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论｜从企业家的角度认识资本市场

关于资本市场，一个流行的观点认为资本市场的主要功能就是募集资本，当企业募得资本后，资本市场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资产价格，比如股价表现如何，那对国民经济来说并不重要。然而，这不仅是错误的，而且也是非常有害的观点。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必须纠正这种错误的观点。

资本市场的功能不仅是募集资本

市场经济是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主导作用的经济。资源配置主要是资本的配置，资本往哪里流，就意味着资源就往哪里流，而资本的配置必须借助于资本市场提供的价格信号。资产价格的变化，和商品价格的变化一样，调节着资本供求的变化。如某一行业中有大量资本涌入，那么资产价格会下跌，这就告诉投资者该行业的资本已经饱和，应该投资其他行业。资产价格的变化，也反应企业的赢利状况，经营不良的企业会被资本抛弃，企业要获得资本的青睐，就必须努力改善企业的经营状况。资本市场能够及时提供有关资本配置状况的信号，也能迅速地实现资本的流动，这些功能是货币市场所不具备的。所以我们不能认为货币市场的发展可以代替资本市场。

货币天然并不是资本，只有当货币被交到企业家手中时，才会转化为资本。货币转化为资本，即意味着资本积累，资本积累越多，经济发展就越快。资本市场就是将货币转化为资本的机制。资本募集阶段可理解为“发现企业家”的阶段，资本市场把大众的资金交给它“发现”的企业家。但募集不等于货币资本化的完成。企业上市之后，资本市场会继续监督企业家，促使他有效地使用资本。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一家企业募集到资本之后，就把钱挥霍掉了，这时货币并没有转化为资本，相反是浪费了资本。

把资金交到诚信能干的企业家手中，还是交到骗子、窝囊废手中，这是决定一个国家经济发展成败的关键因素，而这主要取决于资本市场。不难发现，资本市场的发展和经济的发展有正相关关系，在非洲、南美等那些贫穷落后的国家和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中的国家中都没有良好的资本市场，相反，美国、英国、德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则有发达的资本市场。这一事实也表明资本市场是助推经济发展的利器。

企业家是资本市场的主角

没有企业家的资本市场，就相当于《丹麦王子》里没有哈姆雷特。企业家具有发现机会、创造机会和承担风险的能力，这些能力也是资本获取利润的条件。不同于企业家，政府官员没有这些能力。比如，使用资本就意味着承担风险，有的企业家会因为投资失败而跳楼，而政府是不承担投资风险的。产业政策可以视为政府投资，虽然政府在这方面投资失败的例子很多，但很少看到有政府官员受处罚的，更没有跳楼的。究竟是由企业配置资本，还是由政府配置资本，是决定一个国家经济发展成败的关键。资本市场正是实现让企业家配置资本的机制。

政府在资本市场中扮演的角色是裁判员，而不是运动员。假如政府把资本市场变成实现自己目的的手段，那么势必扭曲资本市场，损害投资者利益。假如政府为了解决国企的脱困问题而让经营业绩不佳的企业上市，那么这就是与资本的本质相对抗。资本的本质是逐利，利润是价值创造的体现，企业获得利润也就意味着创造了社会财富。资本的配置，如不遵循利润法则那就不能称其为资本了。

在股票市场上买进卖出股票的人被称为“投机者”，其实他们也是企业家，他们和那些经营企业的人是同样重要的。这些资本市场上的交易者要获取利润，必须对企业的经营业绩做出判断，因为企业利润是影响股票价格的主要因素。他们购买什么企业的股票，就引导资本往什么方向流动。股票价格的变化对企业经营者构成约束和激励，甚至影响企业的治理结构。由资本所有者决定企业的治理结构才是合理的，因为他们最关心自己资本的使用情况，因此也最有激励挑选合格的经理人。

资本市场使大股东有机会挑选经理人，不仅如此，资本市场还挑选合格的大股东。其原因在于那些不善于挑选合格经理人的大股东终将被市场淘汰。巴菲特就是被美国资本市场挑选出来的优秀大股东。中国资本市场存在的一大问题是很多企业的大股东是国资委，资本市场无法实现对这类大股东的更替，因此也就损害了资本配置的效率。解决这一问题，良好的资本市场才有可能性。

创新需要资本市场

经济学上，创新不是技术是否新颖，而应该被理解为“资本被配置到更能满足消费者需求的领域中，使消费者的需求得到更好的满足”。如没有资本的支持，新技术就不会转化为产品和服务，改善人们的生活。资本市场的一大功能就是帮助发明家获得资本的支持。当技术、资本和企业家结合在一起时就组成了企业，而创新是通过企业实现的。仅仅有好的技术，但没有企业去支撑它，那么创新也是很难实现的。所以我们要把“企业”视为创新的单位，把企业的赢利能力视为企业在多大程度上具有创新性的一个衡量标准。

创新，利润和股价在资本市场中是一体的。企业越有创新性，赢利能力就越强，股价表现就越好。除了少数垄断性的企业，只有不断创新的企业才能获得更多利润，从而使股价不断上涨。在这点上，最为典型的是苹果公司，该公司最近市值突破一万亿美元，这正是其创新能力的体现。

创新并非容易的事情。假如能够以一种欺诈的方式圈钱，那么企业何必辛辛苦苦地创新呢？所以资本市场必须严厉打击欺诈。所以资本市场对法治的要求是很高的。没有良好的法治环境，就没有良好的资本市场。从这个意义上说，资本市场的发育程度是一个国家法治化程度的风向标。

结语

资本市场让企业家，也即一个社会最有才能人获得资本，去生产大众所需要的东西。通过资本市场，大众将资金交给企业家，让企业家替自己生产，因此，企业家实际上是大众的代理人。让企业家充分发挥才能，大众的福利就会不断提升。资本市场正是促使企业家为大众服务的机制。所以，资本市场绝不是可有可无，可良可劣的。没有资本市场的良好发展，就没有中国经济的良好发展。

（作者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