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鄂｜秭归脐橙种植户故事：一度遭遇歧视，靠爱心和口碑逆袭

罗永浩直播秒光12万份湖北橙子近日引发网友热议。

“秭归脐橙一年售出2亿颗，是春天的当季水果，每年3月开始采摘，现摘现发，甜度可达16-17度，果肉无渣，所有同学准备好，我们来秒杀！”4月10日，罗永浩的这场义卖上，60万斤秭归伦晚春橙被分为了12.3万份，并以1分钱1份（5斤）的包邮价“白送”网友。

罗永浩的直播也让不少网友将目光投向了湖北秭归，这个被称为中国脐橙之乡却在今年初一度因疫情损失惨重的小县城。

湖北秭归有2000多年的柑橘种植历史。在秭归，几乎每块土地都被村民们种满了橙子，大多数村民也以种植橙子为生。新冠肺炎疫情导致湖北秭归，以及巴东和兴山三县的橙子大量滞销，大批果农找不到销路，即将面临倾家荡产的局面，在秭归经营了二十多年果园的王小蕙就是其中一位。

因为这次疫情，王小蕙失去了大量订单，还要承担翻了一倍的运输费用和水涨船高的用工成本，“连原本不愁销量的中华红橙也滞销了一千多斤”。

为了帮助湖北果农打开销路，许多社会爱心人士伸出援手，加入到助农的行列来。

比如，为推动湖北农产品销售，澎湃新闻联合多家电商平台，共同发起“买鄂”助力湖北农产品推广月活动，从3月27日起至整个4月全力宣传推广湖北农副产品。网友可在电商平台相关专区下单购买秭归脐橙等近40种湖北农副产品。

“好人真的特别多。因为疫情我们损失惨重，曾经的客户听说我的困难，也都自愿帮我宣传，有顾客还自发建了一个群向自己的亲朋好友推荐橙子，说橙子味道真的很好，品质也有保障，希望大家帮帮我们，感觉就像我的亲人一样。”4月12日，王小蕙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讲述她作为湖北的橙子种植户在疫情期间经历的心酸与感动。

旺季变淡季，湖北橙子愁销路

王晓蕙是湖北宜昌秭归县归州镇的橙子种植户。

据她介绍，湖北秭归作为“中国脐橙之乡”，全年脐橙产量超过60万吨，脐橙专业村超过100个，年产脐橙10吨以上的柑农超过2000户。春节前后，原本正是人们大量采购农产品、置办年货的时候。“我们果农、菜农、养殖户都等待着这个重要的节日，将自己的产品都卖出，赚回够来年再生产的成本，也慰劳下自己一年的辛苦，过个好年。”

王小蕙家的果园占地三亩多，一年有三个品种的橙子产出。“中华红橙现在正当季，也是春节期间主要供应的品种。以往的这时候是红橙销售的旺季，省内外的订单是一个接一个，有的是家庭订单，预定十斤或二十斤的红橙，大一点的水果商的订单则会预定几千斤。除此之外，伦晚脐橙也即将到达采摘期，往往还未成熟就已被大量预定。”

“而今年的境况就大不相同了。”说起年初的遭遇，刚刚还说得眉飞色舞的王小蕙收起了笑容。

2020年对王小蕙来说是艰难的一年。

2月14日，湖北秭归下了一场大冰雹，“核桃大小的冰雹，打落了很多还在树上未成熟的橙子，损失了几百斤。”

“种橙子是靠天吃饭的。”王小蕙说，无法预测的自然灾害，例如冰雹、干旱，往往会给农户带来不小的损失，遇到极端气候，橙子甚至会损失上千斤。

碰上冰雹灾害损失不小，加上之前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全国各地采取严格交通管控，外地车辆进不来，秭归脐橙出不去，全县电商停业，各大快递停运，切断了橙子运输的渠道，让湖北的果农失去了武汉这个重要的客源地，也失去了以往来自外省商贩的大额订单。

这样一来，王小蕙的中华红橙滞销了一千多斤。伦晚脐橙也即将到达采摘期，有两万多斤伦晚脐橙也面临滞销的可能性。

“后来疫情缓解，陆续有一些快递恢复了运转，但邮费也从原来的10元10斤上涨到了20元10斤，翻了一番。积少成多，对我们果农来说，承担的上涨运费不是一个小数目。”王小蕙告诉澎湃新闻，“往年这时候橙子几乎走了一半，现在还不到三分之一，相比往年已亏损好几万元，橙子卖不出去还得贴钱请工摘掉处理，一年心血白费，还耽搁脐橙树的春季管理，影响下半年的挂果。”

湖北橙子遭遇歧视，专家助其“挺直腰杆”

除运输原因之外，令王小蕙尤为难过的是在疫情期间遇到的歧视。“有客户觉得橙子是从湖北出来的，所以‘不安全’，怀疑‘带病毒’。”

橙子成熟了以后，王小蕙会给客户发消息提醒，有客户问：“你的橙子是湖北的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就没了下文。

“有一些客户不会直接说不要湖北橙子，而是说自己已经在外省买到了。外省的商贩在疫情初期无法来湖北收购橙子，等到疫情好转后，也很不愿来收购，收购了也不敢在市场上说是湖北来的。”王小蕙虽感到难过也对此表示理解，她换位思考，湖北疫情的确很严重，对别人来说害怕是难免的，后来有专家为湖北的橙子“证明”，她就经常在朋友圈转载这些文章，证明病毒不会对橙子有影响。

据湖北日报报道，2月17日，华中农业大学教授邓秀新院士和30位农业院士专家共同为秭归脐橙证明，“通过科学防疫，严格品控，湖北出来的水果是安全的。”

邓秀新院士在上世纪80年代便和团队扎根秭归，帮助农户解决技术难题，协助政府对接产业资源。这个春天，橙子销路受阻，接到农户诉求后，邓秀新院士表示，阻隔疫情，并不是水果的问题，水果和蔬菜是不可能与人传染的。

随后，阿里巴巴携手秭归县启动“爱心助农计划”。3月2日，40吨秭归脐橙走出三峡，发往全国。这是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秭归脐橙首次打通出省通道。

“正是邓院士和阿里巴巴，解除了消费者的担忧，让秭归脐橙迎来新订单。”秭归县县长杨勇说，目前通过阿里平台销售脐橙超过580吨，约占当前秭归脐橙电商销售总量一半以上。

3月8日，湖北省邮政管理局调度，湖北中通快递正式开通宜昌秭归至湖南常德应急运输专线，打通疫情期间秭归脐橙外销大通道。当天装载15吨新鲜脐橙的货车，从宜昌出发奔赴常德，再转运长沙，由长沙分拨转运中心发往全国各地。

截至3月9日，全县销售脐橙2.7万吨，销售进度达45%，其中纽荷尔品种脐橙销售进度达60%，而且价格平稳。

4月1日，京东作为“买鄂”活动新的战略合作平台，与澎湃新闻共同推广“买光湖北货”活动，为湖北品牌商家开辟专场，展出湖北农副产品和当地商家生产商品，帮助湖北品牌商家快速复苏。据介绍，仅仅4月1日当天，湖北特色商品成交额环比3月日均值增长超过了109%。4月2日澎湃新闻与京东再次联合发起设立“买鄂 京心助农寻味湖北”专区，为推广销售湖北农副产品继续鼓与呼。

另据新华财经报道，4月1日-7日，京东平台湖北货的线上成交额整体比2019年同期增长了106%。如果以单品销售额排名，湖北伦晚脐橙最高，其次是湖北小龙虾，销售额月环比增长33倍。

打响口碑，客户爱心助农渡过难关

除来自水果商贩大额订单外，王小蕙主要的客户群体还是个体客户，她也一直在探索新渠道推广自己的橙子。

2012年，王小蕙就在电商平台开了自己的网店，把网店当作主要销售渠道。网店越开越火，甚至被官方平台推广到首页，王小蕙也在那里积累了自己第一批客户资源。后来王小蕙又将渠道扩展到微信销售，除此之外，她还用小程序建立了几个简单易操作的页面，方便顾客拼单购买橙子、查询快递单号等等。“扩大客户群，除了通过电商平台外，主要靠橙子的口碑和顾客的推荐，目前我已经积累了几千名客户。”

曾经的客户们知道王小蕙在疫情期间的困难，都自发地帮她宣传。“一些客户收到橙子后就热心地发朋友圈推荐给身边的人，我建了一个群，里面的客户会拉身边的亲朋好友进群，帮我扩大客户群，顾客们经常在群里交流橙子的品质，都是赞扬的话，还有的顾客收到橙子以后帮忙拍了精美的摆盘照。有时候，我太忙了来不及回复消息，还会有其他客户帮我回复。”

“疫情之下见人心，我在卖橙子的过程中遇到很多好心人。一位上海的客户，推荐自己的单位在我这里购买很多箱橙子，发给单位的员工，说‘你们农民真的不容易，很辛苦，能帮就帮。’还有一位沈老师，一直在帮忙推广，我要送她一箱橙子，她说如果不收钱，就不帮忙推广了……我真的很感动。”

就这样，在客户的口口相传下，王小蕙的橙子销量逐步上涨，“虽然今年几乎都是亏钱卖，但靠着客户的爱心和橙子的品质还是挽回了一部分损失。”

提到这些客户，王小蕙感到内心温暖，“我一直生活在乡下，从来没有去过外面，也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客户，但是时间久了，我们感觉像亲人一样。”

“人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用真诚和善良赢得信任”

“我种了二十多年的橙子，是靠一步步拼搏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

王小蕙坦言，刚开始种橙子不久，秭归的橙子品种还没有经过改良，品质不好，卖得也不好，没什么利润，因此很多年轻人选择出去打工，村子里的留守儿童和老人特别多。后来橙子品种不断改进，政府也会给果农一些补贴，种橙子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

“一开始种的橙子少，都是自己背着卖。我的丈夫之前做过手术，不能做重体力活。”王小蕙有一个女儿，今年刚上大四，读临床医学专业，“我女儿在很小的年纪就能帮上我的忙，女儿就在我忙的时候帮忙做饭，从小到大也没让我怎么操心。”

王小蕙的女儿上大学后，也经常会介绍客源给她，或者帮家里的橙子宣传，她的同学还有同学的父母也都热心帮了很多忙，“我不会主动让女儿干这些，女儿马上就要考研了，不希望影响她的学习。‘农村孩子靠读书才有出路’，我总这么对女儿说。”

经营了这么多年果园，王小蕙的生活辛苦但充实，这次疫情也让她经历了很多。“我既收获了来自一些客户坚定的信任，也有少数客户的偏见和歧视，有真诚想帮助我的人，也有打着爱心助农名义低价收购橙子再高价卖出的人。”

但这次经历带给王小蕙更多的是乐观，在一整天的采摘、装箱、发快递和顾客沟通的忙碌后，她在朋友圈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人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用真诚和善良赚到了陌生人的信任，久而久之成为朋友，并且一直信任你，支持你，选择你，这是用钱都买不到的！堂堂正正做人，明明白白做事，永远相信：诚信可赢天下，守信方得人心！当黎明的太阳升起，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