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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可能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2023-06-24 18:5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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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一连数天蜷缩在沙发上,窗帘紧闭,电话不接,除了抹眼泪擦鼻涕外一动也不动,满脑子想的只有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酷地折磨我?让人心力交瘁的失恋是一个现代人有可能经历的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它催生了多少伟大的艺术作品和令人费解的诗篇。严格说来,你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没有破碎,没有感染恶性病毒。一切只不过是你不得不接受自己再也见不到某个曾经密切交往之人的现实。仅此而已。可那为什么还会让人接连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黯然神伤,严重的甚至就此一蹶不振呢?

原因在于他人对我们大脑的健康(因而也就对我们身体的健康)影响至深,而在这一点上很少有比恋爱关系体现得更为明显的了。

大部分人类文化似乎都致力于最终建立起长期关系或以此为荣,比如情人节、婚礼、爱情喜剧、情歌、珠宝业、相当比例的诗歌、乡村音乐、周年贺卡、各种情侣游戏等,不胜枚举。一夫一妻制在其他灵长类动物中并不多见,再考虑到人类比普通的猿类活得更久、有更多机会在一生中结交更多伴侣,一夫一妻制就显得尤其奇怪了。若是只讲求“适者生存”,确保自己的基因比别人播撒得更广,那显然伴侣多多益善,要比一辈子守住一个更有道理。然而人类却倾向于后者。

有数不清的理论,从生物学、文化、环境、演化等各种角度,试图解释为什么人类似乎只能形成一夫一妻的关系。有的主张认为,一夫一妻制让夫妻两人共同照顾后代,后代的存活概率比单亲更高。也有人说主要出于文化影响,比如宗教和等级制度希望把财富和权力留给同样小范围的自家人(假如搞不清家里人有多少,就不能确保后代还能继承自己的优势)。还有一种有趣的新理论把这归结于(外)祖母承担了照顾小孩的工作,助推了长期配偶的存在(因为即便是最宠孩子的(外)祖母,大概也不愿意替子女的前任照顾不熟悉的后代。)

不管最初是因为什么,总之人类似乎准备好了寻求并建立一对一的浪漫关系,而我们最终爱上某个人后,大脑做出的种种怪事也正印证了这一点。

人和人的吸引取决于诸多因素。很多物种会发育出第二性征,即随着性成熟而出现的,但与繁殖并无直接关系的特征,例如驼鹿的角、孔雀的尾羽等。这些第二性征非常醒目,展示出拥有该特征的生物个体是多么健康、强壮,但除此以外并没有多大用处。人类也一样,成年人有很多身体特征明显以吸引他人为主:比如男性深沉的嗓音、宽大的体格、面部的毛发,或是女性耸起的胸部和玲珑的曲线。种种特征并非“必不可少”,但在遥远的过去,某些人类祖先确定这些是他们希望在伴侣身上看到的,进而演化就将此偏好承袭下来。可是对大脑而言,这就产生了一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人类大脑生来就觉得某些特征富有吸引力是演化的结果,那么到底是谁先出现的呢?是富有吸引力的特征,还是原始大脑对吸引力的鉴别能力?真的很难说。

我们都知道人的偏好各异,但还是有些一般规律。人类觉得有吸引力的特征中,有些不难猜到,比如上述提及的身体特征。也有些人被更偏向脑力的特质吸引,认为才智或性格才是一个人最性感的地方。吸引力的标准在不同文化中差异很大,什么样算有吸引力?这深受文化的影响,比如媒体或是代表“与众不同”的东西。与许多西方文化中流行的美黑相反,美白乳液在不少亚洲国家有着巨大市场。还有一些比较古怪的规律,比如有研究表明,人们更容易被与自己相像的人吸引,这不免让我们回想起大脑有自我中心的偏误。

不过,很有必要对性欲(肉欲)和比性欲更深刻、更个体的浪漫吸引及亲密关系进行区分,后者关系到的浪漫爱情往往要在长期关系中寻求和发现。人们可以(也时常会)与他人发生纯粹身体上的性关系,除了欣赏对方的外形以外(甚至外形的吸引也不是必须),并不真正地“喜爱”对方。性是很难用脑子来约束的麻烦事,它是我们成年人思维和行动的重要基础。不过这一节并不是关于性欲的,我们主要谈的是爱情,一种对某个特定对象产生的浪漫感觉。

有大量证据表明,大脑对肉欲和爱情的处理确实不同。英国神经生物学家萨米尔·泽基(Semir Zeki)与安德利亚斯·巴特尔斯(Andreas Bartels)开展的一组研究显示,坠入爱河的被试者看到恋人的图像时,包括脑岛内侧、前扣带皮层、尾状核和壳核在内的多个脑区组成的神经网络活性增强(而在肉体关系或偏向柏拉图式的关系中则没有观察到相应的现象)。另外,在后扣带回和杏仁核,神经活动变弱了。后扣带回通常与痛苦的情感有关,爱人的存在会让痛苦降低一些,这听起来颇有道理;杏仁核处理情绪和记忆,但通常是恐惧、愤怒等负面的东西,所以负面情绪在爱情中变得没那么活跃也说得通。有稳定伴侣的人一般看起来更放松,比较不在意日常的小麻烦,时常在旁人看来“喜滋滋”的。热恋人士活性降低的脑区还包括前额叶,就是负责推理和合理制定决策的地方。

爱情还涉及某些化合物与神经递质。坠入情网似乎会提高奖赏通路中的多巴胺活性,说明伴侣的存在让我们体验到愉悦,就像毒品一样。催产素常被叫作“爱情荷尔蒙”或类似的名称,虽然对于一种复杂的物质来说这是种荒唐的过度简化,不过确立了恋爱关系的人确实出现了催产素水平升高的现象。另外,它还和信任感、人际关系有关。

这些只不过是我们坠入情网时发生在脑中的原始生物学过程。此外还要考虑许多方面,比如自我的膨胀感啦,确立了关系而产生的成就感啦。有一个人对你评价那么高,不管什么情况都想陪伴在你身边,由此带给你巨大的满足和成就。鉴于大多数文化都把“脱单”作为普遍的目标或成就(那些快乐的单身汉通常会咬牙切齿地告诉你这一点),有伴侣还意味着更高的社会地位。

既然恋爱可以带来大量深刻而强烈的东西,大脑的灵活性便意味着它会变得对此充满期待。于是,伴侣成了我们长期计划、目标和抱负的一部分,被纳入我们对预期生活的构想,并改变着我们对于世界的一般看法。从各种意义上讲,伴侣都是人生的重要部分。

然后,这段关系结束了。或许伴侣并不忠诚,或许相处并不和睦,或许一方的行为迫使另一方离开。(研究显示,焦虑倾向较严重的人更容易在恋爱中把冲突激化和扩大到有可能分手的地步。)

想一想大脑为维持一段关系而投入的一切吧,它经受的变化,它为其赋予的价值,它做出的各种长期计划,它逐渐适应的新习惯。当你一下子把所有的一切一笔勾销,大脑自然会受到严重的消极影响。

大脑渐渐习以为常的积极感受突然间全部消失,对未来的计划和对世界的期待突然间统统过期。对于一个我们已经反复证实无法应对不确定性的器官来说,这真是让它痛苦万分。而涉及长期关系时,还有大量更现实的不确定性需要应对:接下来住哪儿啊?分手会失去一批朋友吗?会不会有经济上的困难?

考虑到我们对社会接纳程度和社会地位的重视,分手还会使社交方面蒙受相当大的损失。光是不得不跟所有亲朋好友解释恋爱“失败”就够糟糕的了,更别说分手本身还意味着某个在最私密的层面上对你最了解的人宣告再也无法接纳你。这对于一个人的社会认同是真正的打击,使人感到痛苦也正源于此。

对了,上文所述的“痛”其实就是字面意思。研究显示,关系破裂会激活脑中对身体疼痛做出反应的相同区域。本书有许多例子都讲到大脑在处理社交问题和处理实实在在的身体问题时用到的是相同的方法(比如社交恐惧就和实体的危险一样令人紧张不安),而在分手的痛苦上同样如此。人们常说“爱太伤人”,所言甚是,爱真的会带来伤痛。扑热息痛甚至有时在对付“心痛”上还蛮有效的。

再者,关于那个人你还有数不清的回忆,它们曾经是那么幸福快乐,现在却给人带来消沉痛苦,大大破坏了人的自我感觉。除此以外更重要的是,过去相爱时的情景仿佛纠缠不放的毒品:你习惯了体验某种持续的奖赏,然后突然间全都被夺走了。第8章中我们将看到成瘾和戒断会对大脑造成多大的破坏和损伤,而当我们失恋分手、突然失去长期关系的伴侣时,大脑所经历的过程与之相比不可谓不相似。

并不是说大脑没有能力处理分手。最终它会一切恢复如常,只是过程缓慢。有些实验显示,专注于分手带来的好处可以让失恋的人更快恢复并前进,正如先前我们在有关大脑偏误的内容中提到的,大脑喜欢记住“好事”。而且,有时俗话也符合科学道理,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解药。

不过总的来说,大脑对建立和维持亲密关系付出了太多,一旦关系轰然断裂,大脑势必承受巨大的痛苦。“分手是一件很难的事”还说轻了呢!

文字丨原题为《伤痛破碎的脑(为什么分手让人崩溃)》,选自《是我把你蠢哭了吗》, [英] 迪安·博内特 著,朱机 译,福建教育出版社,2020年10月

图片丨电影《和莎莫的500天》(2009)

编辑 | Stella

原标题:《失恋可能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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