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郝蕾：生活的本质是不停地磨练

原创： 山一 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

2019年9月19日，第三届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在成都开幕，今年的开幕片为《春潮》，主演郝蕾与策展人李沫筱展开了一场对谈，有关《春潮》、有关电影、有关女性困境。对话中，郝蕾表达了她对电影节、对中国电影产业中女性地位不平等的现象的看法，以及《春潮》对于她的意义。这场有关女性的对话并不囿于性别差异，我们更关注何以在差异中建立起同理心，唤起人们对生命最朴素的关怀，这才是女性力量的最终使命。

嘉宾

李：影片中的真实感就让我想到了我们今年策展的其中一个关键词——真实与谎言，二者特别契合。但在这个时代真实可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您觉得如何能够保持、坚守住“真实”？

郝：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面对特别多的磨难，如果还要把真实的部分隐藏起来，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让人受不了的事。

李：所以您不论是在塑造形象中，还是在日常的生活中，都会去坚守住这种真实吗？

郝：我没有刻意要去坚持，我不需要让自己有什么样的形象。

李：之前有关注到您上个月参加张献民老师的论坛时，有提到现在的电影节，包括在中国电影行业中，关于对女性电影或者女导演的评价，存在某种不平等的现象。您觉得如何能够改善这种环境呢？

郝：我觉得作为女性一定要发出自己该发出的声音，至于能改变多少，很难说。实际上对我来说艺术创作跟性别是毫无关系的，但平权的问题在中国变得更普遍了。所以我们应该去考虑做得更好。希望在未来大家都能用一个特别平等的目光去看待所有的女性电影人、艺术家和女性作品。

《春潮》剧照

李：山一作为关注女性的电影节，在创办之后的三年里也听到了不同的声音。一部分女性电影人，她们会觉得需要一个平等的制度，比如片场或电影节评委需要平等的男女比例；但又有一些女性电影人会觉得，我不需要这种制度让外界觉得我们的成就好像是由于这些便利。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去看待这种声音？

郝：就以前来说，我是偏向于后者的，但是现在我为什么要把这个问题说出来？因为它很严重。

我平时跟朋友聊天就会说起一个现象，如果是一个男导演拍的影片，会直接说导演是谁，但是如果是女导演的作品，就会说“这是一个女导演拍的”。导演是一个职位，谁都可以去做。又比如综合性的电影节，一个女性评委都没有，就是一个相当奇怪的事情。

另外，要关注的不是作者的性别是什么，而是要看他实际上创作了什么、能不能有一个同理心，或者他的出发点是否能够跟他想表达的东西相近。但从现实的结局来看是完全相悖的。

郝蕾

李：您觉得在中国电影行业里，应该让中国观众看到更多怎样的女性角色？

郝：我觉得中国电影跟中国文化是息息相关的，我们有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文化，很多东西要隐藏起来。跟外国电影相比，我们的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很单一，谈恋爱中的小姑娘、带孩子的妈、职业女性，或是找媳妇毛病的婆婆。

不是因为创造不出来，而是生活永远比戏剧更戏剧，比戏剧更精彩，只需要把眼光放开，然后找到生活中这种真实的、精彩的人物就好了。很大、很激情的戏剧点，实际上并不是生活的本质。

《春潮》剧照

李：您在电影行业中一直是以一个女演员的身份，有没有想过转型成为一名导演？

郝：导演工作一直在做准备。十年前，我在成都有拍过一个短片叫《活泼》，但我觉得还是有东西没有被表达。或许将来会监制一些东西，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表达什么？我们表达的是否有价值。

李：您想表达什么呢？

郝：有的事情是不言而喻的，我现在说出来，我想表达什么，可能最后并不是那样东西。

李：您刚才一直反复强调真实也好，本色也好，或者是生活的本质也好，是不是这个才是您最想要表达或传递的？

郝：杨荔钠导演的文字有一种魔力，那种朴素的结实感就能打动我。《春潮》所表达的就是一种生活细节中情感的交织。《春潮》在上影节放了三场，放完后我在豆瓣上看到很多网友的真实经历，每个人的故事都能拍成一部电影。这个问题实际上是时代造成的，两代人的鸿沟，上一代人对下一代的控制，每个家庭多少都是有的。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它只要够真实，就足以成为表达的意义所在。

《春潮》剧照

李：在《春潮》中，您和导演，还有不同角色在不同层面上建立着某种关系，您觉得《春潮》这部电影带给您最大收获是什么？

郝：得到疗愈是《春潮》带给我的最大的收获。我认为在人类的众多关系中，对方到底是什么，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只有看清了自己真实的内心，才能好好地面对这个世界。

回想起《春潮》，常常给我带来一些感触，其实就是一种包容。

《春潮》剧照

快问快答环节

问：到目前为止，你生命中最令你骄傲的成就是什么？为此你做了哪些努力？

郝：目前来说，我最骄傲的是：我永远是我自己。不用努力什么。

问：如果可以有超能力，你希望是什么？

郝：比如说可以隐身，可以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或者能喷火。我觉得心灵相通，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也很厉害。

问：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郝：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要做一个特别伟大的艺术家，现在就是做个普通人。

郝蕾

问：成长过程中，你有没有抱怨过自己女性的身份？

郝：这个确实有，与工作有关。我特别直言不讳，比如说我和一个男演员共同提出了拍摄的方案，导演明明觉得我说的是对的，但还是采用了这位男士的意见。我问：“为什么？因为你们是同性别的吗？”这个导演最后承认，就是因为性别。

问：有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是男性，人生会有什么不同？

郝：我如果是一位男性，那我爱的这个人，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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