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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妈妈笔记|屏幕、算法、监控:“20后”的网络生活

2023-01-09 08:2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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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6470字,预计阅读需要20分钟

从出生起就有一个黑盒对着她。她稍稍活动手脚,黑盒就会升起,爸爸妈妈的笑语响起,但黑盒遮住了他们的面庞。“你们在笑什么?”她总想问他们,但一种无名的不安让她憋住了“啊、啊”的叫声。她只有紧盯着黑盒上的两个圆盘,这一定是有什么用场的,她想。

偶尔黑盒里会传来声音,有点像人在讲话,但被什么东西压缩过滤过,变成模糊的怪声。要是她不去细想,立刻就能辨认出那是小孩子的哭声、女人的歌唱声、男人的争吵声。但仰起头左右张望,她只看到妈妈、爸爸或奶奶低头盯着手里的黑盒。没有小孩子在哭,没有女人在歌唱,没有男人在争吵。这实在很可怕。

《2001太空漫游》剧照

等她能直起身子了,她时常以大人的手臂为座驾,来回巡视自己越来越大的领地。她更加真切地看到了那黑盒。其实不黑,一点也不,它总是闪烁着蓝光,炫目的画幅不停地改变。一些像人一样的影子进进出出,发出她听到过的那种被压缩过滤的声音,或者是许许多多她还叫不出名字的颜色拼成好看的图案,还有方块一样的线条无聊地滚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总将黑盒捧在手心,就像捧着她一样,脸上反射出黑盒的微光。

黑盒大概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学会抬头挺胸一样,有一天她也要学会低头缩起身体,两手弯成恰好能被黑盒嵌入的形状。现在她还不急着学会,她只是一刻都不肯挪开眼睛……

这是我想象中孩子出生后对手机的最初印象。当然,没几个月大的婴儿视力还不清晰,尚没有学会给事物命名,更不会思考因果和相关性,不懂过去和未来。但手机确实已经通过我们大人的迷恋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每次我用摄像头对准她,她都会收起笑容,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观察我手机的背面。刚开始的时候,手机里发出任何声音(尤其是我们录下的她自己的声音),她都会瞬间大哭。而无论房间里有多热闹、她身边有多少玩具,只要我们拿起手机看一下,她都会马上盯住屏幕,活像个网戒学校里的纪律委员。

作为早期“互联网原住民”,又从事互联网内容相关工作,我深知科技发展对优化工作流、丰富闲暇时光、促进跨群体交流有多大好处,也希望孩子未来能乘着网络的翅膀飞得更高,但我还是认为手机及其他电子屏幕对婴幼儿的危害远超过好处。它严重损耗了视力,扯碎了人的专注力,过于强烈的感官刺激冲淡了其他体验带来的更复杂的感受。屏幕暴露不宜太早,我希望孩子能珍惜线下的种种接触。

在决定到底喂母乳还是喂奶粉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禁止孩子在太小的时候接触屏幕,包括手机、平板、电视、电脑。这意味着我们大人也要在她面前避免使用这些产品。我早早在Kindle里装了一大堆电子书,订阅了许多不看屏幕也能听的播客,想好了在不能用手机娱乐的几年里读完家里还没翻过的纸书。至于下班后收到的工作信息嘛,我也打算不再“秒回”,而是专门设定某个时间段,在孩子的视线之外集中回复。我还买了用来锁手机的“手机监狱”,找一切机会向家里人表达我的决心,不强求他们严格遵守,但尽量能起到一些示范作用。

“手机监狱”

我是这么希望的,但这个计划第一天就失败了。

首先是疫情封控。了解疫情的最新情况、抢菜、团购、与邻居们交换物品……信息焦虑加上生存本能把我的眼睛直接粘在了手机屏幕上。而因为孩子的爷爷、外公外婆都被封在各自小区,我需要每天拍视频向他们展示宝宝的情况。喂完早上第一顿奶,我就把手机对准了她,一边拍她挥动手脚,一边口述她过去一天做了什么新鲜事。

育儿本身也脱不开网络。我记录孩子的吃喝拉撒用的是手机上的app,儿歌由手机播放,学抚触操也得先看看手机里的示范,所以每次我和孩子互动前,她总得看我在手机上捣鼓一番。一次,我们用天猫精灵放着音乐,孩子马上注意到屏幕上滚动的歌词,每亮起一行字,她都要兴奋地大叫一声。我们几个大人同时呼唤“xx精灵关闭屏幕”,屏幕在我们交错的指令中时亮时暗,孩子看得越发开心,我却急出了一头汗。

Photo by Maxim Ilyahov on Unsplash

后来复工上班,我集中回复工作信息的计划也泡汤了——倒不是被迫“秒回”,更多是自己忍不住时不时看一眼微信有没有新提醒,部门群里在讨论些什么,朋友圈和公众号里有什么新闻值得注意。发稿时间也很难固定,等稿子准备好了,我总得放下孩子打开电脑。她远远看着我盯着屏幕,不免好奇地爬过来,撑着我的椅子踮脚抬头,即使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还是一脸开心。

更难戒的是休息时间的手机瘾。再怎么读纸书,我都忍不住想看看我喜欢的up主们又探了什么店、解说了什么电影,社交媒体上又有什么新消息、新段子,关注的店铺又上新了什么好玩好看的产品。我摸索出了喂奶刷手机的最佳角度,在减轻颈椎压力的同时不让屏幕亮光照到孩子脸上,也不会手一松将手机掉在她头上。趁她睡着,我也会偷偷开静音看会儿视频,但她一注意到小床外的亮光,就会两眼大睁一骨碌坐起,甚至扶着栏杆站起来。

在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执导的《2001太空漫游》(2001: A Space Odyssey)中,一块神秘的黑石碑无处不在,从史前的猿人群落,到未来的宇宙尽头,它带来了无穷的震撼,此后便是生命的进化。观众们对这石碑的含义有多种解释,例如神、超技术、好奇心等等,但如果这部电影是拍摄于今天,恐怕会有一派影评人坚持说黑石碑象征着手机,而电影反映的是手机成为了当代生活的一个定点——从婴儿床外缓缓升起,遮挡住母亲笑容的,不正是那块黑石碑吗?

《2001太空漫游》剧照

很无奈,在孩子眼里,我们手里的小黑盒还有周围其他放大的黑色镜面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像空气和水一样是生存所需。既然我们大人已经离不开手机,那为了孩子刻意戒除是不可能成功的。她出生在一个手机成为人类生命延伸的时代,与它的关系自然会与我们不同。

不只是手机。这一代孩子的科技生活,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已经开始了。

更确切地说是他们成为受精卵之前——我还记得备孕时自己是如何认真记录每天清晨的基础体温,雷打不动仿佛上早课,传进APP的数字被自动画成曲线,贴心地预测经期、倒推排卵日。我的账号想必在后台被打上了“备孕”标签,由此成为互联网公司的资产,围绕备孕的文章和产品蜂拥而上,只等我用点击换成金钱。

而当我终于能把预产期输入回答框之后,那些育儿APP更是成了我最亲密的顾问。它们总能准时告诉我,肚里的孩子现在应该有多重、五官和四肢有没有长成,在我感受到孩子的叩动之前,它们就知道其实孩子已经在悄悄玩脐带、吐泡泡。它们比我的丈夫更了解每天的胎动情况,比我的母亲更清楚分娩到底会是怎样的过程。显然我也得付出一点小代价:忽略随处可见的卖课/带货链接,忍受长时间使用手机导致的颈椎和手指酸胀,假装自己没有收到那些针对“手机尾号为XXXX的家长”的广告短信。

《黑客帝国》剧照

孩子在网上常被称为“吞金兽”、“碎钞机”。在我忙着利用各种促销活动为孩子添置家具、衣物、日用品时,我确实能理解自己作为一颗“大型韭菜”,嘴上再怎么不情愿,腰包倒是掏得很快。那就不如拥抱现实,在资讯的海洋里乘风而行吧。我每点开一张图片,下一批推荐给我的商品就能更精准地贴合我的需求。一篇篇文章、一个个视频,虽然称不上是正规教育,但把我的头脑塞得满满当当,不久我就能自信地说自己掌握了科学育儿的技巧。而那些原本令我眼花缭乱的社交媒体看上去也有了章法,我总能立刻辨别出哪些是硬广,哪些是软文,哪些是真实用户分享……

也就是这样,我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诡异的境地。整个孕期,在某个以精准推送著称的社交媒体上,我的足迹总是被阴影笼罩:先是有关不明原因流产的帖子频繁出现在眼前,有的上吐下泻疼痛钻心,有的则是毫无征兆胎心停跳;后来则是已经足月的胎儿突然停止呼吸,甚至有好好地生下来没过一会儿就被拉去抢救最后不治的。偶尔也刷到孕妇因难产、羊水栓塞去世的帖子,但想象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的死亡,总比想象自己的死亡来得容易。我战战兢兢地数着胎动,一边忍不住点开那些悲戚的文字,总想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征兆、自己怎么做才能避免不幸。随着一次次点击,更多相似的内容出现在瀑布流上。

孩子出生后,死神仍然蛰伏在我的手机里。我不时刷到婴儿早夭的消息,少数是有先天疾病,更多的是意外身亡——被枕头闷到、被床围困住窒息、被异物呛喉、被硬物磕到、从高处坠落……育儿书中的警告被具象为血淋淋的教训,仔细阅读成了我的责任。我向家人们分享那些极端案例,提醒他们即便是小概率事件都不要掉以轻心,我自己心中也是警钟长鸣,常纠结于夜间要不要给孩子盖毯子之类的问题,把一切高低落差视为悬崖峭壁。

《黑客帝国》剧照

至今,我都没搞清到底是死亡找到了我,还是我找到了死亡。但一个更奇怪的发现让我确信,根源并不在我对孩子安全的焦虑。

早在分娩前,我就总刷到“奶牛妈妈”的帖子,她们自豪地晒出被储奶袋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和吸奶器泵出的一大罐一大罐乳白色液体。随着我自己开始哺乳,羡慕之情逐渐让位于失望:为什么我追奶追得这么慢?看来是先天不足吧?真有点不公平!我常拿自己的吸奶成果和网上的图片比较,每每低头看到身体,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慨。若非疫情封控限制了我的饮食选择、让我无法外出“开奶”、“疏通”,想必我也会四处寻觅良方,不把储奶袋塞满冰箱誓不罢休。

而当我决定给孩子断奶、开始采取回奶措施之后,我竟然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奶牛”的推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批我过去闻所未闻的“奶渣”情形。有的新手妈妈伤心地晒出照片,询问网友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吸了两小时奶只勉强覆盖了储奶瓶底,这到底正不正常。也有不少人以自嘲开解,笑谈算了还是放弃吧。此时我正喝着大麦茶,忍受乳房的胀痛,试图用意志把奶憋回去,用来存奶的冰箱抽屉倒是填满了一格又一格。读到那些抱怨奶量少的帖子,我不由失笑,要是早看到这些,就不用犯愁了,为什么它们直到现在才出现呢?为什么算法给我推的内容,总与我的实际状况相反,从来不会给我带来满足呢?

自从我的孩子还未获得生命、仅仅以一颗卵子的形式不完整地存在时,她就和我一道被纳入了算法的世界。算法的目的通常很简单——金钱,由我们尚未满足的需求和能够提供各种功能的商品或服务对接起来,以一次点击、一次支付转化而来的金钱,这可以是女性补品、透气床围、追奶营、早教课。

但有时算法的目的模糊得令人胆寒。它无微不至的关怀仿佛带着恶意,一头是痛失所爱的悲苦,另一头是恐惧、焦躁和侥幸。它兜兜转转,偏偏不给你最简单舒适的答案,诱使你总是在羡慕另一种可能性,反观自己而感到不满,不够,不对。

或许算法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有了自己的意志,决定做个捣蛋鬼,没有目的,只是在人心中制造一些混乱,让社会多一点曲折。

《西部世界》剧照

又或许算法只是映照了我们潜藏内心的幽暗,借由指尖直白地展现出来:我们懂得人生无常、死亡无处不在,只是不敢承认;我们对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不只是羡慕更是嫉妒,而转换立场,当我们拥有别人渴求的东西时,总也免不了哪怕是片刻的洋洋得意。

她时刻都是被看着的,被算法,被手机摄像头。这只是一个始终被凝视、被记录的人生的开端。

抵抗没用,也并无益处——科技毕竟让人突破身体局限,获得诸多便捷。但我总想更缓慢、更有序地引入这种“观看”,让她明白自己也拥有屏幕之外的生活。

这意味着克制住晒娃的冲动。我们已惯于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生活,但未经孩子的允许,就将ta的照片视频散布到世界各个角落,真的不要紧吗?在美国法学专家莉亚·普朗科特(Leah Plunkett)的《晒娃请三思:数字时代的儿童隐私保护》(Sharenthood: Why We Should Think before We Talk About Our Kids Online)一书中,她提出了诸多令人发指的隐患:儿童照片视频可能会被盗用,简单如PS复杂如Deep Fake都可以将其制作成儿童色情作品;儿童的身份数据——姓名、生日、学校、位置等等——可能会被不法分子利用,或者直接危害其人身安全,或者被创建成虚假的个人信息;当孩子的形象和信息出现在不怀好意的人面前,可能会被用于网络霸凌……

即使没有那么极端的遭遇,随着我们将关于孩子的数据交给各种网站、APP,我们很难控制互联网公司会如何使用这些数据,是否会将其交由第三方公司处理,或者打包卖给其他客户。实际上,我们通常连自己的数据都管不了——有多少人会去细读用户隐私条款,为了一些细枝末节去和大厂较真?在选择了这些网站、APP带来的便利时,我们就已经放弃了完全的掌控权,对自己的隐私可能被侵犯视而不见,甚至心甘情愿。

只是,我们愿意让孩子一出生就面临这样的风险吗?

周围一些朋友也有类似顾虑,各自选择了对策。有的给孩子开了专属视频号,有的将内容传到云端,有的在微信上开了晒娃小号,只与信得过的亲朋好友分享。我自己也采取了类似举措,主要将照片视频传到家庭群,只是偶尔在朋友圈分组晒一些不露正脸或辨识度较低(新生儿“还没长开”时期)的照片。我不去多想仍然存在的隐患——再怎么限制受众,她的照片已经永久存在于赛博空间了——不然,我可能得焦虑得寸步难行。

克制住自己的分享欲,多少能解决晒娃问题。更难处理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监控。在窒息、坠床等恐惧下,时刻了解孩子状况似乎成了一种刚需,是一个负责任的家长必须做到的事情。电商平台上的智能摄像头层出不穷,除了实时监控的基本功能,有的还可监测哭声、追踪人形、设定虚拟围栏、探测口鼻是否被遮挡、记录睡眠周期等等,此外还贴心地提供拍摄功能,方便家长录下宝宝的可爱瞬间。国外甚至有智能婴儿床,将监控功能内置在床上,还根据孩子的状态自动摇晃、播放安抚音乐。

随着孩子的活动范围扩大,监控由床上延伸到整个家中。许多父母在家中装了摄像头,一方面监控保姆之类的外来照护人是否称职,一方面也方便出门在外的家长随时掌握孩子的情况。即使孩子长大了,在放假或居家上网课的时候,我身边也不乏家长通过摄像头观看孩子行为、远程“广播”对孩子和照护者发出指示的例子。

我理解家长不可能时刻陪在孩子身边、不得不用监控来确保其安全,但眼看着摄像头要成为家庭必备,我感到十分不适。

社会的运转离不开一定程度的监控,可它的边界在何处,始终被人争论不休。当孩子离开家庭,也会在课堂中遇到监控——不只是确保校园安全的摄像头,有些托幼园向家长开放实时监控使其安心,但不乏家长过度解读监控中的种种细节,与校方产生纠纷,带着孩子辗转于不同园所间;也有中小学以人脸识别监测学生上课是否认真听讲、有没有小动作,名曰以科技手段提高教学质量,实际上却在引导孩子戴上假面具,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

监控带来了安全和规范,可传道受业中的个性受到了抑制,创造力、挑战精神和人际沟通中的微妙之处也在像素中遗失。在学校之外,监控下的电子生活、海量隐私数据的滥用与泄漏等问题,也在全球范围内屡屡引爆舆论。

尽管监控似乎无从避免,但我不希望孩子从一出生就被一个圆圆的黑洞凝视,以至于对“被观看”、“被监控”习以为常。然而直到今天,我还在“不想让孩子习惯监控”和“为了安全不得不进行监控”之间举棋不定。

某公司宣传其AI课堂的照片,马赛克为作者所加

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我拒绝妥协、坚持前者,我就必须让渡出控制,对孩子的状态多一点未知。当她独自睡在小床上而我在书房写作时,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翻身、会不会惊醒,唯一能做的只有事先排除各种隐患,虚掩房门,在听到哭声的第一时间赶到孩子身边。当我去单位上班时,我无法一想她就能看到她当前的状态,也不清楚长辈们是否严格按照我的思路带娃,这意味着我对长辈们给予完全的信任,同时接受现实,我不可能亲眼见证孩子成长的每一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其实也不用太过焦虑,在没有摄像头的时代,我们的祖辈、父母就是这样把我们带大的。我还记得深夜父母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灯光打破黑暗,我假装睡着,听到父母蹑手蹑脚地进来,帮我盖上被踢掉的被子,然后出去关门。我也无比怀念那些一个人在家的暑假,自己将没做完的作业和没练完的琴谱扔到一边,偷吃方便面,翻箱倒柜探索家里的“宝藏”……没有大人的审视(更确切地说,他们是“抓大放小”,掌控住原则性问题,对那些小细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我不是每一个行为都绝对安全、正确,但在我的记忆里,那未经审视、自由自在的童年何其美好。

Photo by Artem Kniaz on Unsplash

《纽约时报》2018年的一篇报道中写道,当前的孩子们接触到多少科技,具有很强的阶级性。人们往往认为,富裕家庭的孩子会更多使用电子产品,但实际上,美国的不少富人正在担忧屏幕对孩子的负面影响,从而选择更“低科技”的教育方式。而经济水平较低的家庭,则往往因为家长无暇陪伴,而让孩子用手机、平板打发时间,公立学校也为提高效率而选择网课。“很有可能的是,相对贫穷或者中产家庭的孩子会看着电子屏幕长大,而硅谷精英的孩子们则会重拾木制玩具和来之不易的人际接触,”报道里这样写道。

[https://www.nytimes.com/2018/10/26/style/digital-divide-screens-schools.html]

放下屏幕,一起看书、聊天、做游戏、外出游玩,尽可能多地让真人而非摄像头陪伴在孩子身边……这对家长的知识储备、闲暇时间、经济条件都提出了很多潜在的要求。当科技给出了更便捷的解决方案时,阶层的分隔就变得十分具体。作为一个靠月薪糊口的职场妈妈,我只得尽可能地将两者结合起来——借技术之力减轻一点负担,同时抵抗其对生活的完全支配,教会孩子以技术为友,但认清它的局限和危险。

Photo by Rohit Farmer on Unsplash

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我老土,毕竟,她早在出生前就开始上网了。就像我们的父母难以理解为什么我们会这么在意网上的某篇文章并为之落泪或争吵一样,我们再怎么疑惑、担忧,都不得不接受:那是另一代人要面临的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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