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城市观察︱因选址争议，谷歌叫停了柏林园区

两年前，Google（谷歌）宣布计划在柏林西边的克洛伊茨贝格（Kreuzberg）建立一个近3000平方米的园区。一经宣布就遭到了多方抗议，人们甚至很不客气地打出“Google滚出柏林”的标语。今年10月，Google宣布搁置这项计划。

相较于美国多个城市争抢Amazon第二总部的热情，柏林人的冷漠有些匪夷所思，除了民众的抵制之外，柏林官方的态度也有些微妙。

Feargus O’Sullivan在最近为CityLab的分析文章中谈到，人们抵抗的最主要原因在于Google园区的选址，如果当初Google选择的是柏林一个普通的商圈、普通的写字楼，或是在城市边缘建造园区，它或许会收到全然不同的态度。

冷战时期，克洛伊茨贝格是西柏林的一处“租金洼地”。这里的房屋大多建于一战之前，相对破败，但人口稀少。二战后，婴儿潮一代逐渐成长，人地压力陡升，其他地区租金不断上涨。

1960年代，受到歧视和排斥的土耳其移民最早搬进了这里。同样还有60年代那些反叛的嬉皮士们。他们占领了那些无人居住的房屋，重新修葺。主力逐渐成为一个亚文化和夜生活丰富的地区，曾经西柏林唯一一条全天候运行的地铁线就通向这里。

柏林墙拆除后，克洛伊茨贝格逐渐发生了变化。和后来搬进美国SoHo区的那些金融新贵们一样，富人们逐渐住进了这里，吸引他们的既包括那些还留有战争时期弹坑的老房子，也包括潮流的生活方式。

工业建筑再利用的设计“时尚”已经延续了数十年，这样看Google的选址并不突兀，它在运河旁看中的一栋红砖建筑就是一处建于1920年的发电厂。

先于Google，一些科技公司和精品商店已经稀释了原本的社区。但人们担心，Google的到来会使得原本的低收入者被“连锅端走”。Google没能拿下的那处电厂如今被租给了两个人道主义NGO。

近些年，包括Google、Amazon在内的科技巨头都在进行扩张，许多城市趋之若鹜，期待它们能带来可观的税金，更期待这些新兴资本能搅动一座城市既有的产业格局。

当科技公司设点建立自己的办公园区，员工涌入临近地区的住房市场，服务于这些高收入新来者的餐厅、酒吧接踵而至，很快就是全面的租金上涨。无力承担高昂租金的居民和商户被淘汰。

但当它们进入城市时，什么被挤了出去？一些城市已经注意到科技巨头带来的双面影响。无论是大洋彼岸的旧金山，还是中国的深圳、杭州，都在经历类似的进程——由科技资本驱动的新一轮“士绅化”。

有人认为这与前一轮的士绅化并无区别，就像过去人们无法拒绝艺廊、书店、咖啡馆、奢侈品店，总会有出价更高的租户，这是“自然选择”的优胜劣汰。 但也有人认为，不同以往渐进式的变革，科技巨头们对社区的“革命”是毁灭性的，一座城市的历史不止存在于老旧的建筑物，更在于人和社区。

不同于旧金山等城市，柏林的抵抗不仅限于草根运动，德国有专门的法律保护租户和社区的利益。如果一栋建筑物的售卖会造成周围租金上涨，对租户造成潜在威胁，政府享有“优先购买权”。

Feargus O’Sullivan就曾报道过2017年，弗里德里希斯海因—克洛伊茨贝格区就拒绝了一个来自海外的投资客。原本投资客计划买下一栋私人所有的旧建筑进行商业开发，人们担心投资客是个皮包公司，以商业开发为名进行房产投机，进行了抗议。区政府引介了新的买家，一个国有的独立住房委员会，后者承诺会将该建筑改造为可负担住宅，以合理的价格出租给民众。

不仅是德国，巴黎也在2016年推出了类似的租金控制法，以“看得见的手”进行平衡。

目前，柏林已经开始讨论替代方案，中右翼政党正考虑邀请Google在利希滕贝格地区开店，后者并没有克洛伊茨贝格那样独特的历史。或许，Google在柏林的折戟并不全然在于它的科技大公司身份，但科技巨头对城市所带来的影响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