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为何马来西亚拥有多皇室体系？

2024年1月31日，马来西亚正式宣布，柔佛州的统治者苏丹易卜拉欣·苏丹伊斯坎达尔成为第17任国王。依布拉欣先乘专机从柔佛到达吉隆坡机场，然后改乘心爱的粉红色劳斯莱斯入主国家王宫。他出发时，柔佛数万民众在15个地点夹道恭送，国家电视台对整个就职典礼过程进行了全程直播。

（苏丹易卜拉欣·苏丹伊斯坎达尔）

国王更替基于马来西亚独特的轮替制度。君主，即被称为大统领（Yang di-Pertuan Agong，或简称 Agong），每5年进行一次更替。这种更替不是根据家族血统，而是按照9个皇家家族的预定顺序进行的。这9个家族分别统治着马来西亚的9个州。

国王的选定顺序为：森美兰、雪兰莪、玻璃市、登嘉楼、吉打、吉兰丹、彭亨、柔佛，最后是霹雳州。而马六甲、槟城、沙巴和砂拉越这四个没有皇家家族的州，则无权参与选举。尽管采用了这样的轮替制度，但每位国王的选定仍需经过统治者会议的投票程序。

这篇文章我们来聊聊为什么马来西亚有这么多王室。以及顺便了解什么是海峡殖民地、马来联邦、马来属邦。

马来西亚是一个联邦制君主国，各州享有独立的行政和自治权利，但在其之上有一个马来西亚联邦政府，负责协调所有联邦事务。

事实上，马来西亚的13个州中有9个拥有皇室，这九个州脱胎于16世纪后在马来半岛上形成的9个马来人国家。

除了这九个苏丹国之外，还有其他四个州，如沙捞越和沙巴以及马六甲和槟城，它们没有皇室，但有州长。然而，马来西亚的州长不同于我们通常理解的州长，马来西亚的州长是由国王指定而非通过选举产生的。所以马来西亚是一个以伊斯兰教为国教的国家，所有政治任命权都掌握在由九个苏丹组成的统治者会议和国王手中。

（马来统治者之玺 印章包含九个马来州的徽章）

然而，马来西亚的州长没有行政和立法权，这些权力由各州的民选议会和政府掌握。因此，马来西亚的政治体制是国家和13个州都有虚位元首，同时又有民选政府组织。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政治制度。

那么，为什么马来西亚会设计出如此复杂的政治制度呢？这与曾经的英国有关。

从18世纪中叶开始，英国东印度公司开始控制孟加拉地区，并以此为基地向东扩张至马来半岛和马六甲海峡地区。英国人首先于1786年从吉打苏丹国手中获得了槟城。为了获得槟城，英国提出了交换条件，即租借槟城的同时提供吉打军事援助。

事实上，18世纪末期，吉打苏丹国面临着新兴的缅甸和泰国的威胁，几乎被打败，因此急需第三势力的军事援助。英国正是抓住了这个时机，从而获得了槟城。从此，英国东印度公司以槟城为据点开始在马来半岛扩张。1819年，英国在新加坡建立了殖民地。1824年，英国与荷兰签署了一项协议，明确了彼此的势力范围，英国获得了马六甲。1867年，海峡殖民地由英国殖民地部直接管辖，成为英国皇家殖民地。

（海峡殖民地钱币）

1874年，霹雳苏丹国在外受到暹罗的侵略威胁，在内又无法控制华人黑道，因此苏丹同意大英帝国介入。同年，霹雳政府与不列颠帝国签署了《邦咯条约》，英国取得天定，并开始实施具有深远影响的新体制，即驻扎官制度。

在这个制度下，除宗教事务外，政治、经济和军事决策都需要英国驻扎官的批准。因此，从这时起，英国夺走了霹雳苏丹的政治权力，皇室只负责宗教事务。不久之后，马来半岛上的另外三个苏丹国，雪兰莪、森美兰和彭亨苏丹国，也被迫实行英国驻扎官制度。这四个苏丹国被称为马来联邦，它们的共同之处在于都设有英国驻扎官。英国殖民官员直接掌控这四个苏丹国的政治决策权。

英国殖民者在马来联邦中实行“间接管理”，以便和在海峡殖民地所实行的“直接管理”加以区别。与之相反，在英国殖民时期，另外五个苏丹国被称为马来属邦，不属于马来联邦。

那么，这五个苏丹国为什么不是马来联邦，而是属邦呢？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呢？

19世纪末期和20世纪初，世界正在发生变化。18世纪崛起的东南亚强国，泰国，也面临着大英帝国和法兰西帝国的逐步逼近。当时的泰王朱拉隆功，即拉玛五世，决定进行现代化运动。

泰国对直接与欧洲列强对抗持谨慎态度。当时北部的四个苏丹国长期向泰国政权朝贡，成为泰国的属国。然而，英国希望将这四个苏丹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因为这些地区是当时重要的工业原料产地，尤其是锡矿资源丰富。类似19世纪欧洲列强对中国的侵略一样，英国一直希望找到理由与泰国交战。

泰王朱拉隆功不愿直接与英国对抗，因此在1909年同意签署了曼谷协定。根据协定，英国协助泰国进行现代化建设，而英国得以控制原本向泰国朝贡的北部四个苏丹国。当时，整个马来半岛只有柔佛苏丹国没有被英国吞并，但在经历了一系列经济危机和政治内讧后，五年后的1914年，柔佛也被迫成为英国的保护国。这五个国家被称为马来属邦。

它们与马来联邦的最大不同在于，英国没有在这四个地区实施驻扎官制度。实际上，英国将这五个国家视为保护国，尽管派遣了帝国顾问，但这五个苏丹国仍然保持着自己的自治权，而且王室地位也不像马来联邦那样仅仅是象征性的，而是具有一定的权力。

至此英国通过海峡殖民地、马来联邦、马来属邦三种管理模式将整个马来亚收入囊中。可以看出英国对马来亚的控制程度从海峡殖民地到马来属邦是逐层减弱的。

随着20世纪的到来，随着当地商贸、锡矿和橡胶等产业的兴起，华人移民不再将海峡殖民地的商业城镇视为唯一目的地，而是纷纷涌入马来亚的其他地区。在这一时期，马来人和华人的人口数量都超过了马来亚总人口的40%。

（马来西亚锡矿华工）

为了维护统治，英国人采取了分而治之的策略。为了赢得马来封建贵族的合作，他们承认马来人是当地的主人，并赋予他们特权地位。这导致许多马来人认为马来亚是他们的祖产，因此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比其他民族享有更多的特权。

对于华人来说，英国人继续实行了当地早已存在的甲必丹制度。他们认为华人比懒散的马来人更难以管理，但又不得不依赖华人来开发马来亚。因此，华人更多地被鼓励从事商业活动，而不是加入殖民地的行政体系。这也为日后马来西亚华人无法掌握权力，从而受到排挤埋下了伏笔。

二战结束后，马来民族主义迅速兴起，呼声日益高涨。为了缓解矛盾，英国人计划同时给予马来人和华人公民权，但这立即引发了马来人的抗议。马来人认为他们是马来亚的原住民，当地的苏丹都是马来人，理应占据统治地位。如果让华人和马来人平起平坐，那些拥有经济优势的华人很可能会取得主导地位，这样一来，马来人就会沦为“二等公民”。

马来人走上街头抗议，甚至暴力攻击英国人。在无奈之下，英国人只能修改计划，突显马来人的特权，并恢复苏丹们的一些统治权力，但对其他族裔如华人的公民权加以限制。华人也进行了罢市以反对这些条款，但相对于马来人的抗议，华人的行动显得过于温和，最终毫无作为。

（马来亚联邦 英国殖民政府为整合英属马来亚而实行的联邦制英国皇家殖民地 1946年宣布成立。 后来在马来人民族主义高涨的反对声浪下，于1948年终止，由马来亚联合邦所取代）

1948年，英国将新加坡从海峡殖民地划分出来，剩余部分与马来联邦、马来属邦合并，建立了英国控制下、马来人占据主导地位的马来亚联合邦。由于新加坡的重要地理位置，被英国设立为直辖殖民地，地位与马来亚联合邦相当。1957年马来亚联合邦脱离英国取得独立。

（1957年马来亚独立时刻）

后来在1963年，马来亚联合邦与新加坡、沙捞越和沙巴合并成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即今天的马来西亚。但后来，由于宗教和族群的考量，两年后的1965年，马来西亚将新加坡从联邦中排除出去。

这是因为整个联邦的建立是由原马来联合邦、马来属邦等九个伊斯兰苏丹国主导的。这一决定得到了被尊称为马来西亚独立之父的东姑‧阿都拉曼的支持。他从一开始建立马来联合邦时就反对让新加坡加入。

因为他担心新加坡的华人与原本马来联合邦内的华人加起来，会损害马来人的利益。他理想中的国家是一个伊斯兰国家。因此，这九个苏丹国王室具有重要的象征性价值，这也是为什么马来西亚有九个皇室的原因。

如今，马来西亚的最高元首已经成为国家精神象征。这个职位对于塑造马来西亚，这个以马来人至上的，多民族和谐共处的国家认同意识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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