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Logo
下载客户端

登录

  • +1

丁克十五年,我们努力让它成为人生的正确答案

2019-12-28 17:2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字号

原创 | 文:林下之风

图片源自网络

2012年秋,我和阿亮终于结束婚后长达八年的租房生活,准备搬进两人奋斗了多年才买下的新房。

正式搬入那天下午,几位老朋友一起欢聚在我家,为我们入住新房燎锅底①。酒酣耳热之际,突然传来“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我起身开门。

“你好,我是咱们社区居委会的,我们正在对本小区的常住人口进行摸底登记,请配合出示你家里常住人员的身份证。”门口一位卷发的中年大姐举着一张带照片的居委会工作证,身后跟着一位戴眼镜,抱着一本大册子的年轻长发女孩。

“哦,好的。阿亮,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登记。”我一边从衣架上取下背包找证件,一边扭头朝门后餐桌旁的老公吩咐。

很快,年轻女孩登记完毕,卷发大姐把两个身份证交还给我时不放心的又问了我一句:“只有你们两人在此居住,孩子不住这儿吗?”

我接过身份证,答道:“我们没有孩子。”

卷发大姐睁大双眼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伸头往年轻女孩手里大册子上的某一处看了看,然后转回头对我说:“听说咱们郑州XX医院的妇科很好,你们可以去看一下。”

“啪!”我还没回答,门后传来拍桌声和吵吵声,“你才有病要去医院呢!”是喝高了的阿亮东北发小。

年轻女孩慌忙把大册子一合,夹在左腋下,拽拉着卷发大姐转身去敲对面邻居的门。

我关上房门坐回到餐桌旁,阿亮已经把他的发小按回座位,“你瞎吵吵什么?人家也是好心,就这种事,我们早习惯了,就当是我们俩口有病好了,来,来,来,咱们接着喝酒。”

01

我,林下之风,今年43岁,婚龄15年,和众多已婚人士不同的是我没有孩子。是的,我是丁克族。

做为丁克族,我在被问到“你孩子多大了?”或是“你孩子上几年级?”之类的问题时,我都会直接回答,“我没有孩子。”听到这个答案,提问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有惊讶的瞪圆眼睛,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的;有神情慌乱,结结巴巴将话题转换为“今天的天气真不错”的;有当即开口道歉,认为她侵犯了我个人隐私的;有带着满脸的怜悯,拉着我的双手搜肠刮肚地介绍专治不孕不育偏方的;有点头赞同表示“没生孩子太对了”,然后开始后悔自己做错决定从而在生孩子时受了很多苦的;当然最多的是劝生的:有表示只要我把孩子生下来就愿意帮我养大的、有反复劝说“现在不生,年龄再大了想生也生不了”的、还有“年轻时无所谓,等老了没人养会孤单、会后悔”的等等。而我对这类问题也从最初地厌烦转变成充满恶趣味地等待,每次回答后就仔细观察对方,是不是有与之前不同的新反应出现。

其实我知道她们这些反应的背后还隐藏了没有问出来的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成为丁克?

为什么?一切好像都是生活所迫。结婚初期,经济条件不好,房子是租的,我们不能让孩子跟着受苦,于是决定把生孩子的事情放一放;之后职场发展不顺利,我认为自身性格上存在的问题严重地限制了个人发展,更害怕这些问题而不能给孩子良好的教育,决定再等一等;接下来父母们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令人担忧,我们决定先顾眼前,孩子的事以后再说。随着时间逝去,很自然的,我成了丁克族。

如今,迈过四十岁的中年坎,我重新审视自己的前半生:我成为丁克族真的是生活所迫吗?

02

1983年8月31日,星期三,子弟小学开学第一天,我跟着父亲去学校报到。

这是我第二次进到这里,上一次是一周前的报名考试。学校的主建筑是一栋坐北朝南的三层白色教学楼,一年级的教室并不在这里,而是被安排在教学楼西面一排低矮的红砖房里。

父亲不知道我会被分到那个班级,准备先到报名考试的一年一班去看一看。尚未走进,我就远远看见一年一班教室门边粘贴着一张大红纸,再走进一些,我那新鲜出炉两个月的大名正位列榜首,以后我就是一年一班的学生了。

父亲带我在教室里找到一个空座位,班主任还没有来,旁边早到的家长说班主任去开年级会议,要晚些时候回来。父亲着急地一再看表,他今天单位里有两件重要的事急需处理,于是他让我在座位上等班主任,自己先离开。

我看着父亲走出教室门,突然有些慌乱,环顾四周:一张张完全陌生的脸。周围的同学正兴奋地跟自己的家长述说着校园里见到的趣事,他们的口音有些怪异,与我两个月来在家属楼里听到的类似,我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也只能听懂大概意思;稍远处有几个同学在教室里追逐打闹,我不明白刚来报到的他们怎么就如此熟悉?而我没有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一起玩闹的伙伴!

旁边一位阿姨看到我脸上落寞的神情,让我去把父亲追回来,说也许一会儿班主任还有关于学生们的注意事项要交待给家长们。

我在校门口撵上了父亲,父亲问清楚不是班主任让他回去而只是一位家长的热心建议后,让我继续回教室等班主任,他还是转身走出校门。

上午的阳光已铺满整个校园,操场上的同学越来越多,我低着头沮丧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这里的热闹与我无关,我似乎被全世界遗弃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学的代价是离开爷爷、大山、和我熟悉的一切。从鄂北山村搬迁到豫西小城两个月来的种种不适应在这一刻宣泄出来,我感觉到无助和害怕。

回到一年一班门口,教室里还是闹哄哄的,我没有进教室,而是站在红纸下,后背贴着墙,双手紧紧地抱着书包,就这样靠近那个派出所警察叔叔听岔音而登记在户口本上的大名,我稍稍感觉到一丝安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张我见过的脸出现在我面前,那是考试我的人,她问了我名字,把我带回教室,安排我坐下,然后回到讲台自我介绍,她就是一年一班的班主任贾老师。

之后的日子里,我像幼崽第一眼看到妈妈一样粘着贾老师,最幸福的事是每天早晨到了学校,发现贾老师还没来,就和已到的同学一起跑到学校对面的二街坊家属区。贾老师的家就在第一栋家属楼的中间单元,我们在楼下喊她,贾老师会从三楼的阳台上探出头来回应,不久就会拎着黑色的布包下楼来。我们簇拥着贾老师去学校,路上,她有时会抽查我们前一天学习的拼音字母,有时会表扬我们细微的进步。

如果贾老师能够一直当我的班主任,我应该会成为一个自信而勇敢的孩子,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我迎来了噩耗,贾老师正式退休,班主任由教音乐的小赵老师担任。

小赵老师那年刚二十出头,是学校里最时髦的老师,上学期刚从隔壁的子弟幼儿园调过来。她非常喜欢衣着得体,言语乖巧的孩子,而皮肤黝黑,总穿着大号旧衣的我尽管努力练字,积极表现,还是无法搏得她的注意。这个学期全班有一大半同学被批准加入少先队,可与我无关,期末评选三好学生,依然与我无关,尽管我的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如果只是这些,我也许不会牢记到今天。

我还是低估了她,她宣称自己不会写个人评语,于是她直接在这学期新发的小学生手册上照抄了贾老师上学期的评语,上学期贾老师给我的评语唯一的缺点是“字体不够工整,希望加强练习”。那时小学生手册是唯一需要家长签字的,我拿回家,父亲看了,十分生气,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敲打我的头,认为这个学期我没有好好上学,完全是在糊弄他和母亲,一点成绩都没有,上学期还能被评为三好学生,可这个学期少先队员、三好学生都没被评上,连写字都没有一点进步。尽管我哭着一再解释,可是父亲怎么都不相信会有一个班主任不会写评语,而只是照着上学期抄的。

由此,我开始对学习产生了抗拒,但我仍然愿意上学,因为只有在学校里我才有玩伴。我们这代人中的独生子女,人们总认为他们孤独而有意识的时刻关注,但其实有兄有姐的我比他们更孤独。

我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四十一岁,母亲三十五岁,哥哥十二岁,姐姐七岁。在我的记忆里,哥哥姐姐总是在上学,他们成绩优秀,从来没让父母为他们操过心,每次去开家长会,总会获得别的家长羡慕的眼光。

而我跟哥哥姐姐截然不同,学习全凭心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常事,父亲和母亲为了养活这个家已经用尽全力,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来管我,只要我吃饱饭不闯祸就行,至于我是否孤独,那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所以那时我最害怕的事是放假,现在我的脑海里印象最深的事就是我在方圆三公里的家属区里到处游荡:在运送钢材的火车铁轨上走平衡木、在老年宫里围观老人们下象棋、在露天电影院里搜寻前一天晚上看电影的人掏兜时掉落的零钱、在一家有电视的商店里蹲点等着《红楼梦》的播放、更多的时候是每天从家属区最西头的家游荡到最东头那座矮小的羊角山,然后再回来。

父母与我的代沟不仅仅在年龄上还在于跨越了时代,我所接受到的八十年代教育思想是当时的父母无法理解的,有一些话题我一提起就被他们噎回来,有一些事情我刚想尝试就被他们打击到底,于是我不再开口发表自己的观点,也不再动手尝试未知的事物,我在大脑里给自己限定一个安全的范围,从不出圈。

逐渐长大的我有时候也会自责,是不是没有我,父母就可以不用那么辛劳,家里的生活品质就能够得到提高,哥哥和姐姐在考上大学的时候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然而现实是这个世界上我真实存在,就只能拖着他们一起陷在生活的泥坑里溅得满身泥水。

(上了六年学的子弟小学)

03

离开父母,来到郑州,这是我期盼已久的,我没想过再回到他们身边去。可是父母却改变了,不知道是长期的分别还是他们终于不必再为生计整天忙碌。每次过年回家,我应付性的问候几句后就不知道再跟他们说些什么,父亲也许习以为常,也许不擅表达,便起身离开去院子里照看他养的那些花草树木,而母亲则会不满问:“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母亲想知道我在外面的一切:有没有谈男朋友?钱够不够花?工作的事顺不顺利?而我却早已学会只讲必要点,其它所有生活的酸甜苦辣都由自己消化。

上天给我的最大幸运是在我生命中最好的时候遇到了阿亮,一个不被父母重视,自己长大的孩子。阿亮是三兄弟中的老二,与爷爷奶奶重视的长孙大哥和调皮捣蛋的三弟比,同性别孩子中的老二被忽视是很自然的。在学校,阿亮乖巧听话,学习认真,深得老师们地喜爱;在家里,阿亮常常安静地在小屋写作业,早熟地体谅父母,总是力所能及地帮母亲干活,并不需要父母特别的关注。久而久之,父母也习惯把注意力放在大哥和三弟身上,甚至村里有不少人以为他家只有两个儿子。

恋爱七年后,我们结婚了。基于双方家庭的实际情况,我们选择了裸婚,只是通知双方父母我们要结婚的消息,然后去阿亮家所在的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回郑州后请同事和朋友们一起聚了顿餐。当时我和阿亮两个人的经济状况仅仅是能够养活自己,我们决定不要孩子。坦白说,做出这个决定后,我其实是松了口气,没有任何外援支持的我们如果要了孩子,我们就会重新走回了我父母的老路,成为仅仅为了全家人的温饱而拼命一生的人。那样我的孩子和幼时的我又会有什么不同?

外界却做好我生孩子的准备,公司里,在我婚假期间已经在安排新的人员来接替我的工作,以防我因怀孕而突然撂挑子。过年回家,老人们也开始关心起这件事来,我跟阿亮约好,谁的父母谁去应对。

2008年,我刚换工作不久,父亲突然被查出肝癌,之后不到两个月就离开了我们,这件事对我们全家来说都太意外,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生活习惯也非常健康,我们一直以来都把更多的关注放在身体不好的母亲那儿,在我们兄妹三人的预想中,父亲是要长命百岁的。而我自己的心中更有很多弥补我们父女亲情的想法,想陪他一起去旅游,想请他来住自己的新房子,想带他去看郁金香展……

现在,我永远没有机会了!

于是我做出新的决定,选择加入在母亲居住城市里的新项目,长期出差,平均两周回一次郑州。对此,阿亮成为我坚强的后盾,已经痛失母亲的他完全明白我想要陪伴母亲,减少遗憾的心情。

其实我能为母亲做的很少,晚上一起吃过晚饭,母亲独自在客厅看电视,而我会回到房间继续完成白天在公司没做完的工作。但有时客厅传来的咒骂声会把我从工作中拉回,我起身到客厅,母亲正在生气地在骂电视里的人。

我知道,母亲又入戏了,我故意问道:怎么了?妈。

白痴的剧情连母亲都看不下去:气死人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这明显就是个圈套?刚被人救出来又往里跳!

我忍住笑意,把母亲从剧情里拉回现实:妈,保持冷静。电视剧都是编剧编出来的,不把女主角写得这么笨,剧情没法往下演,这才演到第几集,后面还有四、五十集呢。

母亲的眼神移到一边,脸上露出些许尴尬,我忙转换话题:你看你,看电视剧不就图个热闹吗,你还入戏了,你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好,那能这么看电视!换中央三台吧,今天周一,晚上有小尼的开门大吉。

母亲一听到那个爱笑的新疆小伙子,马上不再关心眼前的剧情:今儿晚上有开门大吉,我怎么忘了,快换到中央三台,小尼可比这个好看多了。

有时公司开会回家晚了,我和母亲隔着房门会有几句简单的对话,我不知道对于母亲这些简单的事是否算得上是陪伴,而我却从中获得了一些安全感。

(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城市一角)

04

当我越来越享受这种陪伴时,母亲却变得焦虑,并不断地用怀疑的眼神来观察我。

某天晚饭后,母亲表情严肃地叫住我,说要与我谈一谈。

我在沙发上坐下,问什么事?

母亲盯着我的眼睛: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真的不准备要孩子了?还是谁的身体有问题?

我决定趁此机会跟母亲把话说清楚,免得母亲整天胡乱猜测:妈,我们身体真的没问题,我和阿亮早商量好了,我们不要孩子。现在我们俩考虑的重心,是尽最大的能力照顾好你和我公公。我公公远在东北,不肯来郑州,我们只能尽量多回去看他,我现在跟着你一起住,就想多陪陪你。

母亲听了我的话,脸上显出几分犹豫:你常陪着我,我当然高兴了,可是我不能光想自己,不考虑你呀!一想到将来你老了,生了病住个院,身边没人照顾,我这心里就很难受。

我坦然地表达着想法:妈,你还记得你孙女小时候怎么说的吗,等她长大了给她爸妈买个机器人照顾他们,你看养儿防老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所以别为我担心,到时候我们自己也会买个机器人。听我笑着提起心爱的孙女,母亲也似乎回忆起孙女那些年的童言童语,自己也笑了起来。

稍后母亲轻声“唉”地叹了口气,知道关于我的生活,她也只不过是能提提建议而已。

最后母亲再次提醒:我知道我落伍了,以前都是你们听我的,现在社会发展的这么快,我跟不上时代了,只能听你们的。我只是希望你们一定要慎重考虑清楚,将来不要后悔。

回到房间,我给阿亮打电话,转述了母亲的话,阿亮沉默了片刻问我,你想明白我们成为丁克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我回答:是缺乏安全感。

阿亮说:是的,源自童年时代的不安全感,即便后来我们尽力想要补全这块,但它早已渗入骨髓。还好,我们都不是独生子女,才可以这么恣意任性。

我点了点头,又想母亲的提醒:妈担心咱们将来后悔。

阿亮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然后回答:有一些事情,无论怎样选择,之后我们都可能会后悔,但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坚信这个选择就是我们的正确答案,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最终让它成为正确答案。我们不会后悔,因为我们会把时间都用在享受当下每一天的生活。

(与阿亮每周都要进行的活动——打羽毛球)

05

那天晚上之后,母亲再没有提起这件事,只是在看到我大手大脚乱花钱时,会沉着脸教训我:你前几天不是说要通过什么断舍离,把家里不必要的东西都处理掉,要过什么简单生活吗?怎么又乱买东西!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纠正她:不是简单生活,是极简生活。

母亲不理我给出的新名词,继续叮嘱:不管什么生活,总之不是浪费生活,要勤俭节约,知道不!

又一次,我拿回来两床蚕丝被,正好侄女来吃晚饭,我便让她拿走一床,母亲见了,追在侄女后面唠叨:小姑对你好吧,以后等小姑老了,你要经常给小姑打电话,有时间去看看她更好。

“嗯,嗯”侄女在一旁直点头答应。

我顿时无语,干脆不理她们。

我知道母亲在以她的方式为我的未来筹划;她想教会我理财,想让我和侄女外甥们搞好关系,想我将来有人关心。

在我以为可以长久地陪伴母亲时,公司战略调整,准备结束这里所有的业务,我希望母亲能跟随我一起返回郑州,可母亲却执意不肯。

2018年3月21日晚,母亲因意外突然离开了我们。办理完毕一切后事,我离开这座陪伴了母亲近十年的城市返回郑州,过回自己的生活。

对于未来,我和阿亮都希望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方面都更丰满一些。而加强锻炼,规律作息,开源增收,是我们应对未来的措施。我们选择了丁克,也必然会通过努力让它成为我们人生的正确答案。

注①:燎锅底:是河南一些地方的传统习俗,搬入新家,亲朋好友当天都去聚一聚祝贺一下,主人家请吃一顿,从今开始新生活,日子会越过越甜。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renzheng.thepaper.cn。

    +1
    收藏
    我要举报

            扫码下载澎湃新闻客户端

            沪ICP备14003370号

            沪公网安备31010602000299号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