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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贫困县新观察：如何救助因病返贫家庭的“顶梁柱”

2018-09-06 11:0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在全国，许多贫困户都有相似的经历，努力奋斗好不容易脱贫了，又因为生病看病重返贫困。据调查统计，全国有533万户因病致贫返贫家庭、734万名贫困患者患病。

国家主导的基本医疗和大病医保成为农村医疗主要保障，但是大病之后，特别是家庭主要劳动力病后，整个家庭陷入贫困，公益性补充医疗保险成为解开困局的一笔医疗费用之外的“启动生活保障”。

八月份摄影师深入云南鲁甸、镇雄等贫困县走访四个家庭，走访因病返贫的贫困家庭救助现状。

镇雄县位于云南省滇东北、云贵川三省结合部，是国家级贫困县。截至2018年6月30日，全县共有建档立卡贫困人口54.80万人，全部参加了基本医疗和大病保险，并享受“基本医疗、大病保险、医疗救助、兜底保障”四重保障政策。目前，因病致贫返贫的人口仍有9.36万人。

37岁的镇雄县村民刘孝伟就是其中一个。去年正月，他开着拖拉机拉活儿，山路险峻，连人带车从陡峭的山坡上翻下来。事故发生后，他左腿安装了假肢，右腿装了钢钉勉强能依靠双拐行走。住院时间长达半年，光住院就花了16.49万元，给勤俭打工维持的家庭带来重创。

受伤后，刘孝伟长期和小儿子在家。妻子带着放暑假的大女儿去隔壁彝良县采花椒，一天一人能挣60块。12岁的小儿子在家做饭、洗衣服，管着爷俩的生活起居。刘孝伟和妻子之前在昆明打工，攒了点钱后回村盖了新房，2016年又买了拖拉机，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

车祸以后，刘孝伟治疗花了26万余元，4万多买的拖拉机在出车祸后也只当废铁卖了1千多。因为刘孝伟生病原因，被纳为了扶贫保障对象。现在孩子们还是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念书不收学费，可一想将来，他还是有点揪心，小儿子又总有辍学去挣钱的念头。

让刘孝伟高兴的是，“顶梁柱保险项目”2900多元理赔金“从天而降”。他的住院费用是164932元，在政府报销15.5万后，按规定，“顶梁柱”还能为其赔付2900余元。村医用智能手机在他家就为他办了理赔申请：打开手机，进入支付宝顶梁柱理赔入口，上传银行卡、身份证，费用保险单照片，申请报销理赔只要几分钟。

“顶梁柱健康扶贫公益保险项目”于2017年12月5日正式与镇雄县签约，将该县20—60周岁的27万余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全部纳入，并于2018年4月启动上一年的保险项目理赔工作。2017年底，在项目保障方案优化、调整后，2018年镇雄县18至60周岁的33.01万人都将全部获得顶梁柱健康扶贫公益保险项目保障。

何孝玉今年58岁，“心悸、胸闷了30多年”，家住云南省昭通市鲁甸县茨院乡板板房村。去年初，他干完活后心累愈发严重，实在挺不住才去了医院，被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前后住了四次院，做了一次膜瓣缺水手术，总共花费68510元。经过包括新农合在内的多重报销后，他还须自付6000多块钱。

“全是借的。”坐在自家漂亮的楼房里，何孝玉看着棚顶说：盖房子还欠着债。2014年鲁甸地震后，政府补贴灾区居民盖新房，何孝玉家补贴4万块，加上大儿子在外打工攒的几万元，又负担了近8万元的外债，何家盖起了新楼房。老的土房子在新房对面，已破得不能住人，被当作牛棚。

何孝玉现在每个月吃药要300多元钱，可何家眼下，却没有直接经济来源：大儿子一直在广州打工，结婚又离婚，上半年因为胃病在家看医生，刚外出不到两个月，还没给家里寄过生活费。小儿子大学毕业后，准备考地方事业单位，正在家里复习。何孝玉的爱人患有严重的焦虑症，长期失眠身体很差，也不能外出务工。

2018年3月，鲁甸县将“互联网+精准扶贫”项目顶梁柱健康扶贫公益保险项目纳入了农村医疗服务体系。“顶梁柱保险项目”由阿里巴巴公益、蚂蚁金服公益、蚂蚁金服保险平台和中国扶贫基金会四方联合发起，针对全国在建档立卡贫困户超过3人的地方开展公益性补充医疗保险服务。在鲁甸县，顶梁柱保险项目2017年投入资金222万元，为全县20-60周岁的7.13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购买了保险。

何孝玉正好在保障范围内。按规定，在经政府报销后自付住院医疗费用，顶梁柱保险项目可以在免赔400元的基础上，按95%的比例报销。也就是说，通过该项目，何孝玉还可以获赔5570元。不仅如此，若后续住院政府报销后还有自付费用，他都可以持续获得理赔。“这就是雪中送炭了，家里大半年的水费、电费都够了。”何孝玉说。

与昭通地区其它乡镇不同，鲁甸县茨院乡境内平原较多，家家户户不是零散地分布在半山腰，而是聚集住在一起。高开朝家在茨院乡沿闸村，标准的农家院：两排水泥房分别朝南和朝东，朝南的住人，朝东的堆杂物。几株果树种在院子中间，树底下长着一簇簇薄荷、格桑花和朝天椒。院子干净整洁，不像女主人不在家的样子。乡社保中心的工作人员走访高开朝家。

去年夏天，高开朝在推粪浇田的路上，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来，昏迷不醒。过路的好心人打了120急救，把他送到医院，诊断为盆骨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高开朝在家里躺了大半年，病情恢复的不错，可仍不能吃重。

早些年他和妻子在外打工，只留两个孩子在家。高开朝最长三年时间没回家，再见女儿时，“已经长高了一头”。2015年，因为老母亲需要照顾，他和爱人回到村里。回村来打零工本就没有在外挣得多，他一摔伤家里更拮据了：看病前后花了六万多，有一万多是请了当地土医生。

高开朝也是“顶梁柱保险项目”的受益者。乡社保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高开朝，报销“顶梁柱保险项目”，他不用自己跑到城里去，他只要把身份证、银行卡和医疗保险单拍照发过来，工作人员通过支付宝上传到系统，他3-5个工作日就能收到理赔款。高开朝2017年住院花费48603元，政府报销后还需自付4860元，顶梁柱保险项目在此基础上，还能为他赔付4237元。

“辛辛苦苦奔小康，得场大病全泡汤”是樊金康家的真实写照。自从得了肝硬化，45岁的樊金康就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自己不能外出务工，还把妻子拴在家里照顾他。

樊金康自家种植的玉米。樊家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大儿子在昆明打零工、大女儿中专毕业后在昆明的一家私立医院当护士，小儿子在念大学，小女儿刚高考完成绩不好，闹着要复习。两个大的供着两个小的，但也只能供生活费，念大学的学费都是助学贷款。樊金康的妻子很自责：家庭负担太重了，他俩（大儿子大闺女）要支持弟弟妹妹，朋友都不敢谈。

樊家的土坯厨房，厨具非常简陋。常年从事体力劳动，妻子患上了腰椎间盘突出，偶尔也要花钱吃药。“两大人在家都不挣钱，想卖力气都没有。”樊金康的妻子说，她就想让孩子们都在办公室上班。

樊金康与妻子合影。去年，樊金康辗转昆明贵阳，做了几次手术，政府多重报销后，还要自费7951元。村干部和村医走访时告诉他，有病不要拖，镇雄县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全部参加了基本医疗保险和大病保险，享受“基本医疗、大病保险、医疗救助、兜底保障”四重政策，县里实施的顶梁柱保险项目是第五重保障，经“四重保障”报销后还可以帮他报销一部分。2018年4月，樊金康收到了顶梁柱保险项目为其报销的2644.91元。妻子挺高兴：怎不高兴呢，都够我俩半年的开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