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思想周报｜“双重否定”特朗普；“犹太民族国家”以色列

以色列成为“犹太民族国家”

7月19日，以色列议会以62票赞成、55票反对以及2票弃权，通过了“犹太民族国家”法案（Nation-state Bill）。作为一项基本法，法案宣称“以色列是犹太人的民族国家”（nation-state of the Jewish people），规定及保障了犹太人在以色列的诸多权利，例如犹太人在以色列将享有“自决权”，并支持设立更多的犹太人定居点等等；相应地，阿拉伯语则失去了官方语言的地位，降格为一门具有特殊地位的常用语言。根据《以色列时报》的报道，支持者认为，这项法案将“犹太人的价值观”与民主价值观放在了等同的地位，总理内塔尼亚胡更是难掩兴奋，他表示，法案的通过是犹太复国运动和以色列国家历史上的“至关重要的时刻”。

犹太民族国家法案的支持者大多是以内塔尼亚胡为首的右翼人士，而站在他们对立面上的，则是中间偏左的政治派别和议员，其中，阿拉伯议员的反对声最为激愤。以色列的阿拉伯裔议员Jamal Zahalka表示，自己对法案的通过感到极度的“震惊和悲伤”，在他看来，以色列的民主已经死亡，而法案通过的现场，就是以色列民主的葬礼。以色列总统里夫林（Reuven Rivlin）也对这项法案提出了反对意见，虽然手里没有实权，但身为国家元首的他在上周罕见地批评了内塔尼亚胡和民族国家法案，针对此前未经过进一步修改的法案原稿，他警告称，该法案会伤害到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甚至可能被以色列的敌人所利用。犹太民族国家法案此前也经过漫长的讨论。自2011年以来，针对该法案，右翼人士和反对者反复谈判，法案本身也经过多次改写，最终也只是勉强通过。但如今木已成舟，以色列作为犹太人的民族国家、犹太人作为以色列国家的特权民族，不仅是从内塔尼亚胡嘴里喊出来的口号，也已经是板上钉钉、有法可依的基本准则。而不出意外，法案的通过引发了诸多争议，国内外舆论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纽约时报》撰文称，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面对的反对力量实在太微弱了，哪怕身背贿赂罪名指控，内塔尼亚胡还是在犹太民族法案问题上笑到了最后，来自议会和民间的反对派只能徒呼奈何。《新共和》则提到，多年来犹太复国运动在美国能够保持对犹太人的吸引力，关键就在于以色列国内维持了犹太人价值观和民主价值观的平衡，但法案的通过或许会打破这种平衡，也会使得自由派人士和内塔尼亚胡政府的关系日益疏远。CNN则在报道中强调了犹太民族国家法案对少数族群的无视，尤其是对以色列国内阿拉伯人地位的降格；《卫报》也提到欧盟方面对该法案的关切与批评，并提到了土耳其外交部对法案的抨击。

印度的英文媒体《印度报》（The Hindu）表示，犹太民族国家法案非常“危险”，除了在法律上对以色列国内的阿拉伯人进行地位降格之外，强调耶路撒冷的首都地位、鼓励设立更多的犹太人定居点，都可能是对巴勒斯坦方面的威胁，这极有可能阻碍两国和平谈判的进程。而对于阿拉伯世界来说，以色列此举更是极不尊重阿拉伯人的行为。半岛电视台连续刊文，称犹太民族国家法案是制造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的保守举措，并援引了卡塔尔、约旦、阿拉伯联盟等国家和组织的官方意见，抨击以色列这项新基本法的种族主义倾向。而哈马斯方面也发表声明，认为以色列此举是对巴勒斯坦的“侵略行为”，呼吁国际各界尤其是阿拉伯世界对以色列采取“威慑性”的应对。

事实上，以色列的多家媒体也对法案本身持有疑虑乃至反对意见。《耶路撒冷邮报》就质疑，内塔尼亚胡明明在民调中表现还不错，按理说不需要推行这样的法案来挽回支持率，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或许只是为了给批评他“毫无作为”的反对派们一点颜色瞧瞧；但邮报的分析文章也为阿拉伯语在以色列的降格作出辩护，声称阿拉伯语的实际地位并没有变化，全国上下的标志牌上的阿拉伯语也不会被撤去。以色列左翼媒体《国土报》（Haaretz）表示，法案事实上改变了以色列的发展进程，如今的以色列在内塔尼亚胡的带领下，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这个国家的价值观念也在随之发生变化；而同CNN的英文媒体的报道类似，《国土报》也抨击了以色列新基本法对犹太价值观与民主价值的主张，认为所谓民主价值其实是刨去了阿拉伯人合法权益的谎言。另一家以色列媒体《前进》也强调了犹太民族国家法案对世界各地犹太人群体的伤害，因为内塔尼亚胡事实上在将犹太复国运动与种族主义联系在一起，离散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一直以来都在为争取自身的权利而奋斗着，而如今以色列却通过了一项极富种族主义意味的法案，或许正如里夫林总统的警告那样，这会陷世界各地的犹太人于新的麻烦之中，因为在以色列，种族歧视已经是合法的。

特朗普的改口与奥巴马的喊话

7月1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俄罗斯总统普京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举行会晤，这是特朗普当选总统以来，两国领导人的首次正式会晤。此前美俄两国因为“通俄门”事件，关系降到了近年来的冰点。但与国内舆论对俄罗斯的批评不同，总统特朗普没少向普京示好，而在通俄门又出新的力证之际，特朗普在赫尔辛基会如何面对普京就成了美国乃至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

会谈之后，特朗普对外表示，普京并没有干涉美国总统大选，而且他的否认“强而有力”——“普京总统说那不是俄罗斯干的，我想不出来任何理由为什么会是他们（doesn’t see why it would be Russia）。”特朗普如是说。在特朗普看来，特别检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对通俄门的调查取证是美国政治的一场灾难，他也认同两国关系目前的糟糕处境，但在会谈后，他接受采访时表示这种糟糕局面经过美俄领导人会晤之后，得到了充分的改善。普京在随后也宣称，尽管和特朗普之间存在分歧，但两人的会晤总体来说是非常成功的。

特朗普对普京与通俄门关系的否认引发国内一片哗然。就连和特朗普关系较好的一些共和党精英也纷纷批评总统的言论，例如前众议院议长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美国舆论无法理解总统为何会做出如此丢脸的声明，而《金融时报》甚至援引一位安全部门官员的说法，称总统的言论让整个美国情报界都大吃一惊。但美国时间周二，特朗普又改口了，他照着一份准备好的稿子念了一段声明，表示自己认同本国情报部门所指控的，认为俄罗斯对美国大选有所干预，并为之前的说法做出了辩解。这位美国总统表示，自己之前想说的是“想不出来任何理由为什么不会是俄罗斯（doesn’t see why it wouldn’t be Russia）”，是一个“双重否定句”。《金融时报》的社评就指出，特朗普的言论显然已经伤害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对于一国最高领导人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

莫斯科方面在会谈后声称两国达成了一些协议，而华府则几乎维持沉默状态，除了他们的总统。不少原本神通广大的美国媒体也在我行我素的总统面前失去了打探消息的能力，纷纷开始揣测特朗普究竟给了普京以多大的让步——包括许诺普京以审问前美国驻俄大使麦克福尔（Michael McFaul）的权利。与此同时，考虑到此前特朗普在英国对特蕾莎·梅首相近乎侮辱的言论，以及在北约峰会上的举措，一些媒体也开始担忧特朗普与普京的会面会在何种程度上改变美国的外交政策。一向和特朗普不对付的《纽约客》就认为，美俄领导人峰会造成的一个后果，就是美国外交政策的崩溃，当天在会议现场的美国官员只有一名翻译，而特朗普甚至没有和自己的外交部门手下交代自己和普京的会谈内容。《外交政策》直言特朗普在赫尔辛基遭遇了“惨败”，并开始猜测这位总统会给美国的外交政策带来多大程度的伤害，第一个可能性则是总统和情报部门关系的彻底崩塌；此外，赫尔辛基峰会之后，美国可能在乌克兰、波罗的海沿岸和中东地区的事务上对俄罗斯多有让步，而特朗普对特蕾莎·梅的嘲讽则有可能改变英国政局，使得工党的左翼激进党魁杰里米·科宾上台执政。

就在特朗普和普京会面过后，7月17日，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在南非约翰内斯堡剧星的尼尔逊·曼德拉诞辰一百周年纪念大会上，发表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演讲。这场演讲被认为是奥巴马卸任以来最为高调的讲话。此前有报道称，特朗普的当选曾让美国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如今，奥巴马在特朗普就“通俄门”问题“不慎”口误之际，发出了自己的警告。

在发言中，奥巴马提到了“强人政治”的兴起及其危害，并指出，当前在美国和全球多地，强人政治裹挟着民族主义、仇外情绪和固执念头而来，尽管民主选举的形式还在维持运转，但所谓民主也越发流于形式，因为有一些强人正在试图破坏民主价值和民主政治规范。尽管没有明说，但奥巴马的演讲被认为是在不点名的批评特朗普。奥巴马称，当下有一些领导人“毫无廉耻”、“谎话连篇”；而在维护全球化时，他表示，一开始在美国，针对全球化的反对声音主要来自左翼人士，而后则是右翼人士主导的民粹运动，而这些民粹主义的声音，往往是由那些试图挣脱政府对其商业利益限制的亿万富翁们所鼓动的。

奥巴马也不忘对已故南非前总统曼德拉的致敬，但他表示，曼德拉毕其一生都在同种族隔离和其他社会不公现象做斗争，但在今天这样混乱的时世里，曼德拉的政治遗产也正遭遇挑战。奥巴马在演讲的最后提出，当前人们不仅仅需要一个政治英雄，更需要一种“集体精神”，来打破当前的猜疑、封闭和排外情绪；他尤其针对年轻人喊话，并援引曼德拉的话，称年轻人是极富潜能的，一旦被唤醒，他们将扛起自由的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