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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总工资6.78万,他护林30年没发生一次火灾

2019-04-16 08:0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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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戈壁滩依然沉睡,林场湿地的薄冰还未融化,胡杨,红柳和沙枣在风沙中默默积蓄力量,枝头的灰喜鹊在门口唱歌。魏存广五点多钟开灯起床,生火煮面,然后背上他的工具包淹没进苍苍莽莽的森林,三十多年来,每个防火要季他都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我叫魏存广,今年62岁,是额济纳胡杨林七道桥护林员。1989年七道桥两位老护林员都退休了,派去的几个年轻工人都受不了孤独和寂寞,不愿在那边呆着,大群骆驼和牲畜跑进来找吃的,破坏很大。领导看我平时工作认真负责,踏实肯干,就把我和爱人一起派来了。

胡杨被人们赞誉为“沙漠英雄树”,我所在的额济纳林场,地处巴丹古林沙漠腹地,气候恶劣,但是这里却有着保护最为完整,也是世界仅存三处之一的胡杨林。林区现有数百年树龄的胡杨,仍枝繁叶茂,能守护这个古老珍贵的物种让我感觉自豪。
这年元月份,一年中最冷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坐着拖拉机,在土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才来到护林点。当时,我们的大女儿两岁多一点,爱人怀有快十个月的身孕。

图为魏存广用红砖铺了林场屋前的地面 

护林点只有一所破破烂烂的房子,一只小狗,根本不像有人住过。厂长和我捡柴升了炉子,我们夫妻二人就算安顿下来,在20000多亩森林上一呆三十年。

图为魏存广一家四口在林场 

在七道桥过的第一个春节孤独而荒凉,初五那天,周边的牧民来拜年才感觉一点热闹,我人生中不多的一次喝醉,就在地上铺个大衣和衣而卧,没想到半夜爱人开始阵痛,二女儿要出生了。

魏存广说现在的条件好太多了,图为林场07年新盖的房子 

二月份下半夜极冷,树枝冻得啪啪作响,我们住的草房子门窗破烂,四处漏风,我把柴炉子点燃就往外跑。先到附近牧民家里,牧民又骑着骆驼去找懂接生的女人。等我们回到家里,孩子已经出生,但是爱人大出血昏迷了过去,灌了一碗热米汤她才慢慢醒过来。

 
护林员的工作浪漫又繁重。我刚来守护林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保护区打桩,扯防护栏。木桩都是自己砍树枝,一个个背过去的,像蚂蚁搬家一样。

 
林区围栏长度大约3-4万米,木桩数量无法统计,围栏有多长就得栽多长,牲畜多的地方三四米就得栽一个木桩。林区春秋都要灌水,木桩三四年就腐烂,需要重新更换,我在七道桥管护站工作31年,不知道栽了多少木桩。

图为魏存广正在提水闸为林区灌水 

胡杨林周围是牧区,畜群多,管护难度大。春耕、秋收季时节人为活动频繁,是森林防火警戒期,尤其是一年一度的金秋胡杨节。全国各地的人都赶来看胡杨秋色,大多都集中在七道桥拍照,有时还要露宿在胡杨林中,往往一个小小的烟头,就会酿成燃烧森林的大祸。为了做好防火工作,我和爱人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带上水和电筒,出门巡逻。

 
不仅要在林区内检查有无树木被盗,有无行人带火入内,还要驱赶溜进林区吃草的牛羊骆驼。夏季树木枝繁叶茂,密度特别大,地上杂草丛生,不好跟踪,有时候跟了好几天才找到,全靠运气了。找到骆驼往外赶也是个麻烦事,遇到脾气好的骆驼拿绳子拴住鼻孔旁的木棍就牵出去了,遇到倔脾气,还会踢人,只能慢慢赶。

因为从一个区域到另一个区域走正门太远,翻护栏对他来说也是一项必备的技能 

有次找到骆驼的时候天色已晚,我把骆驼赶出后还要把口子挡好,不然又跑进来,一天的功夫也白费了。林密天黑,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最后循车声找到公路才走到家,都十二点多了。

 
因为巡逻的过程中还要修护坏掉的围栏,赶牲畜,放水等。我每天只能巡逻个一片区,一周不停歇才能转完整个林区。有人给我算过一笔账,每天步行50多公里,一年护林行程达2万公里,相当于一次长征。林场发的迷彩鞋,基本一周穿坏一双,膝盖磨损严重,患上了风湿关节炎。但是由于我步步小心,时时留意,三十年多年来,我管护的森林从没发生过一起森林火灾和林政案件。

 
2009年之前我一直是临时工,一百多块钱的工资拿了十年。我算过一笔账,从89年到09年转正,150元工资发了十年,250元工资发了3年,500元工资发了7年,20年总共领工资6.78万,转正后自交养老金6.8万,也就是前20年的工资还不够交养老金的。

曾经也有人劝我外出打工,钱多一点也没有这么苦和累,我总感觉得苦活儿也要有人干才行,更何况我已经离不开这片胡杨林了。

 
如今,林区的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同事都叫我“活地图”、“资源库”,不过我这“活地图”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迷路过十几次。刚来的时候地面植被稀疏,虽然不熟悉地形,也不怎么迷路,但是这几年因为林木长势越来越好,越来越茂密,我迷路的次数反倒多了。

 
多年来,这片胡杨林既是我的家也是我的朋友,我在这里生活工作,休息的时候也是倾听胡杨林中的风声,看小动物从林间跑过。踏过的每一片土地、抚摸过的每一株胡杨,都让我深深的眷恋,我的生命已与这片胡杨林融合在一起,我给自己取的的网名就叫“胡杨魂”。

2016年我从林场退休,还是舍不得离开这片林子,再加上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从事这份工作,我就又留了下来。

 
如今额济纳的胡杨林越长越好,黑鹳,白鹭,黄羊等很多鸟类动物都回来了,并且成了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我所在的七道桥护林点是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欢迎大家有机会都到我这个美丽辽阔的“家里”来做客,不过一定要记得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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