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学：地区国家的“动乱之年”——2019拉美形势总结

2019年可谓拉美的“动乱之年”。1月10日，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在最高法院宣誓就职，开始为期六年的第二任期。1月22日，美国副总统彭斯发表视频讲话，呼吁委内瑞拉人参加反政府游行。他在视频中说，马杜罗“不是在自由公正的选举中取胜的”，因而是“无合法权力的独裁者”。翌日，议会主席瓜伊多在首都加拉加斯举行的大型集会上自封为“临时总统”，宣称将领导“过渡政府”直到举行新的总统选举。

2019年10月30日，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总统府门前聚集了大量示威者。当天，皮涅拉总统发表讲话，宣布因国内形势紧张，智利放弃主办2019年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和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

委内瑞拉危机何时尘埃落定尚不得而知。虽然所有拉美国家都反对美国入侵委内瑞拉，但在委问题上已分裂成两个阵营：14个拉美国家组成的利马集团不承认马杜罗政府，古巴、玻利维亚、尼加拉瓜和墨西哥等国则不承认瓜伊多的合法性。

9月30日，秘鲁总统比斯卡拉解散国会，宣布明年举行国会选举，以推进宪法改革。首都利马和全国多个地区的民众走上街头表达支持，但反对派控制的国会不仅不接受总统的决定，还通过决议暂停比斯卡拉总统职务12个月，由副总统阿劳斯出任“临时总统”。由于秘鲁军队总参谋长和警察总长当日晚明确表达了对比斯卡拉总统的支持，阿劳斯决定辞去国会任命的“临时总统”职务，一场持续数小时的宪法危机宣告结束。

10月2日，厄瓜多尔总统莫雷诺宣布一系列财政改革措施，其中包括减少对汽油和柴油价格的补贴。这一改革是厄瓜多尔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19年2月达成的纾困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10月3日，厄瓜多尔交通运输业从业人员举行全国大罢工，反对油价上涨。民众的反政府游行和抗议活动也在多个城市爆发。10月7日，莫雷诺宣布，由于首都基多安全局形势恶化，政府机关将临时迁至厄瓜多尔第一大城市瓜亚基尔。

10月20日，玻利维亚举行总统和议会选举。根据玻宪法，莫拉莱斯因得票率高于40%且超过竞争对手10个百分点而直接胜出，不必举行第二轮选举。但反对派指控莫拉莱斯在选举中有舞弊行为，并发动大规模抗议示威。为平息事态，莫拉莱斯邀请美洲国家组织对大选计票进行审核，结果美洲国家组织认定大选存在舞弊行为，建议玻重新举行总统选举。虽然莫拉莱斯同意重新举行大选，但反对党要求他立即辞职，玻利维亚武装部队总司令和警察总司令也分别发表声明要求莫拉莱斯辞职。莫拉莱斯随即宣布辞职，并于11日飞赴墨西哥寻求政治庇护。

10月6日，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地铁早晚高峰各两小时时段的票价由800比索涨至830比索（100比索约合1元人民币），随后，以学生为主的抗议者逃票进站，演变成占领车站、破坏地铁设施的行为和大规模抗议示威，甚至发生了纵火和抢劫商店等恶性暴力活动。10月19日，皮涅拉总统宣布圣地亚哥进入紧急状态，军方宣布在圣地亚哥实施宵禁。智利16个大区中的15个大区先后部分或全部进入紧急状态，但骚乱却愈演愈烈。鉴于形势日益恶化，皮涅拉于10月22日通过电视公开向国民道歉，并宣布了20条旨在改善民生的措施，如提高最低工资、降低公务工资以及增加高收入阶层的所得税率等。四天后，皮涅拉又发表讲话，除取消宵禁外，还要求全体内阁成员提交辞呈，以重新组阁。翌日，皮涅拉签署法令，决定自28日零时起取消全国范围内的紧急状态。然而，这些安抚性措施一时不能奏效。面对愈演愈烈的骚乱，皮涅拉于10月30日宣布智利放弃主办年内就要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和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11月10日，智利内政部长贡萨洛·布鲁梅尔表示，皮涅拉总统、政府内阁成员及参与执政联盟的有关政党的领导人已同意由国会主持修改宪法的工作，以回应示威者诉求。

11月21日，哥伦比亚的多个工会组织组织全国性罢工和罢课，首都波哥大和其他一些主要城市还爆发了较大规模的反政府示威游行和抗议活动，最大诉求是要求政府采取措施改善民生。虽然政府实施了宵禁并关闭边境，但抗议活动最终还是演变成骚乱。

这些国家的危机或动乱根源不尽相同，但以下四个结论是毋庸置疑的：

第一，国家治理能力的强弱至关重要。国家治理能力的缺失或弱化，既不能协调各方利益，也不能应对政党纷争；既不能化解社会冲突，也无法预防突发性的群体事件。

第二，不能否定拉美经济改革的成功之处。诚然，智利等国的骚乱与经济改革的社会成本有着密切关系，但不能据此认为智利或其他拉美国家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实施的经济改革是失败的。当然，在推动改革的过程中，必须正确处理改革、发展和稳定三者间的关系。

第三，“街头政治”具有较强“传染”效应。面对罢工、示威游行、抗议、动乱或骚乱，政府总会或多或少地做出让步，回应民众提出的要求，甚至采取有利于改善民生的实际措施。这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街头政治”的“传染”效应。

第四，美国在委内瑞拉危机和玻利维亚“政变”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委内瑞拉和玻利维亚都是美国的“眼中钉”“肉中刺”，美国必会不择手段地推动这两个国家的政权更迭。

责任编辑/康巳鋆 顾心阳

图文编辑/陈阳

作者：江时学，上海大学特聘教授，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

来源：《世界知识》，2019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