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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冷面的严肃书评人,私下里也爱追剧读畅销书

2023-03-20 12:3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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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报 · 此刻夜读

角谷美智子

角谷的藏书架

“没有人能有角谷那样的影响力,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如此引领一个国家的文学生活。如果没有她,难以想象《纽约时报》会有多失色。”(执行主编迪恩·巴奎特语)

从业30多年来,作为一位令人生畏且难以预测的书评人,角谷美智子的影响力之深,使其名字成为了一个动词——作家们用“我被角谷了”来形容自己的作品被角谷评论,用以定位自己在文学界的声誉。她批评过乔纳森·弗兰岑、诺曼・梅勒、苏珊·桑塔格等知名作家,同时大卫·福斯特·华莱士《无尽的玩笑》、扎迪·史密斯《白牙》、托妮·莫里森《宠儿》等作品问世时也因他的评论而声名远播。

她一直恪守书评人清规:“不出书、不推荐、不收钱、没有朋党”,所以直到2017年退休后才开始出版作品,2020年推出首部书评集,一经问世就进入亚马逊畅销榜前三名。

后浪|九州出版社

译者|杨绮帆

近期,《角谷的藏书架:100本值得一读再读的经典》中文版由后浪推出,该书也可视为是角谷首次卸下冷面书评人形象,以“书迷”身份出具的一份私人藏书录,这些书涉猎广泛,包括《奥德赛》《鼠疫》《使女的故事》《我的天才女友》《大灭绝时代》、“哈利·波特”系列等读者熟悉的畅销书。在接受《卫报》采访时她直言道:“在这本书中,我只写我喜欢的书,或者我认为重要的书,没必要去剖析我不为之感到疯狂的作品。所以,这是一项快乐的任务——分享我作为书迷的热情。”

我们为什么如此爱书?

(节选自导言,标题为编者加)

这些砖块大小的东西似乎具有魔力——它们由纸张、墨水、胶水、细线、纸板、布料或皮革组成,就像小小的时光机,将我们传送到过去汲取历史的教训,或是到达理想幸福或丑恶不幸的未来。书籍能将我们运送到地球上各个偏僻的角落,甚至更为遥远的星球和宇宙。书籍带给我们现实中绝无交集的男男女女的故事,阐述那些灵光一现的伟大发明,令我们有幸瞻仰前人的智慧。书籍教会我们天文、物理、植物学和化学知识;向我们解释太空飞行的动力学和气象变化;带我们认识与我们自身的想法迥异的信念、观点和文学作品。书籍能突然将我们带到虚构的国度,比如《绿野仙踪》中的矮人国、《魔戒》中的中土世界、纳尼亚王国和爱丽丝仙境,以及麦克斯当上野兽之王的地方。

▲ 电影《书店》(2015)剧照

孩提时代,书籍既是我逃避现实的好去处,也是为我遮风挡雨的庇护所。我是独生女,多数时候习惯独自一人待着。我父亲在一个装冰箱的硬纸箱侧面切割出门和窗子,把它变成一个游戏屋,我就在里面看书。晚上,我就打着手电筒躲在毯子下看书。课间休息时,我就待在学校图书馆里,以避开操场上那些横行霸道的学生。坐在车后座时我也在看书,哪怕会晕车。连坐在餐桌边我都在阅读:因为我母亲认为不能边看书边吃东西,所以我会抓起手边的随便什么东西来读——麦片盒子、工具说明书、超市传单、“莎莉牌”碧根果咖啡蛋糕或是“恩特曼家”脆皮蛋糕的配料表。我连RITZ饼干盒背后的仿苹果派食谱都读了好多遍,都能背下来了。我一直极度渴求文字。

在年幼的我眼中,一些小说里的人物仿佛真实存在,一到夜晚,我就担心要是我没有合上书皮,他们会从书页里蹦出来。我脑补了莱曼·弗兰克·鲍姆的《绿野仙踪》里那些可怕角色逃出书本的场景—飞猴、矮子精国王和拥有危险生命之粉的女巫蒙比——他们通过我的卧室进入现实世界为非作歹。

▲ 《我的天才女友》(2018)第一季剧照

在我沉迷于电视剧《权力的游戏》《绝命毒师》和《黑道家族》之前的数十年,我如饥似渴地读了小说《少女侦探南茜·朱尔》《黑神驹》,各种里程碑式的传记,甚至是完整的《世界百科全书》(我父亲刚从日本迁居美国时,就是用它提高英文水平的)。

在高中和大学时期,我沉迷于阅读存在主义的书(《局外人》《禁闭》《地下室手记》《无理之人》《非此即彼》《悲剧的诞生》),读黑人历史(《马尔科姆·艾克斯自传》《下一次将是烈火》《应许之地的老男孩》《假如我是黑人》《黑皮肤,白面具》),也读科幻小说和反乌托邦小说(《1984》《动物农场》《沙丘》《文身人》《华氏451》《童年的终结》《发条橙》《猫的摇篮》)。我的阅读毫无系统性可言。那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被这些书籍吸引—回想起来,作为学校里为数不多的非白人孩子,我一定是被那些讲述外来者试图认清自己身份和归属的书吸引的。后来我才意识到,即使是《绿野仙踪》中的多萝西,《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爱丽丝,《纳尼亚传奇》中的露西,他们也是陌生土地上的陌生人,试图在所有正常法则都不适用的世界里找到方向。

▲ 博尔赫斯《虚构集》,封面插画由达纳·塔拿马奇 绘

在没有互联网的日子里,我已不记得我们从哪里获知新书和作者信息,或是决定接下来要读什么书。小时候,我初次听说的名字有海明威、罗伯特·佩恩·沃伦、詹姆斯·鲍德温、菲利普·罗斯,因为《生活杂志》或《展望杂志》上总刊有他们写的或是介绍他们的文章(或照片)。我读了蕾切尔·卡森写的《寂静的春天》,因为我母亲当时正在读这本书。我还读了艾略特的诗,因为我最喜欢的高中老师阿迪诺菲先生教我们背了一首《J.艾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不少读者是通过阅读才有了很多生活的最初体验,现实经历反而会来得更晚一些,我也是其中一员。

“你在书中读到一些你以为只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詹姆斯·鲍德温曾经说过,“结果你发现一百年前,一样的事也发生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这对正在苦苦挣扎、总认为自己孤立无援的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释放。这就是艺术如此重要的原因。”

本书包含了一些我最爱的经典名著,但还有很多必读经典书目,更不用说我们从高中到大学都记忆犹新的教学大纲书目了。因此,我也试着收录了许多近期的书籍—当代作家的小说、故事和回忆录,以及关于技术、政治和文化剧变如何给我们的世界带来结构性变化的非虚构作品。

和所有的书目清单或文集一样,本书挑选的书目是主观的,无疑也是随机的。我很难将我的选择缩减到100本(这也是有些条目实际上包含不止一本书的原因),我也可以轻易加上另外100本同样有力、动人或合乎时宜的书。

在本书中,我更多地以书迷而非书评人的身份写作。我不想试图解释这些书里隐藏的意义,或是将它们放在文学史中整体评价;我鼓励你们阅读或重读这些书,是因为它们值得拥有尽可能多的读者。它们或真挚动人,或恰逢其时,或文笔优美;它们教会我们关于世界、他人或自己情感生活的一些事;或者只是因为它们令我们想起当初为什么会爱上阅读。

《百年孤独》(1967;英译本,1970)

(加西亚·马尔克斯 / 著,格里高利·拉巴萨 / 译)

一个男人每次出现时都伴随着一群黄蝴蝶;一种症状表现为失眠症和健忘症的瘟疫,使人们不得不给每件东西都贴上标签(“这是奶牛。每天早上都要给她挤奶。”);在南美洲丛林初次见识冰块的奇迹;一个裹着晾衣绳上的床单飞上天的美女;一个沉迷于反复制作和熔化小金鱼的金匠;一场持续4年11个月零2天的暴雨;一份预示了一个家庭未来的神秘手稿—在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经典文学巨著《百年孤独》中,这只是众多光怪陆离的画面中的几个。

作为魔幻现实主义大师,加西亚·马尔克斯在他的小说中以无穷的想象力和丰富的技巧创造了奇迹。他坚信超凡与世俗、习以为常与异想天开之间有一层渗透膜,这部小说就是这一信念的佐证。在《百年孤独》中,他讲述了一个虚构的小镇马孔多以及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故事。这个故事读起来像一部拉美神话史,也像一部关于堕落世界中人类兴衰变迁的圣经史诗。

魔幻现实主义在拉美等地盛行,在那些地方,历史上的战争、革命和独裁者常常让人有超现实感,远超自然主义叙事技巧的驾驭范围。就加西亚·马尔克斯而言,他对奇幻故事的迷恋不仅源于他的家乡哥伦比亚的内战和政治动荡,也源于他自己的童年和家族史。他成长的偏远小镇阿拉卡塔卡便是小说中马孔多的原型——在这里,现实与梦想的界线渐渐消散并模糊不清,就像在费里尼或布纽尔的电影里一样。为了让这个天马行空的男孩拥有肆意涂抹和幻想的空间,马尔克斯的外祖父把工作室的墙壁刷成了白色;而他的外祖母则每天给他讲述自己经历的各种幻象—独自摇晃的摇椅,“从花园里飘来的茉莉花香”,就像“一个看不见的幽灵”。

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核心不是政治,而是时间、记忆和爱。民族和家庭的历史如何自我循环,过去的时光如何塑造现在,激情如何改变生活轨迹——在《百年孤独》和另一部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神奇的首尾呼应中,都体现了这些贯穿全书的旋律。

在问世半个世纪后,《百年孤独》成为有史以来最具影响力的小说之一。它融合了福克纳和乔伊斯的现代主义创新,激励了新一代的作家们,从托妮·莫里森到萨尔曼·拉什迪,再到朱诺·迪亚斯。它还是一本“奇迹和魔法”之书,写实和幻境之书,它超越了语言和文化,证明了人类想象力的惊人力量。加西亚·马尔克斯带我们在书中领略了五彩斑斓的世界。

《野兽国》(1963)

(莫里斯·桑达克 / 著绘)

莫里斯·桑达克曾在一次采访中说:“孩子们如何从童年中幸存,是令我痴迷的主题,也是我终生的事业。”他的作品如《在那遥远的地方》《午夜厨房》和经久不衰的代表作《野兽国》都证明了桑达克对孩子们的理解:他们“个子小小却勇敢无畏,他们每天都要像我们一样处理大量的问题”;他们“对大多数事情都没有准备,他们最渴望的是能从某个地方得到一点真理”。

他的作品以罕见的创造力、真诚和幽默呈现了这些真理,既抓住了童年的欢愉,也抓住了儿童面对奇迹时无拘无束的能力及它的阴暗面—对被遗弃或失去的恐惧以及在一个难以掌控和理解的混乱世界里的脆弱。与此同时,他捕捉到了孩子们的韧性—他们非凡的智慧、勇气和塑造自己命运的能力。

麦克斯的故事——一个穿着白狼套装的爱恶作剧的男孩前往野兽居住的地方——体现了桑达克永恒的主题。书中迷人的、如今成为标志性的绘画描绘了孩子们驾轻就熟地穿越现实和幻想的能力。故事讲述了一个小男孩—他因为装扮成野兽胡闹,被妈妈关到了房间里,罚他不准吃晚饭—用幻想来面对和控制愤怒、沮丧的可怕情绪。他召唤出一只小船载着他昼夜不停地到达了“野兽出没的地方”,野兽们龇牙咧嘴地咆哮着。麦克斯用权力和天分驯服了这些野兽和他自己的坏情绪,野兽们推举他为“最野最野的野兽”。

作为野兽们的新国王,麦克斯宣布:“现在,野兽狂欢开始!”桑达克使用连续三页绚丽多彩的跨页画面,为我们展现了随后庆祝活动的奇异场景—画面动感十足,生气勃勃,当麦克斯和野兽们在苍白的月光下跳跃嬉戏时,我们几乎可以透过画面听到音乐声。然后麦克斯就把这些野兽打发上床—就像他妈妈没给他吃晚饭就把他打发上床一样。他感到很孤独,就踏上了回家的路,乘船穿越这个世界回到他的卧室,“他发现晚餐正在等着他”——“而且它还是热的”。

麦克斯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既释放了自我,又驯服了内心的情绪,它呼应了桑达克自己的发现——当桑达克还是一个时常卧病在床的小男孩时,他已经意识到想象力是一种天赋,能使他把自身的恐惧转变为不可磨灭的美丽艺术。

原标题:《再冷面的严肃书评人,私下里也爱追剧读畅销书|此刻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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