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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兹与日拉尔杜夫,老工业城市的街区改造:完成时与进行时

叶克飞
2023-08-31 19:40
来源:澎湃新闻
城市漫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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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兹街头

2015年与今年,我曾两度前往波兰罗兹。作为波兰第三大城市,它的颜值远不及华沙和克拉科夫等名城,这是因为它的崛起始于近代工业时代。

1332年,罗兹首见于历史记载。1423年,这个小村落被赋予城市权,但并未迎来迅速发展,16世纪仍不过800人口。此后它随波兰历史沉浮,曾先后被普鲁士和俄国所控制。直至19世纪,它才开始走上真正的城市化道路。

1820年,改革家斯坦尼斯瓦夫·斯塔什伊茨确立了一个计划,意在将罗兹由农业小镇发展为现代工业中心。此后各地劳工与商人持续涌入罗兹,使之成为当时的纺织制造业中心。1825年,罗兹开办首间纺纱厂,1839年,波兰历史上第一间以蒸汽推动的工厂在罗兹诞生,罗兹也被称为“曼彻斯特第二”。

在波兰语中,罗兹有一个Ziemia obiecana的别名,它的意思是“福地”。对于当时涌入罗兹的人来说,这里确实是改变命运的福地。不过随着历史风云变幻和纺织业的凋零,罗兹也随之衰落,同时它又不同于那些拥有悠久文化和宏伟建筑的欧洲历史名城,没有高颜值老城可供追索。但也正是这座曾经灰头土脸、凋敝破败的工业城市,实现了享誉世界的旧街区改造,曼菲萝街区曾荣获众多大奖。

今年8月,我偶遇了波兰另一座城市日拉尔杜夫,它位于马佐夫舍省,距离首都华沙和罗兹都只有数十公里。它的大片红砖墙建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罗兹,这个在中文网络上几乎没有资料的城市,是波兰相对年轻的城市之一。虽然人类聚居史颇久,但一直是个小村庄,直至1830年才以日拉尔杜夫之名创建城市,此时正是“罗兹工业计划”启动的十年后。它同样因工业而生,一度是欧洲的亚麻中心。作为纺织业重镇,它与罗兹的关系不问可知。

相比“大城市”罗兹,“城市即工厂、工厂即城市”的日拉尔杜夫体量要小得多,在老城改造上的优先级也低于前者。在我到访时,它的旧街区改造仍在进行时,但也正因为这样,可以让我一窥老工业城市的改造,并参照堪称典范的罗兹,摸索这一进程的脉络。

罗兹:旧时光的挽歌与新城市的诞生

罗兹市中心有一处莱蒙特广场,周围建筑颇为残旧,广场中央的莱蒙特雕像倒是颇为光鲜,四周鲜花围绕。

这座广场建于1825年,在莱蒙特获诺贝尔文学奖后以其名字命名。这位小说家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一年后便去世,最知名的作品是四卷本的《农民》和长篇小说《福地》。

《福地》以罗兹为背景,书写工业社会中的冷漠城市。在当时,罗兹是一个相当合适的工业城市素材,这座城市于1332年首见记载,后来一直是贸易小镇,至1793年正式建市。1820年开始发展纺织工业,各国商人和工匠纷纷涌入,工业和贸易迅速发展,到了一战前夕,甚至成为了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工业城市。

最初涌入罗兹的劳工和商人群体,不少来自萨克森和波希米亚地区,也有一些来自于更远的葡萄牙、英格兰和法国。1850年,俄国废除了与波兰王国之间的海关关卡,罗兹更是可以面对庞大的俄国市场。1865年,罗兹第一条铁路开通,其后更是建成与华沙和比亚韦斯托克等城市间的铁路。1823年到1873年间,罗兹人口每十年增长一倍。1870年到1890年间,罗兹工业达到全盛。人口的自然增长持续至1914年,一战前夕,罗兹人口突破五十万,甚至是当时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工业城市,每平方公里有13280人。

一战使得罗兹损失了40%的人口,除了战争死伤之外,还有大量德国人被驱逐的缘故。1922年,罗兹成为罗兹省首府,但人口持续增长期已经结束。十月革命和之后的俄国内战,使波兰与东方的贸易陷入停顿,1930年的大萧条和与德国的关税战,则使得罗兹的纺织品失去西方市场。

也正因此,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罗兹陷入经济停滞,时常爆发罢工和骚乱,之后便是二战的劫难,仅犹太人就有数十万人罹难。除了人口损失外,罗兹的工业在二战期间也遭遇重创,德军征用了罗兹所有工厂和机械,将之运回德国,剩余部分也遭战火破坏。

尽管罗兹的纺织工业在一战后逐渐没落,又遭遇二战重创,但仍然是波兰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二战后,因华沙基本被夷平,波兰政府和大多数行政机构都设在罗兹。1948年,有人建议让这个实质上的首都从此名正言顺,但未获支持,华沙亦开始重建。

如今的罗兹仍可见昔日纺织工业兴盛时期的痕迹,随处可见红砖厂房。波兹南斯基工厂一度供应大半个欧洲的纺织品,最兴旺时,这里宛若城中城,有通往中东的火车站。如今这个名为Manufaktura(音译为曼菲萝)的商业中心已是波兰最大购物中心,清一色的红砖历史建筑间搭建着由玻璃和不锈钢组成的购物廊,还有号称欧洲最长的300米喷泉,展示着罗兹的商业活力。

曼菲萝的喷泉被誉为欧洲最长喷泉

1871年,伊兹拉尔·卡尔曼诺维奇·波兹南斯基在这一带购买了第一批土地,开启自己的“纺织帝国”的建设。一年后,他的第一家织造厂开始运转,拥有200台英国蒸汽动力织布机。此后厂区不断扩大,织造厂、漂白厂、精整车间、纺纱厂和员工宿舍楼拔地而起,最多时拥有七千多名工人,工厂占地30公顷,是罗兹当时最大的工厂之一。因为占地广阔,波兹南斯基还建起了单独的加油站和消防局,波兹南斯基家族的宫殿式住宅也正在厂区旁边。

波兹南斯基宫,当年波兹南斯基家族的私宅

波兹南斯基宫外立面

二战后,工厂迎来国有化阶段,为罗兹继续提供数千就业岗位,并支撑着罗兹的纺织业。1990年后,此前被计划经济所庇护的波兰国企纷纷改制,却也因为长期的低生产效率和低产品质量而无法适应市场经济。1996年,工厂宣告关闭,一度沦为废墟遍布的“鬼城”。

本世纪初,工厂终于找到了合作伙伴——法国开发商Apsys Polska,2003年启动厂区改造,也是当时波兰规模最大的工业遗址振兴项目。2006年,新改造的曼菲罗正式投入运营,其中有9万平方米为原有建筑,保留了12栋历史红砖建筑,另外还仿建了9.5万平方公里的新建筑,成为欧洲最著名的工业遗址改造案例之一,曾经获得大量奖项。

漫步于这片街区,一栋栋或高或矮、或大或小的红砖建筑立于大街两侧,保持着风格的统一。旧时工厂的大门静立于两栋建筑之间,它建于1878年至1880年间,以红砖配带有精美铁艺雕花的铸铁大门,顶端有机械钟。如今所见是复刻的产物,所用的是旧时砖厂所烧制的原大门碎砖。

旧时工厂大门

旧时纺织厂大楼一角

这种尽量利用原有建筑材料的做法,在罗兹的旧街区改造中得到了贯彻。被复原的建筑各有功能,或是博物馆与画廊,或是商店与银行。

罗兹对历史建筑的保护并非一味极端,曼菲萝的规划便是如此。针对建筑极为密集、厂区几无空地的问题,设计团队果断拆除了中心区域部分二战后新建的苏式厂房,还有一些低价值建筑,从而营造出大约3公顷的广场空间,也是这片街区的核心,甚至是罗兹的“心脏”。

曼菲萝

曼菲萝不仅仅是商业街区,还是罗兹的博物馆区。在工厂博物馆里,展示着旧时的机械织布机,记录着工厂从建立到发展的历程。罗兹博物馆坐落于伊兹拉尔·波兹南斯基的旧时宫殿式豪宅中,展示着城市发展历程。美术博物馆分馆则利用纺织厂大楼的空间,收藏大量上世纪的艺术品,同时也是艺术家展览、电影放映乃至孩子活动的场所。

也正是曼菲萝,为罗兹这座老工业城市提供了难得的活力。被改造的街区为人们提供了不同的生活场景,带动了全城的休闲娱乐、购物和文化活动。

相比这大气,日拉尔杜夫则小巧玲珑得多,在活力上也远远不及。相比罗兹,日拉尔杜夫的改造还在进行时。

日拉尔杜夫:“亚麻之城”的凋零与新生

探访日拉尔杜夫纯属偶然,它位于华沙与罗兹之间,距离二者都只有几十公里,面积仅为35.3平方公里。我在前往罗兹时,在导航软件上见到几张日拉尔杜夫大教堂的照片,颇感兴趣,便顺路驾车前往。

入城之后,发现街道两侧都是红砖墙建筑,内街也不例外。它很容易让我联想到罗兹,以它与罗兹的距离和建筑风格,我第一时间猜测它也是一座工业城市。

行走于街头,沿街建筑墙身上有图片展,展示着旧时日拉尔杜夫的城市格局。它印证了我的猜测,这座始建于1830年的城市因近现代工业而生。图片中既有日拉尔杜夫的城市老照片,也有一位位与旧时工厂相关的历史人物。

沿着图片展摸索日拉尔杜夫的脉络,便可知眼前的红砖建筑群是旧时厂房,如今已经改造为纺织博物馆,展示着各种古董机械。不远处的一栋红砖别墅,属于纺织厂创始人之一卡尔·奥古斯特·迪特里希,如今也被辟为历史博物馆。

教堂前的广场,对面就是纺织厂建筑

纺织厂创始人之一卡尔•奥古斯特•迪特里希的别墅,如今是博物馆

菲利普•德•吉拉尔的雕像

1828年,一间由贵族创办、位于马里蒙特(如今华沙的一个区)贵族庄园里的亚麻纺织厂,因时任技术总监的法国发明家菲利普·德·吉拉尔发明了新的亚麻纺纱机器,决定扩张,启动了搬迁和机械化计划,新选址正是如今的日拉尔杜夫(当时还是一个另有名字的小村庄)。1829年,相关公司筹备,并于1830年出台正式文件,确定将工厂建筑和工人住宅等区域定名为日拉尔杜夫,命名者正是菲利普·德·吉拉尔,这也使得日拉尔杜夫成为波兰唯一由法国人命名的城市。1830年9月,在建设中的亚麻纺织工厂正式启动生产,这也被视为日拉尔杜夫的建市时间。

不过亚麻纺织工厂的建设并未一帆风顺,1830年底爆发的“波兰十一月起义”一度中断了进程。当时马里蒙特的原工厂变成武器工厂,菲利普·德·吉拉尔更是直接参与起义。直至1833年,工厂才恢复建设。可惜的是,1838年,工厂开拓者菲利普·德·吉拉尔因为与其他股东意见不合而离开,此后与这座他命名的城市再无交集。

此后日拉尔杜夫进入高速发展期。1845年,华沙至维也纳的一条铁路经过日拉尔杜夫。1857年,工厂和工人聚居点被两位奥地利企业家卡尔·奥古斯特·迪特里希和卡罗尔·希利收购,城市规模迅速扩大。

至一战爆发前夕,日拉尔杜夫已经成为工业重镇,工厂是欧洲最大的亚麻制品厂,新厂房是欧洲最早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之一。20世纪初,日拉尔杜夫围绕亚麻纺织厂,已经拥有了制革厂、啤酒厂、裁缝车间、医院、教堂、慈善中心和学校等,还有波兰王国最早的幼儿园之一,当时就可容纳多达千名儿童,可见城市之兴旺。值得一提的是,建于1892年的城市医院以当时欧洲最为现代化的德国德累斯顿卡尔医院为参照,提供了中央供暖、污水处理和电气装置。

日拉尔杜夫街头

如果单纯从城建的前瞻性来说,日拉尔杜夫甚至超越了罗兹。直到上世纪初,罗兹的基础设施仍然不足以支撑当地居民的生活,尤其是卫生方面。上世纪20年代,罗兹才启动污水处理系统的投资。

一战时的日拉尔杜夫变成前线基地,亚麻纺织工厂也因为缺乏原材料供应而关闭。所幸的是,尽管城市遭遇战争破坏,但工厂主建筑和工人住宅区几乎未受影响,但随着战争而来的伤寒、霍乱、猩红热和痢疾等传染病,让许多工人被迫离开。

一战结束后,工厂重启,人口一度达到历史峰值。但1929年,法国财团接管工厂后经营不善,产值下降、工人失业,之后的大萧条更是加剧了这一趋势。当然,作为城市,日拉尔杜夫并非无所作为。上世纪30年代末,日拉尔杜夫至华沙的铁路实现电气化,火车站也出现了现代意义上的庇护中心。

二战后,日拉尔杜夫的亚麻工厂转为国营,与袜业厂、服装厂和酒厂等一起进行扩建。但长期计划经济导致的产品质量下滑,使工厂逐渐失去竞争力,在上世纪90年代无法适应重新开放的市场,最终倒闭。

在19世纪的高速发展期里,日拉尔杜夫曾被称作理想城市。它承载着工业时代的梦想生活:高耸的烟囱、庞大的厂房、井然有序的工人住宅区、雄伟的教堂、完整的城市生活配套、时常传来汽笛声的铁路、围绕城市的公园……而且,城市体量不大,也让它显得没那么拥挤。如今走在城市街道上,仍然可以见到旧时布局的精致。即使是最寻常的工人住宅区,也并非密密麻麻,而是保持着较大的楼距,使得每一栋楼都拥有相当的公共空间和绿地。

一百多年前的工人居住区,休闲空间已经相当开阔

旧时工人宿舍

不过经历过一战、二战和冷战后,日拉尔杜夫所承受的不仅仅有战争,还有全方位的社会摧残。上世纪90年代工厂倒闭后,城市一度凋敝,失业工人在街头游荡。在图片展中,我看到了当时的场景,那些木讷神情正是时代的仓惶见证。

但随着波兰经济的迅速恢复,日拉尔杜夫也迎来新生。旧时工厂和其他建筑也始终保持原貌,图片展中有一幅为1899年巴黎世博会准备的日拉尔杜夫全景图,旁边是一幅如今的城市航拍图,二者并无大的差别。

无论老照片还是新照片,圣母大教堂都是日拉尔杜夫最抢眼的存在。它占据着城市天际线,双塔高耸,挺拔秀美。我到访时,教父和唱诗班正在唱着圣歌,祈祷的人们静静坐在教堂中。1929到1931年兴建的主祭坛两侧有新艺术风格的彩色花窗,简洁拱顶营造着几何之美。

日拉尔杜夫大教堂

教堂始建于1900年,三年后完工。与之隔广场相对的便是旧时纺织厂。老城中唯一与红砖墙有别的建筑坐落于教堂侧,白墙绿瓦,两座圆顶塔楼各占一角。如今,它是日拉尔杜夫的市政厅,上世纪初,卡尔·奥古斯特·迪特里希的儿子兴建了这栋庞大建筑,作为“人民之家”,为当地民众提供文化娱乐,里面有一个可容纳六百人的剧院。

日拉尔杜夫市政厅

围绕教堂与市政厅,有大量红砖墙住宅,都是当年的工人住处。它们的制式并不统一,有些方方正正宿舍格局,容纳数个家庭,有些则如别墅,显然区分了等级。员工职位越高,住处也就更大。如今,它们多半还是民宅,外墙有新旧之别。新的是近年来经过修葺,旧的仍在等待修缮。

整座城市都在这新旧之间。有些道路宽敞干净,有些正在改造;有些工厂建筑被活化为博物馆或美术馆,有些工厂建筑则仍在废弃中……它的未来会不会是另一个罗兹?这牵扯到投资、魄力和机遇,也需要时间。

旧时规划的前瞻性让新城市改造变得“简单”

罗兹的旧街区改造无疑是成功的。除了过往众多建筑和街区改造大奖之外,2019 年,《孤独星球》还将之列为年度最有价值目的地之一,认为工厂转化而成的文化、休闲和商业空间令人印象深刻。2022年,它又被《国家地理》选为年度最佳可持续发展目的地之一。

撒切尔夫人也是罗兹的“粉丝”之一,1991年,她访问罗兹时就对丰富的工业遗产倍感兴趣。2009年,她被罗兹大学赋予荣誉博士学位,此时的工业遗产已经成功改造,曼菲萝街区早已投入运营,这变化同样令她惊叹。

日拉尔杜夫作为欧洲曾经的“亚麻之都”,同样有着众多工业遗产拥趸。

不管罗兹还是日拉尔杜夫,最初的城市规划与如今的旧街区改造都有着意涵丰富的连接。或许有人会认为,相比更为传统的历史城市,罗兹与日拉尔杜夫的旧街区改造更为简单一些。这是因为它们从最初就接纳了当时新的城市建设理念,并有雄厚的工业生产作为后盾。它们是近代城市化的成果,也是典范。

罗兹的城市规划非常前卫,早在19世纪20年代的最初计划中就有体现。日拉尔杜夫则更为出色,从住宅到学校,从医院到教堂,每个选址都以居住者的便利为第一要素。整座城市的街道以直角相交,航拍图如棋盘般精密。居住区必配备数倍面积的花园,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具备了花园城市的基础。

建筑质量也受益于技术进步,日拉尔杜夫的建筑所使用的的每块砖都带有“H&D”字样,它是砖厂的名字缩写。直至今天,这些砖块仍然保存完好,也让城市保持着19世纪的风貌。

如今,罗兹和日拉尔杜夫都在寻找新的身份,“曼彻斯特第二”和“欧洲亚麻之都”的称号早已是过去时,即使是纺织业也在全球化进程中凋落。但正如有学者所言:“虽然纺织业对罗兹来说不再占主导地位,也不再具有重要意义,但它以微妙的身份特征丰富了这座城市。如果波兰的大都市被描绘成个性类型,罗兹可能会是一个时髦人士,具有时尚盛会的元素。”

这样的时尚,离不开旧时规划的前瞻性。

    责任编辑:董怿翎
    校对:张亮亮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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