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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被人了解的花园, 里面全是弯弯绕绕的小路

2022-10-26 19:5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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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洛维夫人说,她要亲自去买花。”

这是伍尔夫的小说《达洛维夫人》的开头。达洛维夫人出门买花,在伦敦的街头,在大本钟的轰鸣中,她的思维却回到了过去的时光中,再次与她挚爱的恋人与朋友相会,并不断比较着昔日的浪漫与今日的荣光。

她发现,纵使自己满意于现在精心构造的一切,但也无法停止渴求那些无法回头的过去,一切错过的可能性都已在且只在他人的生命中发生,而她只能沿着她所选择的物质道路义无返顾的奔赴那看似光鲜却漫无边际的未来。

《达洛维夫人》以“一天的时间来写尽一个女人的一生”。

小说以伦敦西区的普通人为散点,借他们在一天之中的感官印象与内心独白汇聚而成的意识之流,直观地呈现出一战后五年里英国社会的变迁。《达洛维太太》也是一部有关女性的身份认同的小说。

作品简介

作品详尽地描绘了达洛维夫人为了举办聚会一天的举动,由此铺开了她的爱恨纠葛,她的青春,她是如何被周遭影响着从少女成长为贵妇人。而沃尔什的探望、塞普蒂默斯的死、旧友重逢和无休止的寒暄引发了她深深的思考……

作者简介

艾德琳·弗吉尼亚·伍尔芙(Adeline Virginia Woolf,1882年1月25日-1941年3月28日),英国女作家、文学批评家和文学理论家,意识流文学代表人物,被誉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她是伦敦文学界的核心人物,同时也是布卢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 Group)的成员之一。最知名的小说包括《达洛维夫人》(Mrs. Dalloway)、《到灯塔去》(To the Lighthouse)等。

精彩段落

达洛维夫人说,她要亲自去买花。

因为露西在她这儿的工作暂且告一段落。这些门得从门框上卸下来,昂伯尔梅尔公司的人马上就到。接下来,克拉丽莎·达洛维又寻思,多么特别的一个早晨啊——空气清新得就像是特意送给海滩上的孩子们似的。

太开心了!太突然了!对于她来说,事情似乎总是如此。达洛维夫人猛地打开窗户,法式窗户那轻轻的吱扭声还未落,博尔顿户外的空气就已经包围了她。清晨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宁静,当然要比室内更为安静,有如浪花拍打、亲吻,寒冷刺骨却不失庄重(对于一个当时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子而言)。站在开着的窗户前,她的感觉一点没错,某种可怕的事情就要降临。眼前的树木花草被烟雾缭绕,白嘴鸦飞来飞去。她站在那儿看啊看,只等彼得·沃尔什开口:“沉思什么?是这些蔬菜吗?”——是这样吗?“我宁要男人,也不要花椰菜”——不是吗?沃尔什他一定那么说过,一天早饭时她来到屋外的露台上时说的。近日,他会从印度归来,六月还是七月,她也记不清了,因为他的信就写得模棱两可,但他说过的话倒是还没忘。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折叠刀、还有他的暴躁,多少往事早已烟消云散——真怪!——几句关于花椰菜的不起眼的话却……

她站在马路牙子上,直了直腰,等待着特奈尔公司的货车开过。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斯克罗普·珀维斯是这么看待她的(因为此人对她的了解就好比一个威斯敏斯特的居民了解他隔壁的邻居一样)。尽管她已年过五十,且患病以来愈发苍白,但她有点鸟儿的味道,有点儿松鸦的味道,衣着青绿、体态轻盈、性格活泼。她立在那儿,压根儿就没瞧见他。身体笔直,等待着过马路。

由于在威斯敏斯特已经住了——迄今为止多少年?有二十多年了吧。——即便是置身于车流之中,抑或是半夜醒来,人们总能感受到一种特有的安静,或者是说肃穆,克拉丽莎对此是确信无疑的。一种难以名状的停滞,大本钟敲响之前的凝固(但他们说,那也许是她的心脏受到流感影响的缘故)。听啊!钟声隆隆地响起来了。先是预报,悦耳动听;随后是报时,准确无误。沉闷的声波在空气中渐渐消逝。她边穿过维多利亚大街边想,我们都是傻子。因为只有上天才晓得,人类为什么如此热爱生活,怎样才会如此看待生活,精心构思,围绕自己来构建生活,无时不在推倒、重建。即便是十足的老古董、坐在门阶上喝酒的穷困潦倒之辈,也是如此。毋庸置疑,基于这一原因,议会法案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热爱生活。在人们的眼睛里,在轻盈的、沉重的、艰难的步履中;不管是低嚎还是喧闹声中;还有那些四轮马车、机动汽车、公共汽车、厢式货车,胸前身后挂着广告牌的步伐沉重、摇摇晃晃的广告员;有铜管乐队、有手风琴;在胜利的欢呼声中,在铃儿的叮当声中,在头顶上空飞怪异的飞机高歌声中,有她热爱的东西;那就是伦敦六月这一刻的生活。

由于是六月中旬,战争已经结束。可是对于一些人来说,战争还没有结束,比如说福克斯克罗夫特夫人,她因为可爱的儿子在战争中丧生昨晚还在大使馆悲痛欲绝呢,古老的马诺府也得归某个堂兄或是表弟了;又比如说主持义卖的那个贝克思伯纳福女士,据人们说她手捧电报的时候,最疼爱的约翰死了。但是,战争终归还是结束了,谢天谢地,结束了。六月了,国王与王后回宫了。尽管时候尚早,可已是鼓声四起、万马奔腾、球拍起舞了。早晨天刚蒙蒙亮,洛兹、阿斯科特、拉内拉等好像披着一张隐约可见的灰蓝色的大网,不久天将大亮,网将褪去,草坪上将出现奔跑跳跃的马儿,它们前腿蹬地一跃而起;还有挥舞球拍的小伙子;还有身着麦斯林纱裙的姑娘们,嘻嘻哈哈,跳了一夜舞还不忘带着臭毛狗子出来遛一圈。就在这时候,谨小慎微的富孀们坐着汽车东奔西走,不知在忙什么。店主们不停地摆弄着橱窗里的真假钻石,那些海水蓝的胸针颇有十八世纪的风范,羡煞了美国人(但是你必须省着点,不要轻易为了伊丽莎白而买东西)。而作为英国人,她本人却不切实际地热衷于此,因为她的前辈们曾在乔治时代当过朝臣。就在那晚,她欲点亮灯火组织聚会。可是多么奇怪呀,一进公园,那静、那雾、那嗡嗡声、那欢快的鸭群慢慢游、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大脖子鸟。从对面的政府大楼向她走来的人会是谁呢?更为确切地说,是提着有皇家纹章图案的公文箱的那人。除了休·惠特布雷德还能有谁,她的老朋友休,可亲可敬的休!

“你早啊,克拉丽莎!”休说,语气极为夸张,因为他们打小时候就认识。“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喜欢在伦敦的街头走走,”达洛维夫人说,“确实比在乡下走走好多了。”

原标题:《生命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被人了解的花园, 里面全是弯弯绕绕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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