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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属于任何地方》:电影是我的自画像

2019-09-24 21:2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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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山一 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

比利时导演香特尔·阿克曼最令人瞩目的成就,至少在电影史的维度上,是她于1975年,年仅25岁时拍摄的女性主义电影 《让娜·迪尔曼》,这部200分钟的电影以一种静止却张力十足的空间感描绘了一位居住在布鲁塞尔的单身母亲三天三夜的生活。

《让娜·迪尔曼》剧照

阿克曼的电影打开了我们 对电影时间新的理解,在电影极端的慢节奏的加持下,她的镜头将削土豆、煮咖啡、甚至发呆这样微乎其微的场景,幻变为留名影史的经典片段,母亲家的厨房成为了一个标志性的电影空间,而电影看似令人望而生畏的时长,很快也在影像中隐退到后,不再能被感知。

《让娜·迪尔曼》中母亲在厨房削土豆

这部电影的诞生确立了阿克曼作为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女导演的地位,但在这部关于阿克曼的纪录片《我不属于任何地方》中,这部电影似乎也只是小小一部分的存在,而是将更多的篇幅留给了她那些更不为人知,却同样伟大的作品上。

初看纪录片,观众可能会认为,这又是那种会以线性的方式回溯一个电影人生涯的标准纪录片,但如果我们稍稍了解一下阿克曼作为一名电影人的人生,电影事实上选择了一个特殊的节点来开始: 我们从一艘船的视角,远远看着纽约曼哈顿的宏大景观。

《我不属于任何地方》剧照

这一场景让人想到《家乡的来信》——阿克曼另一部重要的电影,在其中,阿克曼阅读着母亲的来信,她的声音飘荡纽约市的各种街道影像中,这些声音时而清晰平静,时而被车水马龙或是地铁到站的声音淹没,而在结尾,阿克曼用整整一卷胶片拍摄了一艘船渐渐远离这座都市的过程,最后曼哈顿淹没在浓雾中。而纪录片似乎承接了它的结尾,阿克曼则在画外音中说道:“我不认为‘职业生涯’ 这几个字适用于我的人生,因为如果要有一个职业生涯,首先你需要有计划。”

《家乡的来信》剧照

在她将近半个世纪的电影人生中,阿克曼一直反对着那些形形色色要贴在她身上的标签——女性、LGBT、犹太人,即便她的作品一直将镜头对准这些人们。而在这部纪录片开头,她便作此宣言,以纽约这座最庞大的移民城市为背景,纪录片在一开始已明白了她的这种飘忽不定,正如片名暗示的一样。

《家乡的来信》剧照

于是在电影伊始,观众首先了解到的,并不是那位拍出了伟大的《让娜·迪尔曼》的香特尔,而是那个从精神到地理上都难以定义的香特尔——一位出生于比利时的犹太难民后裔, 才十八岁时便自学成才拍摄了极具先锋性的《我的城市》,来到大西洋另一端的纽约追寻电影,并以一种种另类的方式拍摄了一部部影片。

《我的城市》剧照

阿克曼给观众讲的第一个故事便是自己如何从自己打工的纽约地下成人影院圈钱,并最终拿它拍摄了自画像式的短片《房间》; 紧接着的下一个故事,则是关于她如何从一个仓库“偷”来拍摄处女作长片《我你他她》的胶片……

《房间》剧照

《我你他她》剧照

毫无疑问, 阿克曼作为电影人的开始是属于地下的,扎根于自由的独立电影的,是超越于工业的。纽约是地下电影成长的热土,而阿克曼来到纽约的时刻,正是60年代纽约独立实验电影人——乔纳斯·梅卡斯、迈克尔·斯诺、安迪·沃霍尔、芭芭拉·鲁宾等人的作品被广为流传的时刻,地下电影院在和警察与审查的斗争中火热展开;与此同时,挺女性、挺平权的政治口号在这座城市掀起波澜; 1971年,梅卡斯在曼哈顿下城的东村创办了Anthology Film Archives——属于纽约实验电影的圣地。

梅卡斯

在一场纪念阿克曼的活动中,梅卡斯回忆道,在自己的电影院后排的角落里,年轻的香特尔会默默地坐在那里观看一部又一部电影,对这些作品的吸收与她敏锐的眼睛一起,组建了只属于阿克曼的影像世界。在纪录片中,我们意识到导演也会时常模仿着阿克曼惯用的 那些构图、那些步态,但她能表现的似乎更多是一种可爱的尴尬;而阿克曼呢,她移动着一张桌子,摄影机摆在上面,甚至不需要脚架,一个“阿克曼式”的镜头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阿克曼本人

回到如今,正在讲故事的阿克曼具有令人惊讶的幽默和肢体表情——悠闲地盘腿坐在床上、瞪大的眼睛、四处舞蹈的双臂,令人忍俊不禁,或许会和人们从电影中对她的那种多少有些冷酷的、致郁的形象产生不小的反差。但与此同时,阿克曼的电影中也充满了这样的场景:一个看着封闭的房间,一张不起眼的床,窗户前微风拨动着的窗帘,城市忽隐忽现,以及一个女人——她自己、《迪尔曼》中的德菲因·塞里格、或是奥萝尔·克莱芒(《安娜的旅程》),偶尔也可能是男人——比如《搬家独白》中的萨米·弗雷…… 纪录片确保我们意识到这位正在被拍摄的电影作者所处的环境。

阿克曼本人

而我们的纪录片正是要捕捉并赞美这种反差,并从中找到那种阿克曼式的趣味,阿克曼的活灵活现几乎让人忘了这很可能是关于她最后的影像记录——电影拍摄于阿克曼制作《非家庭电影》的那段时期,而等到纪录片首映,距离2015年10月阿克曼的突然自杀离世已经时日不多。在《非家庭电影》中,阿克曼再次回到了自己探索了一生的母题——她的母亲身上。娜塔莉娅·阿克曼于2014年底去世,而一年之后,女儿也紧跟着离开, 《非家庭电影》也是母女两人最后的“合作”——阿克曼悄悄拿着摄影机拍摄她,记录下一段段对话,或是那些沉默的时刻。

《非家庭电影》剧照

从《让娜·迪尔曼》中的母亲开始,随着对她电影历程的了解,不难认识到阿克曼的整个电影人生,多多少少都难以脱离母亲这个形象,而对她来说,母亲的去世就是终点,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部遗作如狂风一般,作出最后的呐喊,也静静地作着最后的凝视,留下最后的眼泪,而这部纪录片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非家庭电影》更加轻松愉快的姐妹篇,一体两面地组成了对阿克曼生命最后年华的珍贵宝藏。

撰文 | twy

排版 | 王施澳 李可欣

校对 | 孙胜男

 

官方网站:www.oneiwff.com

官方邮箱:contact@oneiwff.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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