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保研绑架了吗？——保研肖申克：空间凝视中的惩罚与救赎

原创 严肃的人口学八卦 严肃的人口学八卦

一年一度的考研复试又要拉开序幕，预祝所有的学子们都成功上岸。然而，现在的考研越来越卷，使得获取研究生升学名额的竞争不断前置，带来的直接影响是保研的竞争空前激烈，甚至从学生们踏进大学的第一天起，保研的竞争就已经开始启动。毋庸置疑，保研不仅会影响到学生的课堂行为，也会不断延申至个体的生活领域，塑造并影响其私人空间。

《肖申克的救赎》中，银行家安迪误打误撞进入了肖申克监狱，在监狱里既有人乖顺地服从管理，也有人想要冲出监狱；“保研”对于挣扎在内卷中心的大学生们是既爱又恨的存在，如果把保研比作这座监狱，身处其中的人有两个面向——一个是规训，一个是救赎，二者统一在过程中。

基于福柯的规训与惩罚理论，大学中的保研制度作为一种教育制度，具有以下的特征：通过对空间的安排，使得学生在上课期间需要到达特定的场合，成为被有形或无形监视的个体；在特定的时间内，需要完成一定的任务；具有标准化的评价体系与奖惩措施。

此外，由于保研具有选择性，学生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进入该制度的约束中，根据福柯的理论，进入这个制度内的学生个体，会受到“权力的眼睛”的监视，而且他们都清楚自己已经被监视，甚至会从被动的监视转变为自己的主动监视。

那么，本研究将要讨论，在非上课期间，这种制度的权力运作是否由想要保研的学生自主或不自主地被规训到个人的空间的安排中，以及这种空间权力运作下的规训模式呈现出的不同情形。

实质的监禁还是行为者的狂想？

——一个定量分析

我们共选择抽取115名不同学院、不同年级的R大全日制本科生作为本次研究的样本，并结合学部特征进行多阶段抽样，其中人文学部13人、社会学部16人、经济学部62人、法政学部15人、理工学部10人。

调查信息方面，我们将总体保研意愿和空间活动开放程度这两个核心变量，以及学习动机、科研动机、学工动机这三个核心中介变量的数字特征情况呈现于下表中。在操作化方面，我们参考Icek Ajzen（1988）的计划行为理论，对于保研意愿和空间活动的情况进行指标设计。

就保研意愿而言，通过保研意愿的自评得分和为保研付出的努力程度得分共同界定保研意愿的整体情况，其中，自评意愿得分和努力程度得分各占整体得分的50%，而努力程度得分来自学习方面的努力程度（40%），学生工作与素质拓展方面的努力程度，以及学术科研方面的努力程度（5%）。将各个问题的李克特量表得分按上述方式加权计算，就得到标志保研意愿的定距变量。

就空间活动情况而言，我们也将自评得分与实际活动情况相结合，其中，自评空间活动轨迹占整体得分的50%，而实际活动轨迹数占整体得分的50%，将二者加权计算，就得到标志空间活动情况的定序变量。

进一步，我们利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讨论核心被解释变量空间活动开放程度与核心解释变量总体保研意愿的关系，并辅之以前述人口特征作为协变量。可以发现保研的意愿与个体的空间活动开放程度成显著的负相关，换言之，一个学生的保研意愿越强烈，其空间活动轨迹越简单。

引入与保研行为动机高度相关的三个中介变量讨论其内部逻辑，中介效应的回归结果如下图所示：

通过部分定量工具的使用，我们推断出保研意愿对于空间活动的开放性产生了比较明显的抑制作用，这种抑制作用可以通过保研意愿引致的三种动机，即学习动机、学术科研动机和学生工作动机这三种中介对空间活动的开放性产生负面影响。

保研之战的参与者们，其空间活动限制是一种主观愿望与实际行动相交错的过程，既具有实质意义上的监禁，也饱含了极具自我规训内涵的狂想。然而保研的意愿与空间活动的关系要远比数学模型所展现的要复杂得多。在后文的定性部分中，我们将对空间活动限制的自我规训过程进行一个叙事的展演。

空间活动限制与自我规训

——一个定性分析

在访谈过程中，我们发现在不同影响因素作用下，不同学生的保研意愿呈现出差异，而保研意愿的差异又与自我规训强度相关。依据保研意愿强度差异，我们将受访者分为三类：具有较强的且较主动的保研意愿，为“主动争取者”；有保研意愿但被动型更强，为“被动坚持者”；基本没有保研意愿，为“保研放弃者”。

01

什么影响了你的保研意愿？

经过访谈，我们发现保研意愿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态度，主要体现为对成功保研价值的认知；主观规范，一方面体现为社会与他人的压力，另一方面体现为家人等关键他者的意愿；知觉行为控制，主要体现为对个人特质的认知以及对保研难度的衡量。

其中，无论保研意愿强度如何，每一位受访者对于保研的态度总体都是积极的，保研意愿的差异主要来源于另外两个因素。

在主观规范方面，对于外界压力有着负面评价、受家人意愿影响大的人更可能具有较被动的或者较低的保研意愿，而对于外界压力接受与内化程度较高的人更可能具有较为主动且强烈的保研意愿。

在知觉行为控制方面，认为自己更有可能成功保研的人往往持有更高的保研意愿。

1

主观规范

他人与社会的压力对于个人保研意愿并不是简单的增强作用，事实上，是个人对于外界压力的态度影响着保研意愿。

“努力争取者”对于外界的压力有清晰认知，但并未对这种压力表现出明显反感，而是呈现出较高适应性，外界压力在一定程度上内化为他们对于自身的要求，影响或塑造着他们对于保研的认知与态度，表现为更加主动、强烈的保研意愿。而“被动坚持者”和“保研放弃者”则对社会压力表现出明显反感，他们或被动服从于保研制度的要求，或主动放弃以脱离保研制度的管控。

在社会与同学带来的压力之外，“被动坚持者”与“保研放弃者”都特别谈到了父母态度对其保研意愿的影响，家人希望其能够保研的态度与自身产生冲突，而对于家人的重视又使他们无法忽视这种期待，此时父母的期待就成为保研意愿的突出影响因素。

2

知觉行为控制

当询问保研意愿时，我们发现对于自身成功保研可能性的判断对于受访者的保研意愿有着重要影响。当受访者认为自己具有较高的实现保研的能力与可能性时，他们保研的意愿往往也会更强，反之更弱。

作为一种捷径，或许保研是很多人的理想选择，但是个人特质与能力等诸多因素会对实际的保研意愿产生影响与限制。“想不想”与“能不能”相互作用，保研意愿强的人为保研付出更多努力，保研把握增强，反过来又增强保研意愿；保研意愿较弱的人可能为保研付出的努力较少，保研把握降低，进而削弱保研意愿。二者之间的循环作用使身处保研核心圈的人不断巩固自身地位，而保研外缘者则可能趋向更边缘。

02

保研意愿差异与自我规训和空间选择

有何关联？

保研意愿越强，自我规训强度越大，而空间选择与空间认知是这种规训的突出体现。

1

图书馆或教室的空间选择

对于图书馆这种学习氛围浓厚的场所而言，受访者均认为存在来自于他人与环境的压力，但是对于这种环境压力的反应有所不同。“主动争取者”利用其来提高效率，“被动坚持者”则厌恶而选择放弃，“保研放弃者”则恐惧而选择逃避。

2

宿舍的空间选择

与图书馆相比，宿舍有着更加丰富的空间功能，也往往有着更加轻松、自由的氛围，不同的访谈者对此有着较为一致的认知，但是对宿舍的空间选择有所不同，体现了不同的自我规训程度。保研意愿越强，更有可能对自己进行更严格的规训，因此克制自己尽量避免在宿舍的轻松环境中学习或休闲。

3

自我检查与时间规训

保研动机的规训作用还体现在自我检查与时间管理方面。其中，考试成绩是学校对学生进行检查、保研制度对学生进行筛选的重要依据。对于“主动争取者”而言，保研规则深入到认知当中，成绩不只是外部评价，更深化为衡量自我的标准，从被动到主动地规训着自身行为，体现在主动频繁地查询成绩上。而“被动坚持者”与“保研放弃者”则不会频繁查成绩。

除成绩方面的自我检查之外，保研意愿差异也与时间管理方面的规训差异有关。保研意愿越强，对于时间管理的意识也更强，更倾向于把时间投入到学习与工作中。

综上，保研意愿强度影响自我规训强度，保研意愿强度高的人展现出更加严格而广泛的自我规训，更倾向于将外在约束内化为自我要求。

为争取或稳固保研名额，参与保研竞争的个体往往倾向于将较高强度、密度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服务于保研目的的活动之中，而这一过程往往伴随着高度的压力与自我束缚。面对近几年掀起的保研热潮，你是否也被裹挟其中了呢？

安迪入狱后谋划自我拯救并最终成功越狱，重获自由，愿保研肖申克中的所有人最终能够成功得救！

本文作者

金梦扬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本科生

许珮瑶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本科生

肖 磊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本科生

俞思懿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本科生

责任编辑

李 婷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教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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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你被保研绑架了吗？——保研肖申克：空间凝视中的惩罚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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