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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加入党组织的井陉矿工李玉(下)

2019-08-20 09:2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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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陉矿新井

晚上,李玉等人早早地来到矿内,静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11点钟,部队运动到矿北门外时,向电灯房射去了一支竹箭,李玉接到信号,向矿工们发出了行动暗号,耿晚子首先奔向北门,结果了哨兵,打开了大门,先头部队冲进矿内。 李玉开动绞车把井下工人提上井,并指挥大伙破坏敌人的设备。 部队在矿工们的配合下,打得敌人抱头鼠窜,敌人的水塔、锅炉房、绘图室被炸的炸,被烧的烧,使敌人受到很大的损失。

温馨提示:本文后的相关事件链接中,有这次夜袭井陉矿的亲历者——吴信泉中将撰写的文稿。该文详述了我军夜袭井陉煤矿的始末。敬请读者垂注。

我军这次夜袭井陉煤矿使敌人遭受到很大损失,敌人吃了大亏。此后,便对矿区民众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大肆抓捕矿工。1939年10月,李玉被捕。在审问时,李玉沉着冷静,看出敌人并没有抓到证据,便据不承认参与战斗。晋察冀边区四分区得知李玉被捕后,积极进行营救,最后贿通了敌黄翻译,李玉等人才被释放。

李玉出狱后,形势依然十分严峻。为此,分区指示:李玉全家撤到边区。1939年冬,李玉全家经过许多周折,离开了矿区,先在韩店地委办的党训班学习了两个月。此后,分配到四分区“前卫报”社当技师,并负责无线电收音任务。此间与我军著名摄影记者沙飞相识。

1940年,我八路军决定对敌交通线进行大破袭,井陉矿区是破袭重点之一。因李玉熟悉矿区情况,指挥部调李玉担任侦察联络工作。

刚刚从敌占区出来不久,又要回去,妻子担心地劝李玉:“太危险了。”李玉以党的事业为重,告诉妻子:“党让咱往哪儿就往哪儿,要听从分配。”

李玉通过与矿区地下党的联络,摸清了敌人的基本情况,做到了心中有数。1940年8月20日,李玉与先头部队悄悄地运动到了井陉煤矿附近。当夜10点总攻开始后,李玉领着八路军主力部队,凭借熟悉地理环境的优势,比较顺利地冲过堑壕,砍断铁丝网,攻进井陉煤矿新井矿内(现井陉矿务局一矿矿内)。

编者附记:李玉带队伍冲过堑壕,在砍铁丝网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根据人民日报社总编室编写的《高粮回忆录》称:“部队赶到井陉老矿将敌人包围。我们看地形、选择突破口时,沙飞来了。21日凌晨2时六班长拿上扎有胶皮把的大铡刀去破电网,猛砍一刀,人倒在地上,两个战士急忙去拉,也被电死。电网没破成,白白牺牲了三个同志。沙飞说,找矿区的联络员,一定会有办法。找到老李(即李玉),一听砍电网,他马上说这很简单,他从老乡院里找了一条(用)铁丝(做的)晒(衣物的)绳,到前沿将铁丝一头插入地下,还溺上点尿,然后将另一头往电网上一抛,眼看着电网上的红灯灭了,他说砍吧!没电了!这时天已破晓,我们砍断铁丝网发起冲锋。沙飞跑到三班机枪阵地拍了攻打井陉煤矿的照片。”

以上附记内容详见:沙飞的女儿著的《铁色见证》一书,第134—135页。

我军攻进新井矿内,把敌人压到了矿最南边的堡垒里。拂晓时分,敌人终于放弃新井,向南逃去。李玉同战士们一起用火烧,用炸药炸,破坏着敌人的设备。躲在暗堡里的三个顽敌,因认识李玉,便不顾一切地集中向李玉射击。李玉中弹牺牲,时年32岁。

李玉虽然牺牲了,但战友们踏着他的足迹继续英勇战斗,将新井矿彻底破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同年10月17日,晋察冀第四军分区在柏坡为李玉召开追悼大会。《前卫报》和《抗敌报》均做了报道。晋察冀边区王专署宣布:追认李玉为烈士。李玉牺牲后,其弟弟、侄子先后参加革命,继续着李玉未竟的事业。

编写依据:马赶春撰写的“井陉矿工运领袖——李玉”(载于《井陉矿区文史资料》第一辑)。

·相关事件链接·

八路军夜袭井陉矿

——吴信泉将军回忆录片断

兵荒马乱,谁家还有心过年?

1938年的春节一天一天逼近,等到腊月二十三,井陉矿的矿市街上也没见什么年货上市。说起来叫人痛心。头年8月末,保定刚一吃紧,冀中的几十万国民党军队,离前线还有几百里,便稀里哗啦地逃得一干二净。不到一个月功夫,日本侵略军就松松快快地占领了河北境内的平汉、正太铁路沿线。国民党军慌忙从井陉矿区撤走了,连一支矿灯也没有带走,一座出产焦煤的宝库,完整地让给了敌人。

井陉矿从一开发就被德国人把持。这时节,德国还有一伙人在矿上,为首的名叫克拉德,老百姓都叫他“黄蛤蟆”。日本侵略军一来,马上就和克拉德携起手来,办了个“兴中公司井陉采炭所”。收拢了一批地痞流氓当把头。开始了更加残酷的掠夺。矿上原有的机器设备虽然不好、不全,也还能抵用,可是侵略者连这点破机器也不给工人使。他们拼命地向矿区农村要劳动力,甚至逼着不满十岁的孩子下井。孩子们光着屁股在三尺多高的煤洞子里爬来爬去,当爹娘的实在不忍心,有几个村子就联合起来抵制出童工。据说就因为这,横涧、核桃园和梅家庄遭到了无情的烧杀。井下的防险设备,日本侵略者更是不管,由于通风不良,瓦斯得不到处理,经常有爆炸、出水事故发生。这还不算,出入矿院还必须给日伪人员行礼,举起手让他们搜身,稍有怠慢,便遭毒打,随时都有被扣押、被治罪的可能。只要大人孩子一进矿门,家里的妇女们就提心吊胆,烧香祷告。在这情况下,谁还有心思过节?人们心里窝着一团火,都暗自嘀咕着:“中国真的会亡在你鬼子手里吗?总有一天,老子的煤锨会砸上你的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八团,根据上级指示深入敌后,发动群众,广泛开展游击战争,进驻到平山以西地区。我(当时任团主任)带着一个营来到井陉矿北的方山一带,很快的在方山地区开展了宣传群众、武装群众、扶助群众进行游击战的工作。同时井陉的党组织也主动和我们取得联系。祭灶节这天,我团的民运股长高农斧到矿区和地下党联系工作,原来井陉的党组织机关设在北陉村,以“派报社”作为掩护进行活动,掌柜的赵玉祥,一般人只晓得他是做买卖报纸生意的,流落到这里多年了;只有矿工刘万选、李玉和在矿市街上开小铺的杨万英等几个地下党员,才知道他是共产党井陉县委书记。高农斧到“派报社”找赵掌柜,恰好赵玉祥有事出去了,屋里只有矿工耿晚子、王永年等四五个人,正在那里商量联合各村抗拒给日军送“年礼”的事,他们见高农斧不似近村的人,定要弄个来龙去脉。高农斧不清楚他们是干啥的,只好说是“县上来的”。耿晚子是个“猛张飞”,一听是县上的人,又瞧见他腰里鼓鼓胀胀的像有短枪,就认定是汉奸,此来必无好事,不容分说,抽出腰刀就要动手。幸亏这时赵玉祥一脚踏进门来,方解了这场误会。

耿晚子听说是八路军过来了,高兴地一把拉住高股长:“高同志,我刚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你看该怎么赔礼吧!”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接着说:“你们都别赔礼了,如今是大年大节,矿上日军不多,要‘年礼’倒挺厉害,不如请咱队伍来打一下,不仅能杀杀鬼子的威风,我们的‘年礼’也就免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赵书记考虑一下,就请高股长把这个意见连夜带回方山。

高股长把以上的情况向我作了汇报,我又请示了领导,认为战机很好,而又有利于发动群众,便立即召开党委会研究。战士们一听说要打矿,都说“日军的年礼不用老百姓送了,我们包啦!”腊月二十五,部队就拉到矿北十多里的赵庄岭,准备出发。县委一面通知矿山支部,做好迎接准备,一面派我地下党员于克昌和部队联系。确定了打的时间,交代了矿内、外的地形和接应方法。一场里应外合的袭击战计划好了。

腊月二十六晚上,矿院北墙外李玉家里,挤了一屋子人。看起来像是喝年酒,就是没啥好菜,一盆干豆角摆在地上,十几个人围着吃,老太太站在门口,像是伺候喝酒,其实是观察动静。就在(李玉)这里,矿工们商量了部队打矿时接应的方法。

第二天,李玉的母亲来到矿市街买丧事用的白布。有人问:“你这老婆子疯了?大年下把霉气东西往家里买!”她说:“俺那儿子不孝,不娶媳妇不说,过年连根菜毛也不买,我不知道哪天伸腿,趁早自己准备了吧!”下午,李玉以修电网为名,神不知,鬼不觉地用绳子从墙外把剪好的白布条系进了矿院。原来这是要给工人带的战斗联络符号。耿晚子不论干啥都要赶在前面,开北大铁门的任务叫他抢去了。没有钥匙,他就打算领几个小伙子动刀子,大家说太冒失,后来一个叫赵永德的工人想了个点子。那天早上,趁火车进门的机会他向日军要钥匙,私地里用热蒸馍夹了个钥匙印,随后让一个可靠的旋工,另做了一把新的,试验合适后,就交给了晚子。杨万英这天干脆关起铺子,到各村交代乡亲们不要让童工夜间下井。一切准备妥当,单等黑夜行事。

上夜班的工人,这天来的特别“勤快”,预备汽笛刚一响,便一个个进了矿院,锅炉房、洗煤场和翻砂车间的工人,都拉着干活的架子,等待关灯的信号。电工李玉和刘万选守在矿西头的电灯房外。十一点钟的时候,一支竹箭啪嗒一下落在电灯房后。李玉跑进屋里关灯,晚子提起矿灯就往北铁门走。

这时候,守门的日军正在门房里守着火炉打盹,晚子一进门就大声嚷道:“太君!炭矿的苦力来了!”那家伙半睡半醒地把黄牙咯吱咯吱咬了几下,莫名其妙地说:“什么什么的苦力来了?”晚子说:“你的电话的问问!”日军懒洋洋地站起来去摸电话,刚转过身子,晚子一刀插进了他的胸窝,这家伙喉咙里只响了半声就倒下去了。晚子把大铁门拉开,拾起铁道上的石子,照着铁轨一阵乱敲,我们一个连的战士便应声冲进门来。

李玉听见敲铁轨,把电闸一关,跑到竖井口上,用绞车将井下二百多矿工全部拉出。一边分发白布,一边指挥大家分头去破坏矿内设备。矿工们一腔怒火,早就憋不住了,一接受任务,个个像击发的子弹,直向目标奔去。这时,王永年已把通往矿外的电话线剪断,正和刘万选分头领着部队收拾日本兵和矿警。

我团一个连冲进矿院,一个连在外掩护。住在矿上的日军,虽然才三十多人,却认为县里有他们大批人马,矿内有矿警,值班看门的是日本兵,矿工不敢“闹事”,老百姓又都是叫枪杆吓坏了的“顺民”,所以毫无提防。战士们一进院,首先收拾了几个日军哨兵。正在熟睡的矿警,听到四处打枪,不知道向哪里应战才是。矿警队长首先越墙逃跑,警狗子们紧紧相随,哪知刚翻过墙,就叫我们外面的那个连给俘虏了。十几个日本兵,仓忙还击,胡乱放枪,被我一阵猛冲,全被消灭了。剩下那些管理矿山的,更是失魂落魄,有的钻阴沟,有的钻地洞,结果还是被战士们揪了出来一些。“聪明的”克拉德,钻上房顶的烟囱,没被找到。

在工人的协助下,战士们一边搜索敌人,一边破坏竖井的绞车,捣毁了变电房、锅炉房,炸塌了自来水塔。运煤的“轱辘马”躺得横七竖八。火药库也被搞开了。能带的炸药、雷管立刻运走,带不动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在火药库爆炸的同时,一伙战士到了鬼子的办公院里。北屋“财务系”的一座保险柜吸引了大家。战士们是农村土生土长的,哪晓得开保险柜的难处,几个人下劲也扭不开,结果点起火就烧。大火一起,什么“劳务系”、“矿图室”,全部着起来了。

县城的日军在二十多里外听到矿上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电话又打不通,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派人侦察,出动军队。走到半路,侦察的汉奸回来报告说是“游击队”打矿,日本兵以为“游击队”还在矿里,便隔着矿市街往院里打炮。哪知,我们部队已料到鬼子会来增援这一招,早已把工人送出矿院,扛着胜利品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归途。日军的火炮,没打着“游击队”,却把院里侥幸没被抓到的日军又打死了几个。

天亮以后,大火虽已熄灭,而余烟仍笼罩在矿院的上空。几个活着的日军,已用汽车拉进县城,唯有在矿上把持多年的克拉德,仍恋恋不舍地在院内转来转去。这个外号“黄蛤蟆”的德国人,来中国已十几年了,他把井陉煤矿上的一块炭渣也看成是“他的产业”,日本鬼子来后,矿上的业务,钱财还由他包揽一些。在他的皮鞭梢上,不知沾有多少矿工的血迹,他腰间别的“毛斯”手枪,也打死过不少中国工人,往日在矿院外大摇大摆的“黄蛤蟆”,由于钻了烟囱,又没洗脸,简直成了“黑蛤蟆”。他来到“矿图室”的废墟上,默默地瞅了一会儿倒塌的墙壁、未燃尽的木梁,用脚拨了拨崩得四散的瓦砾, 看到多年绘制的矿图已无影无踪,意识到继续奴役中国人民、吸吮其血汗的勾当干不成了,不觉痛苦起来。看来“中国人不敢反抗”这个心中原来不可变转的观念被推翻了。为了保留住昨晚侥幸保住的生命,他轻轻地点着头,似乎心里在盘算:“走吧——”几天以后,克拉德果然离开了中国。

腊月二十八一早,矿区各村就嚷嚷起来,到处是串门子谈论昨晚矿上打仗的,也有不少人跑到矿院外边去隔墙看景。打矿的事成了天大的奇闻。可是到底是哪伙人打的,有些人一时还摸不着底细。当然大多数人知道是八路军干的,但是,人们还不敢这样直接称呼。就通称是“西路军”来了,表示八路军是从山西来的,从延安来的。有人讲矿上的鬼子打死了好多好多,没被打死的都让“西路军”带走了。不知谁爬在矿院墙头上见“黄蛤蟆”哭了,回去一传,惊动了好些人打听:“洋鬼子哭到底是啥样子?”都说:“光见过洋鬼子打人,哪见他们哭过?这回总算给中国人出了气!”白彪村有个算卦的张老头,平常小伙子们爱逗他,这回有人说:“大叔,你会算,你算算中国倒是会不会亡?”张老头说:“这卦还用算?咱中国是个大国。这个‘国’字好比做饭的‘锅’字,咱们这口‘锅’,是太大了。小鬼子旗子上的那个小煎饼,盖不上这口锅!”这年春节好多家吃煎饼,传说:“日本旗子上画着个圆煎饼,吃了煎饼鬼子就完蛋了!”虽荒诞,却说明了打矿一事的确振奋了民心。

编者附记:吴信泉将军(中将军衔),曾在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八团任职。1938年,在井陉矿区党组织的全力配合下,于当年春节前夕率部夜袭井陉矿。上文根据吴信泉将军的回忆录整理,内容及个别文字有删节。原文曾刊登在1962年1月30日的《工人日报》上。

(编撰:田宏生)

来源:石家庄矿区报

编辑:卢少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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