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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吴郡岁华纪丽 | 谁是吴地最懂赏菊的人?

2023-11-14 06:4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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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半缘君

注意!!!未经收取不得转载!!!

秋天的菊花和什么更配?

清代苏州文人顾禄在《艺菊须知》附载的“菊宜二十有四”中,给出他浪漫的答案:是金风和玉露、月下和灯前,是疏篱和扁舟、粉壁和藓石,是佳名和逸士、新咏和名画,是橘绿橙黄和陶诗陆赋……

在这些以菊花为主角的谱录中,古人用笔写下关于菊花的点点滴滴,其中有感性的描绘,也有理性的观察,有对菊花品种的全面记录,也有对栽培技法的精细介绍。中国古代历史上一共诞生过60余部菊谱,保存至今的还有40余部,数量为花卉谱录之最。其中,至少5部菊谱出自苏州,包括宋代史正志的《史氏菊谱》、范成大的《范村菊谱》、明代黄省曾的《艺菊书》,清代许兆熊的《东篱中正》和顾禄的《艺菊须知》,足见苏州人对于菊花的偏爱。

《百菊集谱》四库全书本(影印)

“菊花之隐逸也,学圃又小人事也”,亲种菊花,本与士人的为官之道相悖,但苏州的这些爱菊之人,都主动地从理论走向实践、从纸上得来到躬耕田野,展现出传统博物学的面貌。翻看他们的菊谱,也像在阅读他们的人生,有的抒情缱绻,有的简洁利落;有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生与菊花相伴,有人踏遍万水千山,仍眷恋这一抹金蕊佳色。

史正志:“独菊花未有为之谱”

“自昔好事者为牡丹、芍药、海棠、竹笋作谱记者多矣,独菊花未有为之谱者。”南宋淳熙二年(1175年),史正志完成了菊谱的撰写,颇有几分洋洋自得,认为自己是第一个为菊花作谱的人。实际上,北宋崇宁三年(1104年),徐州人刘蒙已经写成了第一本菊花专著,或许因为当时流传不广,70年过去,史正志仍未知道它的存在。

宦海沉浮半生,史正志终因反对张浚北伐被罢免,退居苏州,在带城桥南建起自己的宅院,因藏书万卷,取名“万卷堂”,是网师园的前身。这位年过半百的读书人,在官场没落得太好的名声,转而作诗、著书,写成《清晖阁诗》《建康志》《菊圃集》等书,却都失传,只有《菊谱》收录进南宋左圭编撰的《百川学海》中,得以幸存下来。

网师园

百花中,他最钟爱的或许是牡丹,在名为“渔隐”的花圃里,他种下牡丹五百株。但与篱落畦圃的隐居生活更相衬的,还得是花中的隐逸者:菊花。在温暖的江南,百花的花期常常“造作无时”,而菊花守着自己的选择,如史正志所说,“菊性介烈高洁,不与百卉同其盛衰,必待霜降草木黄落而花始开。”

汉代以前,菊花为野生,只有黄色一种,晋代以后才有园艺栽培品种,也出现了不同的花色和花形。唐代苏州诗人陆龟蒙家中开出白菊,引来多位朋友围观,“白艳轻明带露痕,始知佳色重难群”。不过,唐宋之际,菊花的白色并不稳定,在南京做官时,史正志曾种下过百余株大白菊,到第二年,它们全都变为黄色。

黄色是菊花的“正色”

史正志遍寻苏州的菊花种类,将它们结集成册,按照颜色不同,分为黄色、白色和杂色红紫三类共28种。黄菊有花瓣大如大钱的“大金黄”、无心的“佛头菊”、色如深鹅黄的“深色御袍黄”等13种,白菊有“金盏银台”“楼子佛顶”“添色喜容”等10种,还有黄白相间的“十样菊”、花瓣像桃花的“桃花菊”、红色的“芙蓉菊”、紫萼白心的“孩儿菊”和五六月开、微红的“夏月佛顶菊”。南宋时苏州的菊花种植,已呈相当丰富的面貌。

北宋时,对于菊花的落与不落,有过几个回合的争论。王安石描摹秋雨中的黄昏,“残菊飘零满地金”,遭到欧阳修的讥笑,因为“秋花不比春花落”,王安石反击说欧阳修不读书,明明《楚辞》中也有“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句子。与故事中人物引经据典不同,自号“吴门老圃”的史正志从书本中走出,尝试着做一名身体力行的花农,观察不同形态菊花的开落枯荣。花瓣结合紧密的那些,在盛开之后,浅黄的变为白色,常常抱枝而死;花瓣扶疏的则会在风吹雨打中飘散满地,为“菊落之争”提供了公允的依据。

范成大:“寂寥荒寒,不改其乐”

南宋时期,退休后的范成大回到故乡苏州,结庐石湖,又买下王宅七十多间房子,建起范村,“梅曰凌寒,海棠曰花仙,酴醾洞中曰方壶,众芳杂植曰云露”,这里芬芳满园,三分之一的地方种了梅花,范成大在《范村梅谱》中记录下当时苏州的11种梅花,同时,他也在范村收集了36种菊花,于南宋淳熙十三年(1186)写成《范村菊谱》。梅与菊,皆是花中君子,范成大在菊谱开篇就写,“岁华晼晚,草木变衰,乃独烨然秀发,傲睨风露,此幽人逸士之操,虽寂寥荒寒,而味道之腴,不改其乐者也。”

《范村菊谱》的成书时间与《史氏菊谱》相隔不远,记录范围也都是苏州,品类却有不小的出入,清代《四库全书》在收录时补充说明道:“今以此谱与史正志谱相核,其异同已十之五六,则菊之不能以谱尽,大概可睹”。《范村菊谱》同样以颜色作区分,和前作相比,范成大寥寥几笔的描绘更加生动,比如垂丝菊“茎极柔细,随风动摇,如垂丝海棠”,藤菊“种之坡上,则垂下袅数尺如璎珞”。他也调用了嗅觉,捕捉到白色的万铃菊“香尤清烈”,木香菊“芳气最烈”,则紫色的孩儿菊“有微香”。史正志写到的桃花菊,似红粉佳人,已十分新奇,范成大说近年来有了新品种“燕脂菊”,深红浅紫,“此品既出,桃花菊遂无颜色,盖奇品也”。另一个新品种“麝香黄”是一种托桂型菊花,花心丰腴,其白色品种与白佛顶类似,美丽程度又远胜于它。

菊花颜色丰富

范成大一生,游历过许多城市。他知道“色深如赤金”的棣棠菊也是奇品,金陵最多。江东人则喜欢种金铃菊,这种菊花“枝条长茂,可以揽结”,人们就把它编织盘结成亭台楼阁的形状,高一丈有余,出使金国时途经栾城,他发现家家户户都种菊花,有的盆景高到挡住了门楣,用的也是这种金铃菊。在眼花缭乱的菊花面前,范成大还有更大的目标,他曾在东阳看到其他人的菊圃中品类多至七十种,想要“访求他品为后谱云”

池边的“悬崖菊”

同时,《范村菊谱》还介绍了苏州人先进的种植方法:“摘心打顶法”“吴下老圃,伺青苗尺许时,掇去其颠,数日则歧出两枝,又掇之,每掇益歧”,新苗不断分枝,能让菊花生得繁盛,开出成百上千朵。

在《范村菊谱》成书的这一年,范成大还写下了名为《重阳后菊花》的两首诗。重阳赏菊是一直以来的传统,佳节过后菊花仍然鲜嫩可爱,却已无人欣赏,“世情儿女无高韵,只看重阳一日花”,联想到辞官之后的门庭冷落,范成大认清人情冷暖,发出了“恰如退士垂车后,势利交亲不到门”的感叹。范成大曾出使金国,主政地方时颇有政绩,是偏安的南宋朝廷所倚重的高官,多次请辞才获准告老还乡。退休后的范成大种花写书,忙于农事,尽享田园之乐,应当不会为宾客的减少感到落寞吧。

黄省曾:“吾欲餐落英,携壶一攀摘”

与大部分菊谱着墨于花卉品类不同,《艺菊书》关注的重点是种菊之法。翻开明人刊刻的《艺菊书》,既无个人抒情,又无引经据典,开门见山地讲解了种花的第一步:贮土,即准备花盆中的土,“凡艺菊、择肥地一方,冬至之后以纯粪攘之,候冻而干,取其土之浮松者,置之场地之上,再粪之……”

从冬初菊残留种,到春分之后分秧,再到立夏之后登盆,这本小书进行了手把手的教学,后来徐光启的《农政全书》对其全文搬运。分辨菊芽能否移栽,要看根部发育的程度,“根多须,而土中之茎黄白色者,谓之老,须少而纯白者谓之嫩。老可分,嫩不可分。”将菊花从园中移出前,停止浇灌几天,使苗坚固,移入盆中时要把握菊花根在土里的深浅度数,“其种也,根深则不耐水,浅不耐日,随土而稍深焉。”整枝删蕊时,根据品种大小的不同,大花保留四五朵,次者保留七八朵,又次十余朵,小花二十余朵,“惟甘菊寒菊,独梗而有千花,不可去也。”这些可操作性极强的经验很容易让我们觉得,《艺菊书》出自一位真正的园艺师,实际上,它的作者黄省曾是一位兴趣广泛的苏州文人,一生著作等身,涉及不同的领域。

此刻的黄氏家族已经开始衰落,黄省曾又将积蓄都用来买书,但终归还有些经济基础,能够畅快恣意地遨游山水,“小棹浮群象,澄波映客衣”。他读万卷书,自小好学,“《古文解读》、《尔雅今编》、古赋千首为诵”;他也行万里路,“性好山水,每一登涉,必旬月乃返”,成了一名旅行达人,自号“五岳山人”,又带着粮食、穿着草鞋,去往偏远的边疆采访写作,历时七年写下地理志《西洋朝贡典录》,一一介绍郑和下西洋所到的23个国家。

《山海经》明嘉靖十三年(1534年)黄省曾刊本 深圳博物馆藏

20岁出头时,黄省曾就投入吴门文坛领袖王鏊门下,同门的江南才子也常描绘苏州的菊花,那是文徵明自得其乐的悠然,“寒英剪剪弄轻黄,百卉凋零见此芳”,也是唐寅历经千帆的淡泊,“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黄省曾的著作科学性更强,他从书斋走向了农田,《艺菊书》分贮土、留种、分秧、登盆、理缉、护养六目,日本学者天野元之助在《中国古农书考》中评价说,“较之以论述花品为主的宋代菊谱,确为园艺学上更进一步的著作。”

明沈周《盆菊幽赏图》 辽宁省博物馆藏

黄省曾种菊,也种稻、养鱼、养蚕。他的农学著作相当高产,《稻品》是现存最早最完整的水稻品种志,《种鱼经》是现存最早的渔业资源著作,《养蚕经》是第一本记录江南地区的种桑养蚕经验的书籍,《芋经》甚至是传统农业社会中唯一关于种芋的著作。饭稻羹鱼的江南,在他的笔下不是泛泛而谈的小资情调,而是辛勤耕作的劳动成果。

许兆熊:“焚香修菊谱,滴露著茶经”

清代嘉庆年间,苏州人许兆熊生活在山温水软的光福,尽享鱼米之乡的盛大丰收,用他的好友沈钦韩的话来说,“有田自耕,有书自读,清风朗月,夷然物表。”许兆熊写过32首《光福竹枝词》,遍访光福的名胜古迹。初夏,沈钦韩收到许兆熊送来的窑上枇杷,“小尝知其佳”,写下“佳士无双称此名,南村难与此村争”的诗句;金秋,许兆熊又邀请沈钦韩到山中赏桂,“黄金何香满氟量,挑出山前一路香”,十分醉人。

光福窑上村桂花

如此富饶的土地,总要种些心爱的花木。康乾盛世之后,吴中民物殷阜,家家户户争相种植奇花异卉,“邓尉之梅,天平山之桂,拙政园之山茶”,都盛名在外,而许兆熊选择了菊花。菊谱虽多,他依然觉得,没有凸显菊花审美的精髓,“方伎以供药饵,穷士以当蔬材,而词人歌咏但曰黄华,或云丛菊,未有发其光华振奇耀艳,继桃杏之夭韶,亚兰芷之芬烈,岂非种树之书尚有缺遗?”

为此,许兆熊在所居住的西崦湖畔池上村筑起三楹草堂,专门种菊。他多方购募,选购佳品,遇到不舍得的卖家就软磨硬泡、势必拿下,如此春去秋来,昼夜侦伺,精心养护,经过整整十四年的时间,拥有了数百亩菊花。转念一想,“赢兵数万不如畴骑二千”,便又精挑细选、披沙拣金,从中选拣细叶菊二十七种,异域种十三种,一一加以品评。这本成书于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的菊谱,由沈钦韩定名为《东篱中正》。

许兆熊《东篱中正》上海图书馆藏清光绪七年许玉瑑刻本(影印本)

许兆熊是一位严谨挑剔的赏菊者,他介绍说,旧时的细叶菊只有两种,即为“西施”和“剪茸”,后来这两个品种皆不可得,但只有它们变异得到的新种,才是上等。由西施变种而来的“幢”,“初放蛤蜊口,瓣短而狭,团而瓦,匀齐层叠,上下如一”,许兆熊“刻薄”地表示,假冒的品种混杂其中,像是暴发户冒充贵族,不能纵容,考证下来,正宗的只有金幢、玉幢、菉豆幢、水菉豆幢四种。由剪茸而来的“毯”,则只有金丝毯、桂毯、椒毯为正宗。今天的我们,已经难以将目之所及的菊花品种一一对应,却仍能品出古谱中名字的想象力,“金鹤翎”“银红飞雁”,有蓬勃的生机;“文君面”“月下西施”,是美人的姿容。

原产于中国的菊花传入日本、欧洲,又回传到中国,有了许多新品种,被称为“洋菊”。许兆熊觉得这些“出口转内销”的洋菊名字过于迎合买家“市瓜取大”的心理,有些浮夸,便根据颜色和性状为它们重新命名,比如本名“阆苑琼楼”的菊花,茎干极细,临风摇曳,颜色鲜艳,就唤作“霓裳”;本名“广寒雪素”的菊花在白色中微有红晕,改名为更贴切的“绛雪”。

十余年的莳花生涯,给过许兆熊许多惊喜。1813年,他在池上村种下的“松花甲”忽然变异,开出金色,光焰耀目,他便将其命名为“池上金甲”。“旧谱虽列种艺之法,推循物理”,经许兆熊“严选”的菊花,独一无二,有其新意。

顾禄:“年来闭关,抱瓮躬事畦圃”

到了清代,爱菊之人的参考书已眼花缭乱,顾禄看的是明代屠尔星的《渡花居东篱集》,分为“择地”“贮土”“分植”等十个方面。亲身实践下来,虽然完整,却太过简略,还是自己的朋友李瑞清与韦光黻的经验更有参考价值。

顾禄生活在道光、咸丰年间,最著名的作品是《清嘉录》,他用242个条目完整记述了吴地12个月的风物人情,似是无所不晓。但他也有自己的偏爱。最爱的地点是虎丘,他在《桐桥倚棹录》里写尽虎丘山塘一带的山水、名胜、寺院、古迹。最爱的花,大约还是菊花,“予年来闭关,抱瓮躬事畦圃,亦能量雨课晴,莳红种碧”

道光十八年(1838年)写成的《艺菊须知》中,上卷引用了《渡花居东篱集》的“艺菊细叶十要”,下卷新增十二目,分为培子、接木、护脚、区种、置盆、选竹、浸草、剔泥、采花、乞种、觅伴、辨性,极尽详细。利用种子繁殖进行育种的栽培方法,在清代才得到全面推广,明代菊谱未见,《艺菊须知》在“培子”一节专门提到了菊花有性繁殖的改良方法:“选花足叶肥之种,候花将枯,即剪去花瓣之半,置廊檐下,见日不见霜,令阳光透入,精气抽蕴,结子自足。”顾禄还给出了一些实用的“省钱小妙招”,比如盆栽菊花最好用宜兴丁蜀二山窑所烧的粗沙钵,这种花盆渗水性好,又很便宜。只是粗沙钵不够好看,可以在菊花开花时,将原盆花放到精致的花盆中。

顾禄《艺菊须知》,收录于赵诒琛编《艺海一勺》

在一代代文人墨客的歌咏中,菊花成为了代表秋天的至雅意象。清末,菊花早已从文人的典雅诗文中走下,融入寻常百姓家,虎丘的花农担着菊花进城叫卖,普普通通的居民也可买下几朵,插瓶赏玩。苏州人还有特别的赏花技巧,《清嘉录》这样写道,“或五器七器为一台,梗中置熟铁线,偃仰如人意。或于广庭大厦,堆叠千百盆为玩者。绉纸为山,号为菊花山,而茶肆尤盛。”蔡云诗写:“堆得菊山高复高,铜瓶瓷碗供周遭。酒边灯下花成厄,笑倒柴桑处士陶。”千百盆菊花堆叠成山,失了旷然天真,文人看了嗤之以鼻,可“菊花山”里,恰是一份属于老百姓的、热闹的、世俗的美。

菊花造景

在回答“谁是吴地最懂赏菊的人”之前,还有一个更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谁是苏州人。前文提供的五个选项中,范成大、黄省曾、许兆熊和顾禄生平可考,也常吟咏姑苏,史正志是丹阳人,归老姑苏,自号“吴门老圃”,是得到本人认证的“新苏州人”。然而还有两个人,仍存在争议。

一位是南宋的沈兢(一说沈竞),字庄可,号菊山,相较于其他兴趣广博的菊谱作者,他更加纯粹和专情,淡泊名利,唯爱菊花,被他的朋友戴复古调侃说“无山可种菊,强号菊山人”,本是有力的竞争者。沈兢的《菊名篇》没能流传下来,散见于南宋史铸的集大成之作《百菊集谱》中。关于他的籍贯,历来有两种说法。一种说他是苏州人,史铸在《百菊集谱》的序言中提到,“嘉定癸酉,吴中沈公兢乃摭取诸州之菊,及上至于禁苑所有者,总九十余品”,并保存下“沈庄可谱云:吴门菊自有七十二种”之类的吉光片羽。杨波老师在2014年注释《菊谱》时认为,史铸与沈兢生活的年代较近,且《百菊集谱》中转录的其他内容较为准确,因此赞同史铸的吴中说。另一种则说他是分宜(今属江西)人,刻于明代的江西地方志《正德袁州府志》将沈庄可归入了“分宜杰出学子”。从沈兢与友人的诗歌唱和来看,他并没有留下过在苏州生活的痕迹,还在长诗《题分宜上松晚香堂》中写下“葺圃承祖志,构堂先庐傍”的句子,分宜更像他真正的故乡。

另一位是清代的闵廷楷,园艺专家蔡曾煜引述王毓瑚在《中国农学书录》(1964)中的注释:“廷楷字贡甫,江苏吴县人。”但清代的《两淮盐法志》记录其为浙江乌程(今湖州)人。闵廷楷最重要的一份工作,是角斜盐场的“一把手”,活跃在今天的盐城一带,同样没有留下过和苏州相关的诗文,他的《海天秋色谱》完成于角斜场官舍的养菊轩,作序题跋的一众书生墨客中,有乌程孙燮,歙县汪均、丹徒蒋永富、仪征程祖德等人、难觅“吴县”的踪影,实在无法与苏州建立起可信的联系。因此,只能暂时将沈兢和闵廷楷排除在答案之外。

狮子林菊展

苏州人对菊花的偏爱,一直延续到近代。从上世纪60年代起,狮子林就有办菊展的习俗,周瘦鹃写道:“凡是苏州市各园林的菊花,几乎都集中于此,大大小小数千百盆,云蒸霞蔚地蔚为大观。”直到今天,金秋菊展依然是园林中一期一会的盛事,东篱把酒,暗香盈袖,是苏州与秋天的一场约定。

参考文献:

1.蔡曾煜、刘婷:《苏州花木考》,苏州大学出版社,2019

2.(宋)刘蒙等撰、杨波注释:《菊谱》,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

3.(宋)史铸:《四库全书·谱录项·百菊集谱》,中国书店,2018

4.(明)黄省曾:《新刻农圃四书·艺菊书》,(明)钟名臣,明刊本

5.(明)许兆熊:《东篱中正》,(清)许玉瑑,清刻本

6.(清)闵廷楷:《海天秋色谱》,启佑堂刻本,1844

7.(清)顾禄:《艺菊须知》,收录于赵诒琛编《艺海一勺》,上海书店,1986

8.王稼句点校:《吴门风土丛刊》,古吴轩出版社,2019

9.王子凡,张明姝,戴思兰:《中国古代菊花谱录存世现状及主要内容的考证》,自然科学史研究,2009,28(01):77-90

10.舒迎澜:《菊花传统栽培技术》,中国农史,1995(01):103-111

11.郭幼为:《从“菊落之争”重新审视博物学》,中国社会科学报,2021-09-08(009)

12.孙中旺:《范村韵事》,姑苏晚报,2020-01-05

13.方忆:《宋时菊影偕谁隐》,杭州日报,2022-11-25

14.李林青:《黄省曾及其涉农著述研究》,华南农业大学,2020

15.魏露苓:《〈稻品〉作者黄省曾考》,中国农史,1998(03):105-111

16.葛小寒:《交往与知识:明代花谱撰写中的两个面向》,云南社会科学,2019(05):162-171

17.吕東超:《沈欽韓遺文輯存》,儒家典籍与思想研究,2022(00)

18.潘法连:《读〈中国农学书录〉札记之五(八则)》,中国农史,1992(01):87-90

19.钱志熙:《说戴复古的两首诗——五律〈寄沈庄可〉、〈山行》〉,文史知识,2012第1期声明:本馆原创文章转载,须经馆方授权。公益原创文章插图,图片版权归属于收藏地或创作人。

摄影:半缘君

统筹:吴文化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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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谁是吴地最懂赏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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