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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小镇男生戴克斯:用毫不循规蹈矩的方式游历东方各国

2019-02-01 11:5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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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阿什·戴克斯,英国普通小镇男生,却创造了多项世界记录:单人无支持穿越蒙古,攀登马达加斯加八座最高峰……他获“英国年度探险家”奖,受到英国首相接见。贝爷(贝尔·格里尔斯)赞叹他是“拥有传奇经历的神奇男人”。2018年8月15日,他启程从海拔5100米的长江源头,徒步800万步,走到长江入海口,计划成为世界上徒步走完长江第一人。《挑战不可能》记录了他十年的冒险经历,请看一个90后男生的那些疯狂梦想,和一步步实现它们的不懈努力。本文选自第一部分第二章,有删节。

阿什·戴克斯(图片来自其微博@ashdykes)

在北京

几百个红灯笼照亮了这条小巷,巷子两边的食品摊上贴满了各种广告牌,用我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字母组合推销它们的商品,系着围裙的小贩向中外观光客大声叫卖:“你好!你好!来点儿...?”我们在这条水泄不通的小巷里走着,必须推开拥挤的人群才能瞥见各种颜色的肉串。我们想看看那些恶名远扬的街头小吃比如蝎子串儿,这样的东西我们可是头一次看见。

王府井地区的东华门夜市是一个著名的怪诞饮食天堂。

太疯狂了,”和我们住在同一家青旅的澳大利亚人是这么形容的。那么我们当然非去不可。

当我们真的置身于中国北京这座庞大而繁忙的城市之中时,一种超现实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我们的第一站,是当时我曾经去过离家最远的地方。你可以想象,我们这两个留着平头的北威尔士小伙子是如何在脸上挂着傻笑的表情,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马特比我高一英寸,有棕色的头发和眼睛,我有浅咖啡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我们已经准备好去冒险了。我们一离开机场,立刻就感觉来到了另一个星球,一大群人叫喊着提供进城的乘车服务——有个伙计甚至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座,意思是让我们挤一挤——我真喜欢这幅景象。这是一个我等待已久的梦想,而且仅仅只是在19岁的年纪到达这里,我就感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我们坐了地铁,刚走到车站外面,一股潮湿的热浪就扑面而来,没过几分钟,我们的额头上就布满了汗珠。这座城市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街头小吃、城市污水、鲜花、在几乎每种商店门前打扑克的人们抽着的香烟、垃圾、废气,还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飘过来的难以名状的气味,似乎是北京空气中一种固有的成分。自行车从小巷里呼啸而出,冲进繁忙的街道,敏捷地躲开汽车并从车旁径直穿过。汽车喇叭响个不停,倒不是因为司机犯了路怒症,而更像是一种习惯。和登长城一样,东华门夜市之旅被认为是在北京作为游客必做的一件事。光是奇怪的昆虫和动物在油炸时发出的气味就足够疯狂了。但我去那里可不只是为了看看:我想知道蛇、蝎子和狼蛛吃起来究竟味道如何,因为这符合我的气质,我非常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探索和扩展自己的边界。我那时很年轻,有一颗好奇的心。所以我就要面临终极挑战了。我们在一个小摊前面停下,面前全都是黑糊糊的有很多细长爪子的东西。我和小贩砍了一会价,然后他递给我一只狼蛛。它的口感有点像金枪鱼。尝试过狼蛛之后,我又试了试蝎子,这东西吃起来像是很小的烧糊了的鸡块。我还吃了蛇、蟋蟀、蛆...几个美国人停下来看我,有人露出不安的神情,还有人在笑,然后一些中国人也停下脚步做出同样的反应,这倒让我有些惊讶。如今我大概不会这么做了,因为这种行为似乎有点不恰当而且残忍,况且这个市场已经被关闭了。不过我当时感觉很棒,毕竟只要花上几英镑就能得到这么疯狂的体验,而这点钱在家只能买一杯啤酒。

沿着中国长城徒步一段,对此我已经盼望好几年了。光是长城的规模就足以吸引我——为了抵抗蒙古人的入侵,在明朝时有成千上万的人参加它的修建;它的建造历史长达2000年;它的分布极为广阔。每当我想起中国,长城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而我很想知道自己能否在将来的某一天徒步走完全程,这件事已经有极少数的人做到了。但此时我们只是徒步几英里而已,然后我想去涉足那些无人问津的区段,那样的话我们就必须从城墙上下来,绕开生长在它上面的灌木丛。每当我们走得太远,导游就会把我们叫回来。

我们走的是旅游路线,但是能够遇见许多不同的人,这也是很棒的。我常常发现穷游是一种很好的旅行方式,可以将探险与别的事物结合起来,而且既然我们想尽可能延长旅费的支撑时间,我们决定乘坐最便宜的交通工具从北京到上海,也就是火车。我们买的是最便宜的车票,但买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们买的是无座票。这辆火车相当破旧,我们只能坐在车厢后面的地板上,一边是漏尿的厕所,另一边是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小孩儿把它当做厕所,晕车的乘客朝里面呕吐。我们需要在这里坐大约30个小时。

厕所马桶的抽水有问题,总是在散发臭气。我们根本睡不着,我跟马特开玩笑说我们应该从火车上跳下去,买辆自行车骑着走。但我们并不孤单;还有很多当地人和我们忍受着同样的折磨,就像关在同一个牢房的狱友接受和我们同样的惩罚一样……我们只能勇敢地撑过去,而身边的这些人真的很友好,从开绽的破旅行包里掏出面包和热狗给我们吃。我们无法理解对方的语言,但我们用微笑和手势交流,让旅程笑声不断。在旅程的终点,我们全都彼此握手并挥手道别。

在上海的青年旅舍,我们遇到了一个名叫克里斯的中国朋友,我们结伴在这座城市四处游览,度过了一个疯狂的夜晚,然后南下前往香港。香港之行对我们来说昂贵得多,但我们去了一个巨大的购物中心,那里的探险装备商店在外面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冲浪、滑水和其他极限运动的短片。“我想玩那个,”我对马特说,于是我们前往澳门,去玩全世界最高的蹦极。

这场冒险并不便宜,但我此前从未玩过蹦极,而蹦极对于追求肾上腺素的疯子来说是必须参加的活动。极端这个概念——例如最大的和最好的——总是会激发我的好胜心,如果能从233米高的一栋大楼上跳下来,你就是在挑战自己,战胜自己的恐惧。我们乘坐电梯来到第61层。马特和我抛了一枚硬币;他输了,所以必须先来——我看着他绑上蹦极用的带子,他朝我做起了鬼脸,掩盖自己越来越不安的心情,然而我却开始想排在第二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三,二,一……他没有犹豫,直接跳了下去,我听到他在向下落的大部分过程中都在尖叫。

该我了:工作人员给我绑上索具,把我的腿套进橡皮绳里。我抓着扶手,走到从大楼顶部伸出来的平台上。下面的小汽车和卡车看上去小极了,一股寒风在身边吹拂。绳索摇摇晃晃地悬挂在大楼旁边,它很重,几乎要把我拽下来。马特没有犹豫,所以我也不能输。三,二,一……蹦极!我从大楼上纵身一跃,冲了下去。感觉抵达底部花了8或10秒,然后就又被拉了上去。我喜欢每一秒的感觉——如此美妙。

    在澳门,我们可怜兮兮地尝试了赌博,因为它是全世界最大的赌城,号称中国的拉斯维加斯。我们从来都没有赌博过,而且只兑换了一个筹码,价值大约5英镑,对我们来说是不少钱了,但所有牌桌都不让我们玩。这太滑稽了:这个地方有音乐、舞者和明亮的灯光,只欢迎大手笔的玩家。我们的5英镑甚至都不能退款,最后我们每人买了一瓶啤酒,因为每瓶啤酒配一小碗花生,我们对此颇为满意。我们举起啤酒向中国致敬:我们在这里的两周(主要在东部沿海)过得棒极了,而对于这个庞大的国家,我们只不过是尝到了皮毛而已。我知道我会再回来的。

在泰国

第二天,我们乘坐飞机来到了东南方向的泰国。和大多数旅行者一样,我们在泰国的第一站是曼谷的考山路(Khao San Road),这个疯狂又神奇的地方充满了大排档、露天啤酒花园、按摩店和纹身店、夜店、算命师、灵性导师、能说会道的骗子等等。街边飘荡着刺耳的音乐,人们大声叫喊着,试图卖给我们奇怪的东西。这幅景象看上去十分熟悉,因为我看过《海滩》(The Beach),那是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饰演的主角渴望获得独特的体验,游遍了整个泰国。我来到这里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找到一个没有老鼠和蟑螂到处乱窜的住处之后,远处传来了打击乐的声音,我们沿着音乐的方向走了过去。当我们靠近时,我感受到了体内的振动。我们来到了音乐声的源头,发现这里正在举行盛大的节日,但我听到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声调更高的音乐声,这让我很是好奇。

我朝那个方向继续走去,结果发现了一个泰拳场,两个拳手正在拳场上搏斗,传统音乐在一旁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我听说过泰拳,但从未见过。在那一天,它是我亲眼目睹过的最残忍的搏斗,我敬畏这种拳术,同样也敬畏这些拳击手恐怖的力量,尽管他们的个头看上去并不比我大。我想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一名泰拳手。

我们在那天晚上体验了曼谷的夜生活,通宵未眠,一直疯到早上,然后不得不计划接下来做什么。我们走进一家旅行社,询问那里的一名泰国工作人员哪里有最好最便宜的潜水地点。他很能帮得上忙;他推荐了涛岛(Koh Tao;字面意思是“龟岛”),说那里的潜水既美丽又廉价——一座真正的天堂之岛,我们可以和岛上最好的潜水学校Bans Diving一起潜水。我们感觉很不错,于是预订了第二天离开曼谷的行程。不幸的是我们在那天夜晚再次沉迷于曼谷的夜生活,错过了大巴,不过我们还是在晚些时候的当天晚上出发了,先乘坐大巴到春蓬(Chumphon),然后再坐船,整个旅程花了大约12小时。涛岛的确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岛屿,坐落在它附近更大的两座岛屿苏梅岛(Koh Samui)和帕安岛(Koh Pha-Ngan)的北边。它是一座典型的泰国岛屿,茂密的森林覆盖着丘陵连绵的内陆地带,白色的沙滩伸向清澈的淡蓝色海水,有许多廉价住宿和供游客休闲的酷酒吧。

在北威尔士潜水的时候,我们会穿着长裤、针织套衫、绒毛外衣,然后在衣服外面穿上一件干式潜水服;在这里我们只穿短裤或者一件短袖湿式潜水衣。我非常享受,第一次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水下。海水温暖,一道道阳光穿过清澈的海水,将海底的东西照得闪闪发亮。清澈的海水意味着高能见度——我们能看到20米之外的情况。我们在阳光照耀下的船上放松了一会儿,喝了杯果汁,然后跳下来进行第二次潜水,上来之后又吃了些水果,然后享用了很不错的一餐和饮品,一边用餐一边和另外五个潜友谈论这一天。我喜欢这种氛围。涛岛被珊瑚礁环绕,有很多状况各异的潜点,你能够看到鲨鱼、小丑鱼、梭鱼、黄貂鱼,以及许许多多别的鱼类。这里是记录潜水的绝佳地点。

有一天,天气炎热、晴朗,头顶是深蓝色的天空,我们当中的一些人潜到了水深18米的地方。从水底升到水面时,应该将浮力控制装置(buoyancy control device,简称BCD)中的空气排出来,与此同时将一只手放在自己头顶并抬头向上看。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潜水过了,需要慢慢唤起自己对需要执行的步骤的记忆。当我上升的时候,我将目光投向离我不远的其他潜水者,而不是我向上升起的方向。我在最后一刻抬起头,看到了自己上方的东西——一开始我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但是它看上去很不对劲儿。然后我反应过来了:它是一只巨大的水母,直径大约一英尺,它的触手长达一米,朝着我垂下来——我马上就要撞到它了。

我不停地踢腿才刚好把它避开,否则这次潜水就要以悲剧结尾了。实在是太险了。其他人离我太远,看不到这只水母,不过我敲了敲自己的气瓶,把他们吸引过来。我们全都绕着圈,惊叹于这只仿佛来自外星的巨大生物。我常常说我喜欢通过经验学习,同一个错误尽量不犯两次。发生这件事之后,每一次潜水时我都会举起手,观察我上升的方向——我吸取了教训。

因为渴望继续我们的旅行,所以在记录了几次潜水之后,我们返回了曼谷。我们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成了新朋友,这感觉很棒,有那么一阵子我们会漫无目的地跟着其他游客的足迹,甚至去了芭堤雅(Pattaya)的一座动物园。

然后我突然得了一种神秘的怪病,症状是呕吐、腹泻,而且还有红色斑点出现在我手部皮肤的下面。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我都不能吃东西了,但我却继续在呕吐。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于是我决定去看医生,然后医生认为我得了登革热。他让我直接去曼谷的医院,而我在那里发现我并没有得登革热——我得的是丝虫病,又称象皮病。这是一种由蚊子充当媒介的传染病,会导致虫子寄生在淋巴系统,这些虫子会逐渐变大,阻碍淋巴液的流动,让身体的特定部位急剧肿大,尤其是双腿和外生殖器。

我的感染还处于早期阶段,只需要在屁股上打一针,再吃一些药片,然后这些虫子就会在我上厕所时排出体外。所以此时上厕所应该是我盼望的事情……当我走出医院时,我扭过头,看到一个四肢肿胀的老人,很显然他的病和我在医院里治疗的病是一样的——但是因为没有钱,他让这种病发展到了无法治疗的阶段。我真希望我能帮得上忙。

在柬埔寨

幸亏我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但此时我对那些恶劣的小蚊子十分警惕。穿越泰国边境来到柬埔寨的暹粒(Siam Reap)并继续前往吴哥窟(Angkor Wat)之后,此时我们来到了坐落在湄公河两岸的金边(Phnom Penh),心中懊恼不已。

我们的情绪很糟。只能怪我们自己,我们在旅游路线上走得太远了,而且还到处花钱。作为新手旅行者,我们在计算汇率时犯了一些错,花掉的钱比我们预期的多得多。我们还意识到,无论我们享受了多少乐趣(当我们没有在处理我体内的虫子时),我们都和所有人在同一条路线上,无论是在长城上和游客一起步行,还是去动物园坐在老虎身边,而且我们参加的派对有点儿多了。我们的经历、故事和照片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这段旅程本应该是更疯狂和冒险的。

感染象皮病或许是一种提醒,提醒我应该去做不一样的事情。之前我们一直在谈论疯狂的探险。我们需要找到一种廉价的探险方式,它和别人做的事完全不同,而且能够挑战我们。

一个想法突然从我脑中蹦了出来。我们在计划阶段提到过它,但是后来把它忘记了:骑自行车穿越一个国家。我再次向马特提出这个想法——突然之间,我们感觉自己充满了能量,好像这就是我们一直缺少的,那种结合了胆量和兴奋之情的探险精神。我们都迅速摆脱了坏情绪。我们要骑车去越南。

 “但是骑什么自行车呢?”马特说。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嘎吱嘎吱、不断重复的声音。我们扭过头去,看到一位瘦弱的老太太正朝我们骑过来,骑的是一辆锈迹斑斑的廉价普通自行车。

“棒极了,”我说。“我们弄两辆这个就行。”

想到对方骑着这种自行车的模样,我们哈哈大笑起来,幽默感让我们重新有了好心情,我们再次感受到了动力。剩下的任务就是找到两辆自行车。

我们在城里到处转悠,寻找售价最便宜、配置最基本的自行车:每辆10英镑。它们是新车,但十分可笑,没有档位或悬挂系统。车身前面的铃铛和车篮让我们发笑,这些东西让它们感觉颇为精致;它们是越南老太太每天骑着去工作的典型用车,反正肯定不是为了穿越整个越南设计的。我们笑得停不下来。我感觉应该给它们起个名字;毕竟它们会陪伴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于是我的车叫做埃尔德(Elder),而马特给他的车起名叫多特(Dot)。

我们在繁忙的首都金边骑着车寻找帐篷,最后花5英镑买到了一顶。虽然它不防水,而且或许是一个人能够买到的最糟糕的帐篷了,但是它的性价比很不错,而且我们只能承受这么低的价格。我们还买了一条面包和一些花生酱。我们在路边找到了一些绳子,用这些绳子将我们的帆布背包绑在行李架上。然后我们花了不到两分钟在谷歌上搜索了一下我们沿途会经过的一些村庄和城镇的名字,然后把它们写在一张清单上,这样我们就能指给当地人看,但愿他们会给我们指出正确的方向。齐活儿——我们准备好了。

我们试了试这两辆自行车,骑了大约70公里然后回到一家孤儿院,在那里帮了两三天的忙,我们做了许多不同寻常的活儿,比如修理东西或粉刷墙壁,或者和孩子们一起踢足球。当我们骑回来的时候,我们估摸着这两辆自行车可能会在这场漫长的骑行途中坏掉,但对于出发来说,它们已经足够好了。

听说我们计划骑自行车前往位于越南南部的胡志明市(Ho Chi Minh),然后再骑车前往位于越南北部的首都河内时,金边的当地人都说我们不可能做到这件事。他们说我们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从柬埔寨穿越边境进入越南,也不可能骑那么长的距离。这太荒谬了,他们说。但我们已经决定了。我们说这是一场探险;我们要去完成它。他们嘲笑了我们的自行车。我们很喜欢他们的反应,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出发。我们知道我们有可能在边境被赶回来,但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的。就让我们专注于当下,开始这段旅程吧。于是我们就出发了。

没有地图,没有打气筒,没有补胎工具包,没有头盔、尾灯或反射镜,我们就这样在趁着天还凉快的深夜出发了。随着我们骑出城市,当地人看到我们时露出了吃惊的神情,而我们和遇到的每个人都相处得很好。骑自行车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很普遍的交通方式,而我们的骑行方式和当地人完全一样——没有花哨的装备,没有骑行紧身衣,也没有装备GPS的自行车——而这纯粹是因为我们负担不起任何其他骑行方式。我们尽最大可能利用了宽阔的开放式机动车道,在骑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抓住速度缓慢的卡车,让它带着我们走,尽情享受这种被拽着走的兴奋感。从我们身边经过的警官并没有训斥我们,而只是嘲笑我们滑稽的举动。

我们做到了,在产生这个想法仅仅两天之后,我们就出发了。这才是探险的意义所在,我对自己说。我们前面还有1130英里的路;我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情况会有多艰难,然而我们仍然十分兴奋。我感觉自己如此充满活力。我正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探索这个我完全不熟悉的国家,而且一点儿也不循规蹈矩。我们在路上见到的游客只有那些半夜从我们身旁经过的过夜大巴车上的游客,他们要么在车上睡觉,要么在看影片。这可不是在一个国家旅行的正确方式,我这样想着;看看他们都错过了什么!当我们在柬埔寨沿着一条土路骑行时,当地的孩子们从路两边的小屋里跑出来,在后面追赶我们并大声喊着“哈喽!”每个人都笑容满面,这感觉真的很特别。

至于边境,金边的那些人说对了么?我们抵达边境时已经很晚了。边防站已经关闭了。边防人员为我们重新开放了边防站,他们真是太大度了,感谢他们。于是我们就踏上了越南之旅。

越南之旅

我们精力十足,有时候在骑了漫长的一天之后,我们还会继续骑一整晚——这种自由的感觉真是令人感到幸福。最后我们用喷漆粉刷了自行车,甚至还粉刷了粉色的车铃,试图让它们更有男子气概一些,但是却遭遇了悲惨的失败——它们看上去更加可笑了,而且无论多少喷漆也无法掩盖前面那个小小的车篮。

我们和当地人吃同样的食物,基本上靠面条和碳酸饮料维生,饮料主要是让我们可以在夜间骑行时保持清醒的红牛。我们偶尔会犒劳一下自己,在我们的面条里加一个蛋或一根香肠,但是如果它们看上去稍微有点贵,哪怕只有大约10便士,我们都会选择不加。我们的预算非常紧张。有一天我们奖励了自己一个冰淇淋,拿着冰淇淋边骑边吃;当我的冰淇淋从蛋筒上掉到炎热的地面并开始融化的时候,我简直是难以置信地沮丧,我不得不往回骑1公里,再买一个。

虽然我们带着那个价值5英镑的帐篷,但我们基本上没用过它。我们在两三个晚上遇到了吊床店,每晚收费20便士。在其他晚上,我们会找到超级便宜的酒店,这些酒店是为卡车司机准备的,一直开到深夜。

我们全程当然只有短裤和背心可以穿,即使当我们到了越南高原地区的大叻(Da Lat)也是一样,那里相当冷,除了我们之外的每个人都穿着羊毛帽子和外套,一边看着我们一边用胳膊抱住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在说,“这里可冷了!”然后我们骑着车来到了海边的芽庄(Nha Trang),天已经黑了(天在这里黑得相当早,大约五六点钟的样子),又赶上雷雨降临,大雨瓢泼而下,不过气温还是相当暖和。浑身湿透的我们站在自行车的踏板上,向黑暗中兴奋地叫喊“喔——哦!耶——哈!”

我在骑行途中对马特说,“当我这辈子即将结束的时候,如果有那么一张世界地图,上面不只标记了我去过的国家,还有我完成的远征和探险,那就太棒了。” 我曾经设想自己走遍世界各地,迎接各种不使用机动车的艰难生存挑战,穿越丛林和沙漠,骑自行车穿越国家,乘皮划艇漂流大河。

这只是一次短暂的聊天,但它让我铭记于心。从好几个方面来看,越南都是后来许多次探险的催化剂,因为它让我有真正地活着的感觉。当你锻炼和训练时,身体会释放让你产生积极感觉的内啡肽。我们曾经在雨中,四周一片黑暗,我们浑身湿透,脚上套着垃圾袋……但是因为我在骑车,在锻炼,我感觉自己是鲜活的,并且开始思考我可以在将来做的事情。

本文摘自《挑战不可能:十年非凡冒险经历》,[英]阿什·戴克斯 著,王晨 译,上海三联书店2018年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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