的路,但可能意味着,你会面对更大的挑战。”

毋庸置疑,王奥林的选择总是“右边的路”。

或许这条路并不容易,但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坚韧不止去发掘一个全新的自我,征服那些难以到达的地方。

而在某种程度上,他做到了。

今年,是王奥林进入自由潜水行业的第10年了。

在时间的行进中,他不断刷新着自己的下潜纪录,也见证着中国自由潜水的发展——和几年前相比,如今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自由潜水,行业内的理论与技术也正不断发展。

如同一个不断聚集的过程,更多的人如同曾经的王奥林一般,被海面下的蓝色星球所吸引,并前往探索。

对王奥林而言,不断挑战早已成为他的毕生信仰,在他看来,在安全与享受的前提下,人类没有极限,只有无限的可能。

对王奥林而言,如今的大海,早已成为了他的“游乐园”与“第二个家”,在其中,他可以通过探索成长,可以突破极限,同时也可以收获快乐与治愈。

偶尔,王奥林会想起自己第一次潜水那天,坐在船上,他看着眼前的大海颜色越来越深,心中渐渐不安。

那时王奥林并不知道,之后的日子,海平面下的那片蓝色宇宙,竟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惊喜与震撼。

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将会在一次次下潜中爱上大海,而这份热爱,竟会比海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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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活在水下110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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