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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偏见,“剩女”和剩男该如何“突围”?

2019-07-24 19:5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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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黄西蒙

编辑 | 俞诗逸

公园变身相亲市场,纸片挂满小树林。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最近,相亲与婚恋的话题又在网上火了起来,不少人纷纷吐槽自己的“奇葩经历”,由此引发的两性与单身话题在舆论场上制造了不少火花。从某种意义上说,单身女性被逼婚的情况出现越多,其自身主体性就被削弱得越厉害,而如果女性主动接受了相亲的形式,也未尝不是一种寻求另一半的方法。只是,尽管一些人受益于相亲(比如,囿于生活圈子小,性格内向等),但少有人会给相亲点赞,还是带着些许不情愿,去面对被“安排”的爱情。

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即使相亲男女外在条件相仿,往往也需要男方更主动一些,更积极一些。但缺乏恋爱技巧的男性,往往羞于或不擅长表达内心真实想法,即使是本来能成就的姻缘,也有可能因此错过。而一些男性所谓的“直男癌”思维,更会引起多数女性的不满,而对方一旦拿出“双重标准”来衡量双方关系,同样会破坏原本可能存在的姻缘。长此以往,男女双方都陷入了莫名的焦虑中,吐槽对方而非反观自我,成了常见的思维误区。

另一个常见的焦虑,是对相亲方式的复杂态度,一面依赖它寻找姻缘,一面又吐槽其形式的古板与“只看条件”的极端现实。曾有好友跟我吐槽,谈到找对象这个事,差不多合适的人,总归是有一些的,有针对性地寻找,并不难遇到。但“最合适的那一个”,往往可遇不可求。不少人一辈子都没遇到,只是在该结婚的时候“差不多合适”了一下。完美主义者常在现实里感到遗憾,而生活的真相往往是在不完美的婚姻里寻求生命的高品质。但很多人还是选择了单身,由此便出现了所谓的剩男和“剩女”现象。

一直以来,舆论场上流行着有这样一个观点:“剩女”是个伪问题,剩男才是真问题。我在知乎上,也看到有网友提问:单身女性/男性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诸多答案让人反思:前者多展示各种“高端”生活场景,以及“一个人的美好”,而后者则多有抱怨,即使“事业有成”的男性,也少有“享受”单身状态的情况。知乎网友多为年轻人,这种不同的态度,似乎也与当下公众对“剩女”和剩男问题的不同认知与想象相契合。

据相关资料,当前中国一线城市剩男与剩女的人口比例约为3:7,剩男多数集中在农村和县城,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都市里,“剩女”远远多于剩男,而且这个比例会愈发悬殊。“剩女”现象的出现,恐怕并非只是女性独立意识觉醒这样简单,更在于社会舆论导向、经济环境的变化和女性整体形象异变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

“剩女”现象更像是大众传媒构建出的一种概念,而很多女性受所谓“主流”观念影响,也会把自己放置在这种思维架构中,反而容易落入误区。其实,在城市真正的“剩女”,往往被无情忽视了,“剩女”在很大程度上成了部分人秀身份的一个标签,甚至是主张女权的正面形象符号。而舆论对剩男问题的关注却很少,即使谈论,往往也是污名化剩男,将他们是为取笑和歧视的对象。正如全国人大代表朱良玉曾说的那样,“城市剩男剩女,是因为挑选,主动剩下的。农村没有剩女,只有被动单身的剩男。大多是因为穷,娶不到老婆。”

剩男现象是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末,中国大陆男性人口70414万人,女性人口67048万人,男性比女性多出3366万人,总人口性别比为105.02(以女性为100),出生人口性别比为113.51。另据统计,80后非婚人口男女比例为 136比100,“70后”非婚人口男女比则高达206比100,男女比例严重失衡。”[1]

《中国青年报》在2016年2月曾刊发过《剩下3000万》的调查报道,引起外界对“剩男问题”关注的热度。其中描述到的一些现象,现在看来仍让人唏嘘不已。

报道中借助农村媒人的视角,将大量农村大龄单身男性的生存状况描述出来:“不干媒婆的人想象不到女孩稀缺到什么程度......春节前后,一个未婚女青年的家门口能同时停着四五辆车,车里满满地坐着四五位后生,都排着队,等着和女孩见面。姑娘每天的时段已经被不同的媒婆承包了,一早起来,就坐在家里等着不同的媒婆按着时间段带着他们手里的男孩上门来。遇到姑娘觉得条件不错、顺眼的男孩,她会多聊几句,留个QQ号,加个微信。看不上的,冷场几分钟后,男孩只能知趣地默默离开。”[2]

找媳妇难的问题是一种“集体性难题”,并非一家一户的问题,而是一个难解的社会学问题。农村结婚男女比例失衡对传统伦理的冲击,到了让人心悸的地步——在报道里,“在一些特别贫困地区,大龄未婚男性甚至会采取转房的方式来结束单身”。更有甚者,“严峻现实让男人放下了面子,大家对倒插门也见怪不怪,甚至衍生出市场,山西吕梁就有专门介绍男性入赘到临近地区的媒婆,每人收费5000元。”[3]

或许,这样的案例是极端的,但经济问题的确是困扰农村单身男性的最大问题。一个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彩礼问题。不论是日常生活中,还是媒体报道里,与之有关的苦楚叙事很多,我没有必要在此赘述。但值得注意的是,彩礼问题并非始终存在,它同样是一个当下的难题。

据人类学家阎云翔在《中国社会的个体化》中的考察,“国家一直努力限制彩礼习俗,以促进中国家庭的现代化。”彩礼曾被视为封建陈规陋俗,在当代史上,彩礼嫁妆一度被明令禁止。但在90年代后商品经济大潮全面进入中国社会后,彩礼现象再次凸显。[4]逃离繁重的彩礼带来的经济压力,是一些出身农村的男青年的无奈之举。一些人选择了试图“跨越阶层”,试图和不重视彩礼、或者只是象征性收取彩礼的城市姑娘组成家庭——当然,这需要其自身能力和魅力过硬,或者说,需要些许的运气,能遇到这样在他们看来十分满意的姻缘。

“进城”的农村男青年,几乎无法摆脱现实苦恼带给他们的焦虑。这是让人心酸和心疼的现实窘况。我曾遇到一个同龄男生,他信誓旦旦地说:“得趁着在大学时候找对象,一旦到了社会上就不好找了!”我对这种看法很不赞同,毕竟,从理想的状态上讲,爱情和婚姻不是任务,而是顺其自然的缘分问题。不过,这样近乎粗暴的表达或许有些偏激,但的确反映出一部分年轻男性的焦虑和急迫心理。他们很担心自己在社会上会遭遇择偶难题,尤其是相亲,这对外在条件不佳的男性来说,几乎是最困难的一种途径。

但这并非他们的错,而是一种现实偏见。类似的态度,还包括:农村老家的亲戚“强烈要求”自己务必从大学里“带媳妇回家”,要利用大学相对单纯的环境去“寻找真爱”(不受阶层、金钱等现实因素影响)......对受这种情绪困扰的大学生而言,进入大学不仅意味着考试成绩击败了多数农村男性,也意味着获取了自身身份和地位“城市化”的无限可能。从这个思路上,才能理解他们的急切和浮躁。

不过,能够走出农村、进入城市的男青年还是幸运的,对那些囿于现实无奈而不得不在农村生活的群体来说,外界视角中的他们往往只是“数字”,他们是最缺乏话语权的群体之一,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的故事很难进入城市中等收入群体及其以上者的视野。只是在媒体上,他们有一个标签,叫做“农村剩男”,时常出现在各种边边角角的新闻上。相比描述“剩女”群体,人们还有意识地加上“引号”,对“农村剩男”的叙述,则一般不会加引号,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叙述习惯,但根本上却反映了公众的基本态度,这是一种难以消除的偏见——他们的处境缺乏外界必要的关注,也几乎无法进入媒体主流话语,但他们数量庞大,绝不该成为“沉默的大多数”。

参考资料:

[1] 新华网:《2015年末中国大陆总人口达13.7亿 男比女多3366万》,2016年1月19日,http://www.xinhuanet.com/city/2016-01/19/c_128644324.htm

[2] 中青在线:《剩下3000万》,2016年2月23日,http://zqb.cyol.com/html/2016-02/23/nw.D110000zgqnb_20160223_5-01.htm

[3]中青在线:《剩下3000万》,2016年2月23日,http://zqb.cyol.com/html/2016-02/23/nw.D110000zgqnb_20160223_5-01.htm

[4] 阎云翔《中国社会的个体化》,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1月第一版,P202

黄西蒙,媒体人,专栏作者。本文为澎湃·湃客“众声”栏目独家首发稿件,任何媒体及个人不得未经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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