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廿载｜对话“赌王”之女何超琼：在博彩以外做更多新尝试

【编者按】

今年是澳门回归20周年。回归后，澳门经济快速增长、民生持续改善、社会稳定和谐，向全世界展示了具有澳门特色的“一国两制”成功实践。

澎湃新闻深入澳门细部，触摸20年间澳门各个领域的变化，解开“一国两制”成功实践的澳门密码。从澳门的实践经验来看，“一国两制”“完全行得通、办得到、得人心”。

这篇文章讲述澳门特区政府文化产业委员会委员何超琼以及澳门产业多元化发展的故事。

233米高，一跃而下，20秒完成！喜欢冒险的年轻人，一定听过澳门旅游塔的蹦极跳，它吸引了越来越多人前往以享受空中飞跃的刺激，这栋别具特色的建筑如今已成为澳门的地标。而少有人知道，这个项目背后其实是何超琼推动的。澳门特区政府文化产业委员会委员、香港信德集团行政主席兼董事总经理何超琼。受访者供图

何超琼身上被贴了太多标签，“澳门赌王何鸿燊之女”“超越父辈的商业女强人”“香港女富豪”“澳门赌后”等等。然而，在澳门拥有庞大博彩业资产的何超琼，近年来却频频以“文化旅游推动者”的身份活跃于各地。

“我的家族与澳门的博彩历史确实是不能分割，我父亲善用了博彩推动大量其他基础建设，为澳门建立了很好的根基。回归后的澳门，必定需要一番新景象。父亲亦希望我们在博彩以外有更多新的尝试。”澳门回归20周年之际，何超琼接受澎湃新闻记者（www.thepaper.cn） 专访时表示。

1999年，澳门回归之年，何超琼开始担任信德集团董事总经理，2017年起出任集团行政主席兼任董事总经理，成为“赌王”何鸿燊钦点的接班人，何氏家族新一代顶梁柱，至今整整20年。这二十年她与澳门共同成长。她也是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董事和美高梅中国控股有限公司联席董事长及执行董事。而对于澳门旅游界，她还有两个重要身份——特区政府文化产业委员会委员、世界旅游经济论坛副主席兼秘书长。

如果说父辈将澳门从传统的渔港打造成堪比美国拉斯维加斯的旅游“赌城”，那么何超琼还有一个新目标则是为澳门注入文化艺术的底色，推动澳门非博彩产业的发展，进一步强化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

澳门新角色：世界旅游休闲中心

2009年，正值澳门回归10周年，何超琼谈到澳门博彩业发展时说到，澳门要做好自己的角色，不要也不可能做成拉斯维加斯（美国“赌城”）的复制。在何超琼的商业布局里，旅游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以往澳门着力发展的支柱产业是博彩旅游业，而如今，它又有了新的角色。

今年是澳门回归祖国20周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于2月份正式出台的《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进一步明确提到了澳门的角色——建设世界旅游休闲中心，澳门被定位为湾区里四个发展核心引擎之一。

这对于澳门来说并非没有根基。何超琼列出了一组数据：回归后，在中央政府的惠澳政策支持下，生产总值翻了8倍，访澳旅客数字也增长了近4倍，弹丸之地，却有能力接待每年3500多万游客。过去十年，从建设大型度假酒店、会展场地等旅游硬体，到澳门历史城区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等，澳门打造世界旅游休闲中心的努力已取得了初步成绩，打稳了基础。

“作为澳门发展的见证者及参与者，对于国家的大力支持及肯定，我感到份外鼓舞和兴奋。”何超琼称，有如此坚实的基础，未来澳门还需要进一步在形象和内涵方面加强力度，让澳门成为人们心目中旅游度假的首选地。

事实上，多年来何氏家族一直是推动澳门经济发展的重要推手之一。“博彩业作为支柱龙头产业，为过往六十年的澳门打造了以旅游作为重要的经济引擎和基础，同时累积条件，让澳门在过往二十年越做越好。”何超琼透露，过去多年何氏家族一直以民间力量的角色，紧贴国策，主动投放资源，打造旅游产业链，为澳门缔造长远和稳定的发展条件。

而在澳门博彩旅游业转型的过程中，何超琼作为接班人在稳步推进家族业务的同时，也尝试开疆辟土。澳门旅游塔会展娱乐中心在2000年启动之时，由何超琼带领的信德集团接管，当时她希望以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和旅游景点，去推动澳门非博彩产业。

何超琼团队提出把会议展览、文化及多元化旅游体验引入旅游塔，包括全球最高的商业蹦极跳。当时此举也引发质疑，有人认为那太不适合澳门的定位，但何超琼坚持去尝试。时至如今，旅游塔的蹦极跳不但仍然是全球最高的商业蹦极跳，还是全球最赚钱的冒险项目之一。

信德集团营运管理的澳门旅游塔会展娱乐中心，是澳门首个结合会展和多元旅游元素的非博彩旅游地标。受访者供图

2012年，何超琼还与全联旅游业商会在澳门创立了本土会展品牌“世界旅游经济论坛”，2016年获得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访澳时点名肯定。如今在她看来，该论坛不仅可以推动澳门旅游产业链的优化转型，还能发挥“世界旅游休闲中心”及“中葡商贸合作服务平台”的作用。

今年11月份，澳门特区政府授予了何超琼“旅游功绩勋章”，奖励其推动和发展澳门旅游业的贡献，何超琼成为今年唯一获授勋的博彩业界人士。

弹丸之地何以接待超三千万游客？

“‘一国两制’在澳门的成功实践，充分体现于社会和经济的繁荣稳定。受惠于‘一国两制’的制度优势，背靠祖国的澳门，加上中央推出的各项惠澳政策支持，令澳门旅业的发展空间大大拓展，机会处处。”何超琼这样评价“一国两制”带给澳门的资源和机遇。

事实上，自中央实施内地与港澳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 (CEPA) 及开放港澳个人游后，中国内地成为澳门入境旅游的主要客源市场，六成以上的澳门入境旅客来自内地，是澳门旅游业强劲增长的基础和推动力。

凭借着敏锐的商业嗅觉，何超琼还发现，近年访澳旅客的需求已不是单纯集中于购物、跑景点，不同的新兴客群市场包括大量的年轻和家庭旅客，希望能在旅程中深入体验本地的历史文化，与社区有更多的互动。

何超琼开始求变。她认为，要吸引更多不同类型的旅客群，澳门必须要按出行和市场需求的变化，以创新思维，利用好自身的文化底蕴以及包括世遗历史城区和创意城市美食之都等国际殊荣和优势，打铸文化艺术产业链。

何超琼对于文化艺术并不陌生。青年时期的她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青”，还曾考入纽约瓦瑟学院（艺术界的顶尖名校）。但父亲发现了她的商业天赋，坚持让她从商，而后她也改为入读商学院。如今，她重拾这一兴趣，重新勾勒自己的商业版图。

2019年，美狮美高梅的《华源》艺术展。受访者供图

2019年，为支持澳门大型国际综合性文化艺术盛会“艺文荟澳”(Art Macao)，作为美高梅中国控股有限公司联席董事长及执行董事的何超琼，牵头在美狮美高梅策划《华源》艺术展。何超琼介绍，该艺术展从中国文化根源“墨”出发，通过水墨艺术结合现代科技，呈献耳目一新的中华文化艺术体验，鼓励大众与艺术的双向交流。

“文化和艺术本就是澳门的重要元素。”何超琼此前透露，尽管目前博彩娱乐业仍是澳门的“主业”，但澳门正在积极探索艺术文化的发展空间，目前几乎所有的大型娱乐企业都有自己的艺术计划，各界也开展了不少研讨会，澳门希望能将文化延伸成一整条产业链。

庆祝澳门回归20周年，大三巴牌坊灯光秀。澎湃新闻记者 吴怡 图

“大湾区是庞大的旅游经济体”

2019年，对于澳门旅游业来说，又是一个新的起点。《大湾区规划纲要》提出，建设粤港澳大湾区世界级旅游目的地，优化珠三角地区“144小时过境免签”政策，支持澳门建设世界旅游休闲中心，在澳门成立大湾区城市旅游合作联盟，推进粤港澳共享区域旅游资源。

2019年第八届「世界旅游经济论坛」开幕仪式。受访者供图

“如今我们有了大湾区，随着澳门融入湾区发展，为特区未来铺开新的发展蓝图。”何超琼介绍，澳门拥有多年的中西文化融会的独特文化历史，加上回归后大力发展旅游经济的经验，可在区域发展上好好加以利用和发挥，扮演好中央给予澳门的“引擎”角色，通过开发大湾区“一程多站”的产品，与湾区城市寻求互补和合作方案。

开发富有澳门特色旅游产品的同时，何超琼亦提出，澳门与内地文化交流量在回归后一直稳步增长，应该把握湾区内同根同源的文化，整合和共享旅游资源，打造大湾区大旅游圈，把饼造大造强，开拓更广泛的客源；另外，把握好“旅游+”的概念，透过与湾区城市扩大合作延伸产业链，带动区域产业互补。

“大湾区是一个庞大的旅游经济体。”何超琼称，大湾区拥有庞大的资源及发展空间，区内的“九市二区”共计有七千万人口，本地生产总值高达一万五千亿美元，是个潜力无限的内销市场，对各行各业来说都是机遇处处。

单单粤港澳大湾区的城市群联动建设，就创造了庞大的跨地域合作发展空间，带动多个产业板块的发展，包括旅游、房地产、交通基建、物流运输等。

在新机遇面前，何超琼执掌的商业帝国也在积极调整。信德集团是首批投资进驻横琴的企业之一，其持股70%的横琴综合发展项目预计明年落成。何超琼称，今后将进一步配合大湾区的发展，继续以旅游产业开发和营运经验，通过创新的跨产业合作模式，拉动及推进澳门及湾区内其他产业和业务板块发展。

“我们不仅是一个港澳企业，更要成为一个覆盖领域更广的企业，成为‘粤港澳大湾区’和‘一带一路’沿线企业的优秀合作伙伴。”何超琼向澎湃新闻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