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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奢侈品险些掏空东北?大清国不得不紧急叫停

2019-09-17 17:2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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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部分节录自《帝国之裘》,此书英文版荣膺2019年美国亚洲历史学会列文森奖。

中文版将于本月面世。   

 

△原作名: A World Trimmed with Fur: Wild Things, Pristine Places, and the Natural Fringes of Qing Rule

满洲,具有民族名称和地理名词的双重意义。据《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满洲一词,来源未久,表示部族之号,若肃慎、勿吉、女真,非地名也。”

而地理意义上的“满洲”,广义上的范围可以追溯到《中俄尼布楚条约》之前大清朝在东北方向上的全部领土。

1886 年,H.埃文·詹姆斯(H. Evan James)在满洲地区发现了原始的自然景观。他激动地向皇家地理学会(Royal Geographic Society)汇报说: “(我)仿佛来到了伊甸园”。

满洲大地堪称大自然的恩赐。其他欧洲旅行家惊讶地发现满洲地区   “完全未被开发”;看起来当地“杳无人烟”,且一直“与世隔绝”。……

在两个世纪前的 1743 年,乾隆帝(1735 年—1795 年在位)在《御制盛京赋》中用相同的语言赞美了满洲地区的富饶。与詹姆斯一样,他也被 当地多种多样的动物深深吸引住了,这里有“虎、豹、熊、罴、野马、野骡、鹿、獐、狍、麂、狼、豺、封驼、狐狸、獾、貉”。他还赞美了满洲地区丰富的植物(芦苇、茅草、水葱、红花、蓼等)以及大量的禽类(野鸡、沙鸡、鹅、鸭、鹭、鹳、鹤、鹈鹕、燕子和啄木鸟)。

然而,对于乾隆帝而言,满洲的生命力不仅限于动植物,她的力量同样触及人类世界:“法天则地,阳耀阴藏……形胜之选,奕世永赖。俯临区夏,襟控中外。”

作为一位满洲“圣主”,乾隆帝与满洲的虎、豹、熊分享着某些共同的元素。他用满洲最珍贵的物产丰富自己:貂皮和水獭皮袍子、口蘑、镶嵌东珠的帽子。满洲的大自然具有某种力量。

△镶嵌东珠的帽顶

满洲地区的环境和物产对乾隆帝和詹姆斯各自的世界来说都堪称独特,二人就此均有论著行世。对于詹姆斯而言,满洲地区无非是另一个边疆而已。但是,对于乾隆而言,这不是同样富饶美丽的新疆,也不是令自己频频南下的江南,这里是自己的故乡:它像皇帝一样培育了文明。

像满洲地区这样的边疆,在环境史中的地位非常模糊:它是研究的重点,但是有关的很多文献完全无人问津。不少人将边疆视作农业和商业扩张的出口或 文学想象的对象;大多数人之所以这样看问题是受占优势的汉文文献所限,而且他们力图服务于一个更宏大的中国史叙事框架。

这种研究方法忽略了另一半故事:与已经公布的汉文记载相比,清朝的满蒙文档案为我们描述了边疆地区别样的图景。一个全面的视角可以为我们提供全新的历史。我们必须谨记要从两个角度考察边疆:中国历史不仅仅是关于汉人的故事。

△清朝木兰秋狝

国内外已有的相关著作多注目于汉地的环境变迁而不及于边疆。如伊懋可的《大象的退却》堪称典范,但作者采用的是汉地中心的研究范式:

“中国”的社会历程,大抵是“汉族”或“华人”人口、政权和 文化所经历的 4000 年的发展史……总的来说,这幅图画在一个方面反映了汉人的中国向天然疆界,也即海岸、草原、沙漠、高山和丛林的扩展。

这种忽视边疆的研究会让人们误以为草原、森林原本是“纯净”的,是等待汉人移民开发的“真空”。这种刻板印象已经成为边疆史、环境史固有的叙述模式。

但是,谢健则利用满蒙文档案证明历史上存在一个“更宽广、复杂的世界:不是汉地,而是整个清帝国”,且中国历史“不仅仅是关于汉人的故事”。

他注意到,为了满足清代君主和内地消费者对毛皮、珍珠、口蘑、人参等边疆特产的需求,生活在乌里雅苏台的猎户、东北的乌拉牲丁等各族群在朝廷的指派下投身资源开发和贸易,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当地的自然环境,还融入了一个将内地、边疆以及其他国家连接在一起的贸易网络。而这些变化的出现、比汉人移民进入当地早得多。

△难以人工栽培的口蘑

其次,国内外有关毛皮、蘑菇、东珠贸易的研究数量不少、质量亦高,但作者以以上三种物品为例,为我们介绍了在 18 世纪中期至 19 世纪初期,中国北方边疆出现的史无前例的环境变迁,并探究其背后的制度、意识形态原因及后果。

作者更注意到中国如何参与19世纪全球贸易:中国市场对边疆、海外珍稀物品的需求,将北京、广州、恰克图、北海道、俄罗斯、夏威夷,甚至更遥远的阿拉斯加连为一体,而中国消费者对商品的热切追求也导致很多地区出现了资源过度开发、物种灭绝的问题。从全球或区域(如内陆亚洲、东亚等)的角度研究中国史的著作已不稀奇,但关注奢侈品贸易网及其引发的环境、政治后果者尚不多见。

1760 年—1830 年之间,满洲、蒙古地区出现了巨大的环境变迁,当时一股史无前例的商业扩张和自然资源开发热潮彻底改变了中国内地和边疆的生态环境。

这股浪潮之凶猛绝不亚于今天,它在制度、意识形态、环境方面渊源颇深,影响也相当深远。其中还有伴随而来的动荡、对环境的焦虑和危机意识。

地方官的请愿书如潮水般涌进北京:森林里的貂、狐狸和松鼠消失;野生人参被采光;采菇人把蘑菇连根挖掉;淡水蚌无法孕育珍珠。

朝廷千方百计地试图让满洲大地恢复原始的状态:征召士兵、设立卡伦、绘制舆图、注册人口、惩罚盗猎 盗采者、调查贪污案件、改革官僚机构。官府还夷平参田、突袭采菇人的营地、设立无人区,在那里杀害甚至“惊扰”野生动物都是违法的。皇帝下令“令蚌繁育”。他还要求“肃清”蒙古草原。

“肃清”满洲、蒙古地区的结果并非恢复大自然的原始状态;它反映的是政府的本质。清帝国并不是在保护边疆地区的自然环境,而是“创造”了它。

《帝国之裘》

荣膺2018年列文森奖

从奢侈品消费看清史与全球史

图书信息:

副标题: 清朝的山珍、禁地以及自然边疆

作者:谢健(Jonathan Schlesinger)

出版社: 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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