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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堆满旧书的车库里,做着他的文学梦

2019-11-21 11:3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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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的夏天总是那么燥热,在珞瑜路的街巷中找寻地址,着实十分考验耐心。丈夫是武汉人,妻子则来自于台湾。两人在网络上看到一个故事,一个为书痴狂的故事,夫妻俩按照网络上的描述找寻,来到森林公园斜对面的一个小区。

这个开盘已有十余年的小区里,一楼的车库多为商家所租用,有打印店,也有五金店。有一间车库显得有些特殊,卷帘门上方有着一圈略带锈迹的铁杆,很明显,那里曾镶有一块招牌。门外总是停有一辆车,挡住门前三分之一的空间。卷帘门被提起,映入夫妻俩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纸质书籍,堆积如山,令人恐惧。书在桌椅上堆叠着,五个瘦弱的书架里,泛黄的书籍已经触及天花板。在这个20余平米的车库里,藏有万余本二手图书。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脸庞削瘦而硬朗的男青年,从车库里走出。

这位青年名叫陈飞,朋友们习惯叫他阿飞,他是这间车库的主人。说是“主人”,其实也算不上,他是这里的租客,至今还拖欠着房东的租金。同样爱书的夫妻俩,小心地穿梭于一堆堆书山,打量着这狭小的空间,既惊讶又欣喜。两人同阿飞聊了许久,得知阿飞正在筹集“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的书单,寻遍各个渠道依旧缺少几本小众文学书籍,那位男士慷慨地拿出自己多年的珍藏。

回到2009年的秋天,武汉光谷某高校里,应届毕业生们迎来大学的最后一年。毕业论文、求职简历、企业实习,这些令毕业生们头疼的问题,阿飞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不想工作,是他对未来的规划。

阿飞来自湖北松滋,父母在老家务农。刚到武汉的他,心情无比舒畅。终于摆脱了父母无休止地管教,抽烟、喝酒,校园空气中的自由令他亢奋。对于这所录取分数线并不算高的学校,“科研”“学术”这类词语于此地无关。篮球与吉他,以及无休止的蹦迪,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身材瘦弱的阿飞,想要成为篮球场上的骄子,显然太过困难。练习吉他的门槛,似乎也有点高。一次在商场兼职时,难以打发漫长的无聊时光,而读书正好弥补了这段无味。阿飞开始读书,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也是在经历十余年的应试教育,重新认识自我后的新的选择。对于阿飞而言,大学时光太短暂了,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意味着这难得的、不受拘束的生活即将结束。可以想象,当自己拿着学历证书去求职时,在那些自己向往的,富有创造力的工作岗位面前,几乎不可能有录取的希望。而那些流水线式的工作,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但也几乎是他唯一的去处。这种矛盾,折磨着阿飞那颗要强的心。

阿飞选择赌一把,第一次向生活做出反抗。他开始写作,倘若能在毕业之前出版一部自己的小说,成为一名作家,便能逃过此劫。当同学们为求职而奔波时,阿飞每天带着一本书、一个笔记本、两支笔,独坐于图书馆与自习室的角落。6个月,17万字。2010年6月,阿飞带着自己的手稿,来到一家出版社的大楼。“我要投稿!”根本不熟悉出版流程的阿飞,直接向大楼保安询问。来到办公室,在楼里转悠了几圈,在每个编辑的工位旁停留,询问如何出版自己的书。从办公室里走出一中年男子,看样子是一位领导,听完阿飞的陈述,让他复印下自己的手稿,留下了稿件。

过了几天,阿飞收到那位编辑的答复“写得不行!有一些闪光点,但总体质量很差!”“怎么说呢?就是写得很烂。”面对阿飞的追问,编辑的答复简单明了。就在阿飞失落的时候,编辑补上一句话:“如果你是郭敬明就好了,要是郭敬明的话,就算放一个屁,我也能给你出版出来。”

阿飞的文学梦,就这么告一段落。 

毕业之后,日子如预期的一般,索然无味。阿飞进入一家工厂,后来又换了几次工作,但从未离开过流水线。生产线上不断重复的包装品,使他想起在乡村时,家中无人的日子,单调而乏味。就这样过了两年,值夜班的空闲里,阿飞偶尔会看看书,有次被领导撞见,领导也不生气,而是鼓励他坚持自己的想法。光谷小巷的烧烤摊边,喝酒吹牛时,朋友得知他的文学梦想后,有的打趣,有的抱以鼓励。时间被工作切得很细碎,他只能写写诗,偶尔在纸上筹划未来的某本小说,一直未能动笔。

说到底,成为一名作家,特别是一位诗人,是需要很高的天赋的。毕业季的那次被拒,使他开始审视自我——天分是否眷顾了自己?坚持下去是否会有收获?毕竟,在这个时刻都要顾及他人目光的社会中,作为一个年轻人,很难将未来托付给一页页虚无缥缈的笔墨。

一条更加稳妥的路摆在了他的面前,2013年,阿飞开始了考研。考试从来不是阿飞所擅长的,他甚至会对一些科目,例如英语,心有深深的抗拒。阿飞选择了武汉一所老牌院校,那位颇有名气的文学教授,其著作以犀利著称。半年多的备考日子,阿飞没有投入太多精力,慵懒早已成了他的生活方式,再加上繁琐的工作任务,第一次考研如他的预期一样——落榜了。

成绩出来时,阿飞的内心很平静,甚至有些惊喜。“没有投入太多精力,我这个大专毕业生,离分数线也就20分嘛。”这次的结果给了他信心,再来一年!第二年再次参加考试,离“国家线”只有5分了。第三年,阿飞辞去了工作,全身心投入到读书、备考当中。他近乎疯狂地阅读书籍,除却研究生考试的指定书籍,他还会如饥似渴地“吸食”各类书籍。为了省钱,阿飞每周都会外出淘旧书,几乎武汉每家旧书店里,都曾有他蹲下身子、找寻书籍的身影。

那时的武汉,尽管纸质书已逐渐被人们冷落,但旧书店还是能勉强维持的。八块钱,十块钱,老旧书店的角落里,那些论斤卖的旧书里,阿飞总能找到一些“好书”、“绝版书”,每次都是如获至宝的模样,然后背着一书包的书,回到与朋友合租的出租屋。

连续两年的失利,使那位文学教授注意到了他,因为在他的课堂上,教室后方的座位里,时常会有一个旁听的身影。得知他的经历后,教授发出“我宁愿招一个分数低点,但真心热爱文学的学生”的感慨。有了这句话,意味着只要自己能够进入复试,加上之前两次考试的经验,录取的概率应该不会低!揣着对未来的期冀,阿飞淘书更加疯狂了。朋友们在朋友圈里,总能看到他淘书的身影,各类文学研讨会、教授的讲座,同样没有错过。老旧书店一般不在地图导航里,于是徒步淘书成了日常,长期霸占朋友圈“步数排行榜”榜首的他,最高记录是九万余步。

2016年春节刚过,第三次初试结果出来了。过线了!终于过线了!高出“国家线”15分!此时的阿飞,正与光谷众多工厂里的上万工人一样,正在生产线上组装零件。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似乎看到一份与文学相关的工作,正向自己缓缓走来。

阿飞与教授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同样喜悦的声音,教授向他表示祝贺,希望他能够顺利进入文学院。

激动持续了几天,阿飞接到消息,今年该校该专业报考人数过多,学校在“国家线”的基础上,又划了一个复试分数线。而这条线,将他再次挡在了大门之外。教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赶紧选择调剂,阿飞的分数已经过了国家线,如果选择调剂,他至少还会有选择,至少能够成为一名研究生。

躺在床上,阿飞全身都泛着兴奋过后的疲惫。第三次考研的这一年时光,使他十分疲倦,但这些书籍,以及与朋友、教授探讨时给大脑带来的成就感,使他十分享受。这是一种充实,对于内心的充实,不同于流水线上从眼前滑过的电子产品,像走动的秒表,一秒一秒,那是对生命的消耗感。权衡再三,阿飞做出一个令所有朋友、令那位教授十分意外的决定——放弃调剂,不再考研!这也意味着,这三年的时光白费了。的确,他辞去了工作,再次工作仍将是三年前的低工资,朋友有的成了主管,有的已经研究生毕业,而他依旧没能走进象牙塔的大门。

“自己已经学到很多,结果已经不再重要了。”从那时起,文学之于他,已逐渐变得纯粹。

2016年的春天,望着自己淘来的数百本旧书,阿飞萌生了一个想法。寻得某小区里的一间车库,开一间自己的书店,被提上日程。买来书架,书桌,以及木板床,书店就这样开业了。二十余平米的车库,最里面的角落是他睡觉的床铺,床铺旁是同样狭小的厕所。跑过许多书店,旧书店的盈利水平,阿飞早就看在眼里,可这阻挡不住他的热情。

按斤淘回的旧书,与网上购买的打折书籍一起被摆上书架,门口挂上“太阳书库”的招牌,书店开业了。刚营业时,来的人不多,多为小区的老人及小孩,来者多为租书,购买的人不多。阿飞偶尔在网上宣传自己,却不敢太过声张,毕竟这是一家没有营业执照的书店,更多时候,他将此称为自己的住所。

书店打理完毕,“洪水”就来了。开业仅一个月,武汉便迎来大范围渍水,连日的降雨,淹没几乎所有海拔不高的街道,司机驾驶公交划过湖面,好不威风。位于一楼的车库自然没能幸免,近半米深的污水没入门槛,将书架底下两层书籍浸泡得稀烂。阿飞几乎是哭着将书抢救出来,这些书每本都是自己挑选而来的,它们既像作品,又像孩子。至今,尽管车库里的书已经堆到天花板,但书架的底下两层,一直都是空置的。

书店的利润十分微薄,工作时留下的积蓄越来越少。每天吃住在车库里,看书,写作,生活也没有方向。没有工作、自由自在的他,保持了每周出去淘书两三次的习惯,从文学到历史,再到社会学,哲学,美术......书成了他的食粮。书店里的藏书越来越多,从数百本到数千本,再到上万本。仅容得下一人的床铺,搁脚处也堆有两摞书。

偶尔有人来书店寻书,看到一本绝版书,豪爽地以数百元的价格买下,啧啧地离开书店。这样的“横财”,对于房租和支出成本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他却对此不在乎,读书令他愉悦,与朋友聊天时,那种高谈论阔后的成就感令他着迷。尽管,他的存款正逐日减少。

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健身房里,阿飞正在挺举哑铃,瘦弱的胳膊,肌肉线条十分显眼。在车库里闷久了,阿飞就会到健身房来,白天人不多的时候,总有一位女性健身教练在此练习。前凸后翘的女孩不算特别漂亮,却自带一股特有的气质,大概是因为健身的女孩子不多吧。两人在一起唠唠嗑,时间久了,总会有些特殊的情愫,至少阿飞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可他没有谈过恋爱,聊起天来有些不知分寸,高声谈论起诗歌,诺贝尔文学奖,文学评论家,哪位作家厉害!哪本小众书籍牛批!兴奋的阿飞根本停不下来。殊不知,一旁的女孩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女孩的茫然使他有些愤慨,竟然连萨特都不知道?!阿飞十分失望,在他看来,理想的伴侣应当和自己聊书籍,畅谈各位文学大师,而不是眼里只有美食和新衣服。“我不求她跟我对谈,只希望她能够听懂我说的。”说到这句时,阿飞露出高傲的神情,就像一位深邃而自信的哲学家。

就这样,一段潜在的美好故事,被他捏碎于萌芽阶段。

书店开业不足一年,存款终究还是空了。房东是一位中年妇女,最初也没有催促得太厉害,直到拖欠半年的房租后,阿飞每天都会接到房东的电话。书卖不出去,就挑上几十本书,来到小区附近的菜市场门口。在众多卖青菜的阿姨和推着卤菜小车的大叔中,突然冒出一位扎着小辫子的青年,将几张报纸铺在乌黑油腻的地上,拿出一堆旧书,面红耳赤地叫卖起来。“城管过来了”,书还没卖出一本,便听到隔壁阿姨的喊声,阿飞赶紧收拾东西,跟着人流一起跑了起来。

阿飞将书店信息打印出来,到附近高校里分发,将传单变成“牛皮癣”,贴在学校宿舍门口。网络上微信群之类的各式社交平台,只要与文学能够挂上钩,阿飞都会想办法加入其中,然后发布自己的书店信息,希望能够获得顾客。时间一久,刚加入微信群,群里便高呼“又是那个太阳书库的陈掌柜”,然后将他踢出了群聊。没过多久,有人举报太阳书库没有营业执照,阿飞不得不将招牌撤了下来。

这位销售人员十分勤奋,却没能拿下多少业绩。书没卖出几本,淘书却没有停下,没有钱,带着几十块就出去了,看到好书心里痒痒的,只好向朋友借上几百块,又背回一包书。一天,一位银行客户找上门来,希望能够给单位做一个职工书屋。300多本书,5000元,拿下这笔钱,阿飞拨通房东的电话,一口气将半年的房租还清。

那天的阿飞,感到全身前所未有的清爽。而300本书,也是他接到的最后一笔大单。

卖出这条路是走不通的,阿飞对自己说。无奈之下,阿飞申请了网络贷款,拆了东墙补西墙,几经借贷,他已欠下数万元。此时的他,毕业已七年有余,欠款数万元,没有工作,也没有女朋友,来自父母的压力使他苦恼。曾经反感父母唠叨的阿飞,开始重新审视他们的话。

重新回到流水线,练书法,读书会,偶尔去那位教授那儿听课,那位教授也已把他当成自己的“编外”学生。自由的空气开始变得乏味,不过阿飞也早已习惯。生活里唯一的添加剂,就是媒体开始关注到自己。一篇报道过后,各路记者前来,被采访,被拍摄。采访过后,阿飞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他将报道打印出来,张贴在车库的玻璃门上。有武汉当地的高校老师联系他,希望他能够给自己的学生作分享;也有一些高校的读书会,邀请他前往探讨;他的微信,总有各类的好友申请;书友来到车库聊天,练书法,偶有文学教授前来。

可外界关注的是他的经历,是他对于文学的偏执所带来的话题性,就像那位联系他的高校教师说的,他们只是希望他能够分享自己的故事,讲给那些能够进入高等院校学习、却对文学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学生。没有人关心他写的是什么,这也就意味着,他只能不断分享自己那段并不算精彩的故事,直至听众感到乏味,将他遗忘。而他自己,却始终无法成为一个作家。

阿飞的哥哥退伍之后,成为了一名交警。哥哥经常劝他写写网络小说,因为来钱更快,网络文学也更加“套路化”,容易上手。阿飞拒绝了,他喜欢的是严肃的纯文学,尽管严肃文学愈发小众,他仍不愿就此低头,把写作变成为赚钱而做的码字游戏。在他看来,文学是边缘的,不受关注的,就像在车库里生活的自己。

每个与书为伴的夜晚,阿飞都会写下很多文字,尤其是诗歌。拿着自己印刷出来的诗集,他出现于众多诗人的签售会,把诗集拿给诗人、文学教授看,希望能够得到评价,甚至得到一篇推荐语。更多时候,他得到的是冷漠和嘲讽,“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就这些,还敢自称作家?”质疑时常会有,有时自己都觉得写得太烂,将手稿撕得粉碎。阿飞常怀疑自己的能力,说到底,是不是天赋太差了?也许写一辈子,也是一个不入流的作家。说到底,也许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

但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放弃的了,文学已经成了他的生活习惯。车库墙上贴着爱因斯坦,萨特,莫言的照片,他们中的许多人,一辈子不也过得清苦吗?

2018年年底,阿飞接到了一家大型连锁书店的电话,就在小区斜对面的森林公园里,一家分店即将开业。经理问他,是否想到书店上班?惊讶的阿飞没有犹豫,答应下来,成了这家“星级书店”的一名店员。数百平米的书店,暖色调的装修风格给人带来舒适感,隔壁的大厅里,时常会举办知名作家的新书发布会。书店正对着的,就是武汉人引以为傲的东湖风景区,骑行和野营的人们,不断从门前的绿道走过。距此不到2公里处,是那间堆满旧书的、潮湿的车库。

作为武汉本地文学圈小有名气的红人,阿飞结识了不少圈内人士,再加上多年来的阅读积累,这令他在新的岗位如鱼得水。无论是来书店拍照打卡的顾客,还是颇有学识的资深读者,阿飞都能与其畅聊,或聊聊作家,或向顾客推荐其感兴趣的书籍。得知阿飞在书店上班,他的一位颇有名气的诗人朋友提出想在书店办一场诗歌发布会,发布会现场来了几位教授,他备考三次还是落榜的那位教授也来了,活动还算成功。那些往日里被人看作无用的事情,终于成了他的积累,凭借这些,阿飞很快成了店里的图书主管。

日子同往常一样平静,只是多了几分期待。有了稳定的收入,阿飞打算先还清贷款,说不定还能当个店长,遇见理想中的那位女孩。

初秋的武汉,太阳依旧带着艳丽。正午的阳光下,扎着小辫子的阿飞,正穿梭于南湖大道的一所高校内。今天调休,阿飞背着军用书包出来淘书,他是这几家书店的常客,与老板们早已熟识。挑选的手法依旧熟练,半个下午过去,两个包裹,百余本书,阿飞正在马路旁打车。这批书花费1500元,将会被堆在几乎已经没有空间的车库里,尽管阿飞有时候会担心,像小山一般高的书堆,有一天会坍塌,将自己活埋。

“贷款还清了吗?”上千块地购买纸质书,简直堪称奢侈。

“还没,但是咧,淘书已经习惯了,改不了。”

将书摆放好,倚在书桌边的他,照例写下几句诗:

记忆 编织碎片的网

诗人和书一样

沉重又愉快

阿飞躺在被书籍包围的床铺,那是同大学宿舍里一样狭小的上铺,身下的空间里挂着衣服,衣服里堆着书。下面有一个猫砂盆,曾经养的几只猫,大都没有怎么照顾,出去玩耍后就没有再回来,也许是因为被书挤占空间,一气之下出走的吧。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伴着珞瑜东路的车来车往声,他已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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