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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师大教授许纪霖×人大教授周濂:当生活中的仪式感退却,我们该怎么办?

2023-09-28 15:4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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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是中秋+国庆长假。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类似地嚷上一句:现在的节味儿越来越淡了……

一个重要的参考指标就是传统仪式在我们生活中的退却。

最近,针对这个话题,中信出版集团联合民生现代美术馆,邀请两位重量级大咖来了一场对谈,题目就是:“仪式的消失”之后,数字时代的“我们”。

作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网红哲学家”,韩裔德国思想家韩炳哲在《仪式的消失》中认为,现代社会正在陷入病态,期冀建构今日的仪式感,赋予生命以意义和情感。

围绕这本书中的观点,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许纪霖和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周濂进行了一场精彩分享。

左起:周濓、许纪霖、胡明峰(中信出版韩炳哲系列作品策划编辑)

以下,是本场对谈的精华摘编。

“我读韩炳哲的感受”

许纪霖:说到韩炳哲,收到他的这几本小册子之后也没特别注意,就把它束之高阁了。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在网上看到一篇公众号文章,推荐了韩炳哲,当中有几句带有金句性质的话,突然让我眼睛一亮,我想这书是值得看一看的,这一翻就放不下了。

哲学对我来说完全是跨界的,因为说实话,我的抽象思维能力并没那么强,那韩炳哲为什么能把我迷住呢?

我觉得它既是哲学也是文学,也是艺术。用今天话说他写得很潮、非常潮,所以说韩炳哲是一个新潮的网红哲学家,一点儿也不过分。

韩炳哲谈的这些哲学,以好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哲学概念,回应了我们当下,特别是年轻一代所处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数字的世界,也是一个艺术的世界,也是让我们内卷、孤独的这样一个世界。

我们过去只能以我们的经验来描述这个世界,但是韩炳哲以他那样一种非常潮的哲学概念,深入骨髓地分析了今天我们所身临其境的世界,以及处于这个世界当中,我们平时未曾觉察到的一些人与人之间状况的变化,社会的变化,乃至于我们心理的变化。

所以他这些概念既飘在空中、在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又落在大地,这个大地又是当下这个大地。

看了他的书,常常有一种会心一笑的感觉。他是以逻辑的力量来征服我们的吗?不是。

韩炳哲的逻辑是很弱的,用我的话说,他基本上是一个感觉主义的哲学家。虽然用了眼花缭乱的概念,但概念与大地之间这个填空却是很难的,既要有理论,又要它着地,着地以后要能说明当下,这是功夫,而韩炳哲有这个能力。

而且韩炳哲又是一个韩国裔的哲学家,又在迷恋海德格尔,读了好多福柯、阿甘本等等当下欧陆哲学家,所以他的作品横跨中西,能和我们的生活感受有合拍之处。

周濂:许老师有很多的自谦之词,我最初听说许老师的时候,他正在研究罗尔斯的政治哲学,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作为政治哲学家的许纪霖老师,而不是作为历史学家的许纪霖老师。

但是说到跟韩炳哲最初的结缘,说实话我还是抱着一些哲学的傲慢。我看到他的书的第一反应是:作者是我不认识的一个韩裔学者,而且每本书都是非常薄的小册子,标题写得非常耸人听闻,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快餐文化,所以就把它扔到角落里去了。

这一放就放了两三年。今年年初的时候,许老师的同事刘擎教授来北京,我们俩一块吃了一个饭,期间他问我对韩炳哲怎么看。

我当时心下略微有些惊讶,我想你“浓眉大眼的”刘擎也“叛变”了,竟然开始读韩炳哲了,但是说实话也对我有些触动,我觉得也许值得一读。正好我上学期在做政治现实主义的研究。这一定要谈“权力”(power)这个概念。

于是我翻出了韩炳哲《什么是权力?》这本书,我看了一下德文版是出版于2005年的。这本书在他的小册子里面算是厚的,有160多页。我非常认真地把它看完了,可以说是受益匪浅,书中有很多的概念辨析,解答了我之前读伯纳德·威廉斯这些人的时候产生的一些困惑。

我觉得韩炳哲是一个概念的魔法师,他非常善于玩弄概念。我个人感觉他的学术传承是从黑格尔、尼采、海德格尔再到福柯,这几个人都是近现代欧陆传统中玩概念玩得非常好的人。尤其尼采和海德格尔对他影响为甚。

尼采和海德格尔又有一个特点,特别是尼采,大家如果读过他的东西,就会发现尼采的写作风格是高度文学化的,充满了非常敏锐(sharp)的直觉,能够迅速地用一两句话去把握事物的本质,乃至于时代的精神。

我个人在读韩炳哲的众多小册子时,能深刻地感受到它们不仅跟尼采有形似,甚至还某种意义上的神似,他的一些论断确实很精彩,虽然大量使用高度抽象的概念,但是又很奇妙地以极大的浓度概括了经验与现象,我把这种写作方式称之为高浓度经验成分的抽象表达。

对于这种表达,其实我自己一边读的时候一边暗暗有些担心,它会对普通读者构成一些阅读的障碍。可以说它的门槛对普通读者来说稍微有些高,但对于专业做哲学的人来说,又会觉得他说得不够过瘾。

举一个例子,比如说他写《沉思的生活》的时候,会假定读者对亚里士多德的幸福生活的概念是有理解的。

亚里士多德说有三类幸福生活,一类是感官的幸福,这是属于普通人的,他们追求的是快乐;还有一类是政治的生活,这是属于那种参与政治的人,他们追求的是荣誉;还有一类是沉思的生活,沉思的生活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是只有哲学家才可能拥有的生活。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沉思的生活是神性的生活。因为只有神才能过上真正意义上的沉思生活,而哲学家要想过上沉思的生活,就必须借助人性中的神性才有可能。

阅读韩炳哲的小册子需要很多的知识背景,再比如说,他会在书中直接使用海德格尔著名的概念“此在”。我相信缺乏足够的人文社科背景的读者,读到“此在”时会完全不知所云。所以我认为他的书对于普通读者是有阅读门槛的。

那么,为什么韩炳哲会这么的畅销和流行?

我同意许老师刚才的判断,这是因为韩炳哲能够一针见血地抓住现代人的痛感,比如,他对于绩效主义、倦怠社会、娱乐至死的批判,能让所有的普通人迅速地产生共情。

虽然产生共情之后,你或许依然不太明了他的诊断过程是怎么回事,也无从判断他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不是有道理(make sense),但是没关系,只要他引起你的关注,并且刺激你的思考,那就足够了。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认为韩炳哲是非常值得哲学界的朋友认真学习的。

从韩炳哲的师承关系出发,无论黑格尔、尼采还是海德格尔,都是现代性的批判者,他们从各自的角度出发,对末人社会、技术时代、资本主义、消费时代和新自由主义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而韩炳哲则是接着他们往下讲,他是站在欧洲后现代社会的这个地平线上,对他们那个时代病症与社会问题,提出他的诊断和解药。

现代生活的仪式感为什么越来越弱了?

许纪霖:我觉得韩炳哲最好的那部分是他超越政治、超越意识形态来谈今天一些具有全球性、普遍性的精神状况,比如说数字化的社会、超文化……在中国进入这样一个全球化时代里面,我们同样也能感受到。

这里面有很多议题,其中之一就是韩炳哲提到的仪式消失的问题。

首先,仪式的消失意味着什么?

在过去的文化里面,文化总是有一套仪式感存在,这种仪式形成了一个的具有特殊的文化的共同体,每一个特殊的文化共同体都有它的一套仪式。

但是韩炳哲在书里就讲,当我们进入这样一个数字社会以后,比如说我们都会发现,过去三年,我们大部分的交往的方式是通过网络,是一种虚拟的交往,而不是真实的交往。

你只有一种所谓的精神的、那种信息的交流,没有身体感。

韩炳哲说,在他看来数字交流是有灵魂的,甚至你可以在这个数字交流里面,找到你的灵魂伴侣,毕竟我们总是觉得说灵魂是最高尚的,身体至少是第二位的。

但是今天当数字化时代出现以后,我们却发现如果只有所谓的精神的交流,只有灵魂伴侣,而没有线下的那种在场感、仪式感,我们就是失去了肉身。

你在网络上可能有很多好友,但是在漫漫宇宙当中只是两个孤魂在黑夜里面碰撞,你感受不到温暖,感受不到那种让你有切肤之感的东西,那种温度是没有的。

那么我们说仪式的消失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成了孤魂。

所以韩炳哲也说,看起来在这个数字社会,这样一个互联网,这样一个社交媒体里面,我们有无数个好友,但却找不到一个真正的朋友,而真正的朋友不仅是有灵魂的,而且还有身体上具身的交流,那种着地的、在场的感觉,就像此刻。

这种仪式消失以后意味着什么?

韩炳哲说,现在是“没有交际的共同体”,或者是“没有共同体的交际”,我们经常面临这种情况:我们可能参加了无数的群聊,但是没有线下的交际,那都是一些虚拟的存在,甚至还戴着某种马甲、某种面具。

事实上真正的共同体一定是和身体有关。如果我们用汉娜·阿伦特的话说,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公共空间,公共空间中间是放着一张桌子的。

汉娜·阿伦特特别强调桌子的重要性。当一张桌子放在一个公共空间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平等的,而且他们有些共同的话题。

但是今天由于我们在一个数字社会里面,这张中间的桌子消失了,同时也意味着共同体赖以存在的一套仪式没有了,当这些东西都被抽走以后,实际上我们也失去了共同体,也失去了一种真正的交际和交往。

过去作为知识分子特别强调灵魂的重要,精神的高贵,这不错,但是我这两年似乎越来越觉得身体的重要性,为什么?

ChatGPT的时代出现以后,一种新的比我们人还要聪明的一个新的物种——硅基生物出现了。但硅基生物到目前为止是没有肉身的。

韩炳哲说的仪式的消失,就是指出肉身是很重要的,身体是非常重要的。

我发现三年过后,学生们现在线下上课变得不爱说话了,老师鼓励大家提问题,问答也是一套仪式,但他们已经不熟悉了,失去了在一个公共空间生活表现的能力,失去了一种现场感。

所以我想说的是,韩炳哲离我们并不遥远。

韩炳哲

周濂:谈到仪式的消失,刚才许老师提到了韩炳哲的一句话,我觉得特别的精彩,就是“没有交际的共同体”和“没有共同体的交际”,这需要稍微做一个解释。

当韩炳哲说“没有交际的共同体”的时候,他指的是浸润在传统仪式当中的,还没有被现代社会所分化的、有着深厚的情感纽带的老共同体。那种旧共同体是以血缘和地域,为中心构建出来的。

德国有个著名的社会学家滕尼斯,写了一本书叫《共同体与社会》,讲的就是从“没有交际的共同体”向“没有共同体的交际”转变的这个过程。

在旧的共同体当中,人和人之间的深厚的情感纽带,是无法被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所割断的。打一个比方,你和父母虽然远隔千里,每周才联系一次,但彼此之间依然有着剪不断的情感纽带,这就是旧共同体的一个特点。这就是没有交际的共同体。

那么什么叫做“没有共同体的交际”?那就是我们今天身处的这个大型的陌生人社会,人和人之间没有真正的情感纽带,我们只是基于纯粹的契约关系、法律关系在空间的意义上聚合在一起。

我们就像是一个个封闭的单子,虽然置身人群之中,但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焦虑、抑郁和不满,我们渴望跟他人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联系,但又不知从何开始。

我特别欣赏许老师刚才说的那个观点,这种联系一定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和心理上的,它应该是实打实的、触手可及的具身性。我觉得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的人可能觉得内心深处最大的一个不满,或者说是一个空洞的存在状态。

我觉得韩炳哲在这方面非常的敏锐,就是抓住了这个时代的一个病症,但我还要说点我对他的不满,韩炳哲对新自由主义有大量的批评,他认为是新自由主义造成了这一切的问题,我个人认为这是倒果为因了。

因为从礼俗社会到法理社会,从共同体到我们今天所谓的社会(society),它是一个整体的社会结构的变迁过程,而新自由主义或者广义上的自由主义是对这个变迁的回应,而且相比所有其他的回应来说,它可能是最不坏的回应。

谈到现代性,最常用的描述语就是,这是一个“祛魅”的时代,也就是说,这个时代不再让人着迷了。

之所以被祛魅,诸神隐退是一个原因,旧的共同体被打烂也是一个原因,韩炳哲说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应该对这个时代重新“复魅”。但问题在于,我们真的能够“复魅”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我觉得不可以,也不可能,如果你要真的go back,你可能回到的是一个对内部成员充满了压迫性和排他性的、高度一元化的同质社会,这种高度一元化的同质社会,让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自我。

从这个角度说,“没有交际的共同体”并不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所在,因为在这个共同体里,所有人共享同样的价值,具备同样的思维方式,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也是一模一样,这时候个体性和多样性就彻底被抹去了,对吧?

当然韩炳哲对于今天这个时代给出的解决方案的批评,我也是部分认同的。

韩炳哲说,哪怕在今天这个社会形成了某些新的小共同体,比如网上的读书会或者各种兴趣小区,韩炳哲说,这种新的共同体只是最薄意义上的共同体,依然不能够抚慰我们内心的焦虑,不能够平复我们这个时代的病症。我完全同意。

所以现在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在于,既有的社会结构已经耗尽了它的动能与想象力,而新的替代方案又缺乏足够的吸引力与想象力,这是一个想象力极度匮乏的时代,我们缺乏政治的想象力,社会的想象力,文化的想象力。

我们对当下不满,知道回不到过去,可是未来在哪里,对此我们缺乏一个愿景(vision),缺乏一个真正能够吸引我们往前走的愿景。

韩炳哲只做了小一半的工作,他把这种不满揭示得淋漓尽致,他对现代性、启蒙运动、倦怠社会和技术社会的批评,非常的犀利和深刻。

但是他也没有给我们提供一个愿景,或者说,他在字里行间偶尔透露出来的愿景,比如说复魅,比如说回到传统共同体,在我看来是不可欲的,也是不现实的。

当然这个问题也许不是他的责任,其实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作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每一个普通人,我们不应该寄希望于韩炳哲、海德格尔或者福柯,给我们提供一个生活的替代方案,然后欣然地接受或者享受他们给我们的答案。

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想象力是要由我们每个人自己去发现和创造的。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读韩炳哲,也许最大的启发在于,当他诊断出病症之后,解药是我们每个人自己开给自己。

只有自己开给自己的解药,它才是真正有效的解药。

对仪式的追求,仍是人性内在的一部分

许纪霖:韩炳哲很多对现象的观察和描述,是非常准确的和深刻的。从这点而言,我们可以说刚才讨论到共同体这个问题。

我想说的是,韩炳哲指的只是当下我们这样一个超文化时代。他说今天整个互联网构成了这样一个新的交往方式,它是彻底斩断了原有共同体的地缘关系,而越来越变成虚拟性的,在数字社会里面而缺失一种真实感。

我觉得韩炳哲看到了一面,但没有看到另外一面。

一方面,我们每一个人都想追求一个真正的自我意志能主宰的自我,这叫本真性自我,但人毕竟不是独往独来的老虎,他是群居动物,依然需要亲密关系,需要某些共同体。

但是今天我们所参与的更大的共同体,更大部分共同体就像今天一样,那是瞬间的,不是永久的,是一种交易性的,利益性的,而不是一种像过去传统共同体一样,有一个非常亲密的血缘、地缘或其他纽带把你连在一起。

的确我们这部分是丧失了,特别在虚拟社会里面,但是人们却因为失去反而更渴望亲密关系,渴望有一个紧密的共同体,所以我们经常总是希望有一些小小的一群人,大家隔三差五能够聚会,是吧?

这种新的共同体的再造,更多的是志同道合、共同的趣味、共同的兴趣。

从这点而言,这样一个数字社会,越是让人抱有一种疏离感、虚拟感的时候,另外一方面的潮流却同时在反弹。疫情以后,首先复苏的就是餐饮、旅游。

时代会变化,人性永远不会改变,对共同体的追求是永恒的,因为这和人性有关,对仪式的追求,它依然是我们人性内在的一部分。

我们才可以理解,即使在这样一个数字化的虚拟社会里面,为什么依然有另外一种趋势同时在出现?只是和过去不一样的方式出现了。

周濂:我同意许老师的观察,虽然现代性给所有人提出了本真性生活的要求,也即,你要忠实于你自己。

但事实上这会导致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说每个人变得越来越自我,甚至越自恋了,整个社会日益的原子化。

但另一方面,每个人都有对于归属感、确定性和安全感有着强烈的心理需求,而这是不可能自给自足的,你一定要去寻找到一个小的共同体,投身其中,才有可能真正的过上情感满溢的幸福生活。

若非如此,单靠个体去寻找所谓的幸福,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mission impossible),至少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子的。

所以我们必须拓展对于多元共同体的想象力,除了许老师刚才说的吃饭和旅游之外,还可以建立各种各样的兴趣共同体,比如说读书小组,登山协会,徒步小队。

除了上述世俗化的小共同体生活之外,还可以参加韩炳哲所说的具备神圣性的共同体。

我还想建议大家,不做道德上的孤岛,勇敢地走进公共领域,与他人建立真正意义上的道德联系,只有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道德联系,才有可能构成共同体生活。

最后,努力尝试微小的生活实验,不自欺、不合谋,而是另起炉灶,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美学。

唯其如此,才有可能过一个有意义和有价值的人生。

原标题:《华东师大教授许纪霖×人大教授周濂:当生活中的仪式感退却,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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