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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90后功夫小子的远方和乡愁

2020-04-15 12:1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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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 文:周旻席

图片源自网络

多年以后,方崇伟依然记得那天武校那扇铁门旁的情景。他不明白当时那是什么情感,也不知道那天他答应了别人几件事,他更不知道的是,这场作别,将会影响他一生的走向。 

01

方崇伟,90后,河南新乡人。那里的孩子有两条路,一条是上学,另一条是学武。儿时因调皮不爱读书,在七岁快八岁的时候,妈妈随着一则电视广告,给他选择了一条后路——打算把他送进河南安阳的一所武术学校。

那天一早,妈妈带着方崇伟,还有一个出过远门的亲戚,坐着大巴车,上了马路。出了村,就算离家了。一路上人来人往,两旁赶集的呜呜喳喳的,中间换了一次面包车,终于在赶了一天的车之后,到了那个地方,安阳滑县少林武术体校。

方崇伟携着兴奋感和陌生感,仰望着校园里比家里高很多的树,瞧见每个人都穿着大致一样的校服,房间的门口摆放了很多练功鞋。

之前已经考察过一次的妈妈直接给方崇伟交了学费,然后走过来对他说,妈妈要回家了,月底的时候再来接他。

方崇伟说,好。

一旁的校长提醒他:“你去送送你妈。”

“好。”

方崇伟走向那扇铁门,门旁站着好几个学生会成员在那里把门。门卫给妈妈开了大门旁登记出入的小门,他就跟着出去了。妈妈看着方崇伟:“你在这好好学,好好练。我就回去了。你在这争点气……”

“好。”

方崇伟看着妈妈,看到她的眼睛红了,泪快落了。朦胧间感觉到妈妈的不舍,他说道:“你赶紧回去吧,我在这没有事儿。”

妈妈转身的那刻,小小的马路两旁大大的梧桐树,秋天的风吹着那大树叶子。这一幕, 就像照片一样印在了方崇伟的脑子里。那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涌上心头——妈妈走了,感觉好像少了很多东西。他就一直看着妈妈,看着她走上那辆租的面包车。载着妈妈的车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看不见。

再走进武校的时候,兴奋感消失了,他看着身边陌生的少年,有人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招呼,一会儿有人过来感觉要欺负他。他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有个性。

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方崇伟一脸茫然,因为没有人安排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个人将他带到了二号宿舍,就说让他睡这。

进了宿舍,两边砌的砖搭上木板,大通铺,挤了几十个人。方崇伟不知道自己该睡哪里,也不知道别人的被子和枕头都是自带的。他一个人无助地坐在角落里,一直坐到了闭灯。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灯突然亮了。来检查宿舍的人一看这小孩没地儿睡,以为别的孩子欺负他,就把宿舍里的人都喊起来,说是给这孩子腾个地儿,还用手划了条线,谁要是过了这个线,一会儿检查完宿舍了就来收拾他。没有容身之处的方崇伟,突然就有了一块地儿,感觉真宽,全宿舍最宽。没有被子,那人便让方崇伟把他自己的被子抱来盖。方崇伟记得,那人长脸,大眼,长头发,学生会的。

年幼的方崇伟并不十分明白妈妈的情感,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几个“好”,更不知道武术从此成为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02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大家便集体起床跑操。方崇伟穿着妈妈买的凉鞋,用胶粘,露脚趾的那种,在秋天的清晨,跟在队伍里,在小路上跑,双脚拔凉拔凉。迎面一辆又一辆拖拉机开过,晃眼的车灯始终照着,方崇伟穿着鞋一扽一扽,越跑越不对劲——鞋坏了。教练在前头喊“跟上,跟上!”,后面的那个人微微推着点,说“快点,快点。”,并未训斥,给方崇伟留下了好印象。一直想打报告,可教练一直在前头,方崇伟就一直拖着个坏了的凉鞋,憋屈地向前跑着。

终于,教练来到了队伍的后面:“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

方崇伟回答:“我的鞋坏了。”

“鞋坏了,把鞋脱了!”

脱了鞋的方崇伟,在坑坑洼洼的石子地上跑,几步就踩一次石子,疼痛一次次从脚底传来。可是他不敢停。倘是十步没有踩着石子,便在那庆幸。

跑到丁字路口,大家掉了个头,便往回跑了。处在队伍后头的方崇伟没有看全丁字路的样貌,伸长了脖子,只是看见车来车往。他很好奇,好奇路的那头是什么?因为,妈妈就是从这条路走的。

方崇伟在武校里每天跑操、练功夫、文化课。饭要自己吃,碗要自己刷,衣服要自己洗,觉要自己睡。虽有点怯,但一个月回家一次,大家都说他笑得很开心,状态可好。一年之中最开心的便是冬至了,因为这天可以吃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一袋袋地往锅里下,方崇伟一口气能吃上两饭缸。

方崇伟人虽小,天赋却不错,再加上勤勉的态度,一天天地练,一天天地长进,不出三年,方崇伟从入门班,一路杀进了表演班,此时,学费就可以免了。

日子就这么蒸蒸日上地过着。

直到2006年,国家实施九年义务教育制,学杂费全免。原来五百多人的武校,一夜之间走了四百多人,只剩下不到百人,方崇伟就是其中一个。又经过了三四个月,校长耐不住了,这样太浪费了,寻思着便把学校迁到了登封——少林寺所在地。

孩子们一得到消息,便收拾好被褥,吃饭的家伙,一个个换上压箱底的好衣裳,向登封进军。长长的大巴把他们拉到目的地时,虽夜色已黑,但孩子们下了车就蹦蹦跳跳的。在黑暗中把床铺给安上,就躺下了。新鲜的空气中,许许多多绿色的小虫在夜里飞舞。很多年后,方崇伟才知道它们的名字叫萤火虫。

第二天一早,组织大家大扫除的时候,方崇伟才看清了所处的位置。此刻的他正处在半山腰上,两条岔路通往上方。从此,跑山成了方崇伟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从其中一条岔路,跑到老母洞脚下,倘是汽车,需要二十分钟,大家也花二十分钟。通车的山路虽路面平整,但是绕而陡峭。大家冲上山,一路上校长骑着摩托在一旁追,谁跑得慢了,免不了屁股上吃一鞭子。从老母洞脚下开始便是台阶,五百左右的台阶,大家上上下下跑上十趟,然后再下山。其间还不忘喊着口号:“发扬武术,振兴中华,以武会友,共同进步!”

校长的权威,让方崇伟宁愿累死也不能被打。那一个个尚未破晓的黎明,打磨了大家的身体素质和思想品德,滋养了这群功夫小子的少林寺梦,也蕴含着校长想把孩子们抓成才的坚定之心。

而一个月一次的回家机会,变成了一年一次。

03

兴许是训练太刻苦,很多孩子做了逃兵。可是方崇伟没有。不足百人的武校,其间又搬过一次校址至附近的村庄,最终缩减到了三十余人。

突然有一天,校长召集大家开会,会议内容让大家前所未有地兴奋——明天,组织大家上少林寺!

武校的厨师平日里除了给大家做饭,还会帮忙去城里采购些东西。这天,拿着把刀,来给大家剐头发。大家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不知是刀选得不对,还是厨师的刀功不精,这一刀下去,方崇伟的眼泪就条件反射式地溢出来,跟剐掉层头皮似的。可是他没有叫,因为明天就是要去少林寺的人了。终于忍到结束,头上剐出不少血。师兄弟们就在一起洗头,互相借用洗头膏,这一来,脑袋上蛰得跟有上百只蜜蜂似的,越疼就越揉,不敢停。

第二天,大家都换上干净的表演服,紧紧地系上了鞋带和绑腿,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山坡上的村庄跑着上去了。

没多久,就看到一支支队伍在扎堆的武校间跑操:“发扬武术,振兴中华,以武会友,共同进步!”同样的口号此起彼伏,不同的是,这些队伍有着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校服。方崇伟感觉到,在这些队伍中,自己所在的这一支是与众不同的。没有良好的条件,唯独有一颗练好功夫的心。也恰恰是这样,造就了大家坚定与坚强。

一路跑,一路淌汗,绑得紧紧的绑腿勒着腿,可是大部分人并没有觉得什么。但是中途也有人放弃,就这样被梦想甄别了。

将近3小时后,少林寺的门牌闯入了眼帘,看到这三个大字,这一路的疲惫终于在那一刻卷土而来,随着汗水一起淌下来的,还有大家的泪水。有累哭的,还有更多的,和方崇伟一样,是激动,是身体里汩汩流淌着的热血。方崇伟一直都知道,少林寺是自己的梦想,有朝一日能进少林寺,就是出人头地了。

大家开始在少林寺这座千年古刹里翻跟头,好多游客看到了,免不了夸赞几句:看,这小孩厉害,功夫了得。

越被夸,越高兴,就越翻。上下翻飞中,习武多年的方崇伟,感觉苦难已经过去了。

大家在寺里看见了大殿,看见了佛像,但是没有看见僧人。人生中的第一次少林寺之旅,就这样在方崇伟的记忆中装订成册了。

回到武校,依旧是日复一日地跑山、练功夫、文化课。就连心态也和以往无二。跑山跑久了,大家都找到了诀窍:平路跑,台阶走,抑或是平路走,台阶跑,两者交替就不会那么累。二三十个人,方崇伟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跑到老母洞最后一个台阶,方崇伟就一个人坐到顶上面,放眼望去,夜空之下,登封城掌着很多灯,明亮却静谧。那一刻,少年方崇伟有了这样的感觉:结庐在闹市,心无车马喧。

04

真正接近梦想的时候,是在大约二零零八年,方崇伟十五岁的时候。那一年,方崇伟开始反思自己每天做的事情,不再那么地心无旁骛。也是那一年,方崇伟遇到了一次少林寺选拔的机会,如果被选上,就可以成为少林寺的一员,成为少林武僧了。

这第二次上少林寺,已时隔多年。方崇伟依然兴奋万分,快要忘了自己去那里的目标。走进武僧团的练功房,从未在室内练过的方崇伟,感到迎面而来的宽敞大气,和从未感到过的武风。那种磁场是一个领域里顶尖的人群才能散发出来的。

练功房里有很多武僧在压腿。兵器架上摆放着熟悉的兵器,却又看上去比以往见的成色好。方崇伟一行走进去后,很多人将目光聚集了过来。方崇伟在前排,不停地活动着手腕,脚腕,各个身体关节。一眼瞥见武僧们穿着的灰色练功服、黑色练功鞋,让身着橘黄色练功服,白色练功鞋的方崇伟莫名地自卑和崇拜。

武僧们看到有新面孔,更加起劲地展示自己的功夫,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武无第二就是这个道理。他们翻着基本功:飞脚,旋风脚,旋子,侧空翻……烂熟于心的动作,可方崇伟的眼中却放出光彩:这个动作还可以这样做呀,一个动作可以用几十种方法去做呀,还真的好看,真的厉害!

不一会儿,一个微胖的僧人走了过来:“你们可以上场了。”

终于,方崇伟踩到了少林寺历代武僧练功的场地。

大家排好队伍,个子高的师兄们在前面带头做基本动作,一个个地走。每走一个动作,方崇伟就在心里给自己加油,生怕哪个动作失误了没做好。

紧接着是个人的擅长单项,拳术和兵器。方崇伟打了一套虎拳和双匕首。拿出了平时练功的精神:动作,力量,速度,精气神,样样卯足了劲儿。场下的加油声不断,掌声不断。最后,方崇伟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对前方的人,深深地鞠躬。

此时已近年关,大家便放假回家了。直到过完年回来,校长在那叫着大家的名字,说这些人都通过少林寺的选拔了。只对四个人说:你们几个人没有被选上。

其中一个,就是方崇伟。

没被少林寺选上,方崇伟不怪别人。剩下四个人,继续遵守着原来的作息。

有一天,他们搬进了小区房,两个人住一间,生活条件变好了,只是没了厨师,自己做饭。从那时起,方崇伟他们开始有很多商业演出。

校长开着面包车,带着他们今天去洛阳,明天去禹州,后天去开封,一场场地赶。然而一旦有失误,校长便拿着藤条棍狠狠地打他们,就像小时候那样。打在屁股上青紫是个好情况,打在大腿上是最疼的。就这样一场场地演,没有演出费,只包吃住。

方崇伟很珍惜这些机会。穿着表演服,剃着光头,往台上一站,下面几个人在那一躺,女孩子在那捏着脚,方崇伟四人就开始表演。洗浴中心、迪厅、酒吧,任何一个娱乐场所的夜场,如此演了几十场。从其他跑场子的表演者口中渐渐意识到:这里不值得自己付出所有。方崇伟对功夫从热爱,逐渐演变成了厌恶,极度厌恶。方崇伟诘问自己:从小受这么多苦,就是来干这个的吗?

恰在此时,少林寺在云南官渡古镇开了个下院,需要一帮人,校长就把他们几个送去了。总算是给培养成才,安排工作了,方崇伟四人每个人向校长交了六七千元。

方崇伟把这个机会看作是自己的全部。

离开了校长,方崇伟开始接触到生活中的一种东西,就是别人的眼光。由于个子小,其余三个师兄弟在那当教练,方崇伟却当学员的大师兄带头练。方崇伟心里头不平衡,问妈妈要了钱就从云南坐火车回了家。妈妈不问。因为妈妈知道,方崇伟从小就是一个做事很可靠的孩子。他认定的事儿,必然是已经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05

坐在家中的方崇伟,接到师兄的一个电话。师兄问他,山西有表演的活儿,去不去?

方崇伟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

双脚刚踏上山西的土地,方崇伟就接到另一个师兄的电话,说是让他去少林寺。挂了电话,睡了一宿之后,方崇伟二话不说,就买火车票去了少林寺,演出的事儿惦念也没惦念一下。

直到那个时候,方崇伟才知道,当时少林寺的那场选拔,每个人都被选上了,只是校长想留几个人帮他表演赚点钱。原本念着校长好的方崇伟没有仇恨,只是从此一刀两断,妥妥地一刀两断。

方崇伟此番进少林寺,总算是达成了幼时的梦想,开启了人生的新篇章。

这里的一切,对方崇伟来说,是熟悉而新奇的。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殿堂,是这样熟悉,却又比梦境延展了太多。每天还是练功夫、文化课,但是所处的环境变了,也学些佛教的知识,每天还要上殿。方崇伟起初不明白上殿要做些什么,然而祥和的环境里,充斥着向善的养分。原本追求拳脚功夫的方崇伟,开始把武德放在心中,也开始思索禅武合一:以禅入武,以武显禅。如此,身体才能表达出美善。方崇伟想,也许这就是经久不衰的少林武风吧。

他们不可以顶着光头,穿着僧服为所欲为。没出家的武僧们跟着方丈练功夫,出了家的文僧们遇着了给方崇伟买瓶水喝,温文尔雅地说话,在禅堂里坐禅。方崇伟渐渐地,把这里当家了,原本驰骋于红尘的心,有一半入了佛教。而一直追寻的远方,或许就是回归“真”。在方崇伟的心里,真,就是做事情的时候,把注意力都聚集在做的这件事上。

时间一晃而过,享受着少林寺生活的方崇伟,19岁了。少林寺向来鼓励走向社会,于是,方崇伟走出了少林寺,开始历练。

初涉世的方崇伟凭着一身功夫,去追寻一个于他而言有意义的远方。

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山东水浒影视城。

方崇伟穿着景区的衣服,扮上武松的扮相,就在景区里踱。人来人往中,游客看见了便走到近旁,问:能合个影吗?

除了合影,方崇伟每天还能演上两三场戏。武松打虎,亦或是杨志卖刀这样的桥段。

干了十五天,方崇伟就走了,去了浙江东阳花园村艺术团。因为影视城的工作既低廉,又没有意义。

花园村是中国十大民村之一,花园艺术团是给到访的领导表演节目的。每天住的是宾馆,吃的是丰盛的菜肴,还给五千块的月薪。许多人都很满意这样的一个饭碗。可方崇伟不是。每天吃,睡,吃,睡,排练。四个月来,不到十场演出。十多年苦练而得的功夫,可不能就这么颓废了。

方崇伟在QQ群里找到了一个表演的活儿。第二天好好地捯饬了一下自己,对待喜欢的事情还是那态度——以最好的状态面对。坐了二十分钟的车,来到了横店影视城。那时的方崇伟,心里头装着的是成龙,李连杰。放弃了五千元的月薪,去拿40元的日薪,但觉得非常值得。方崇伟追求的不是金钱,而是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方崇伟一到那地,管理服装的师傅就扔给他一身八路军衣服,催促他换上,方崇伟不明所以地就把破旧的衣服套在自己三千元的袄上。有经验的群演给脚套个塑料袋,方崇伟双脚直接扎进鞋子,湿漉漉的浸湿了袜子,一脚43码,一脚38码。

一天下来,换了四套衣服,被赶着拍完了戏。一起拍戏的开始纷纷翻出自己的手机相册,这个拿出和某演员的合影,那个拿出和某导演的合影,还有说和某武行熟络的。那些名字,方崇伟一个都不记得,记得的只有他们自以为的厉害和不自知的虚荣,打心眼儿里抵触,不仅对眼前的这些群演,也对他所处的中国充满了失望。

方崇伟还是在追寻,找到一个好环境,碰到一帮对的人,干出一番事来。但无论怎样,保持“真”是他一直秉持的东西。

功夫中心练功房内,墙上挂着他想传达的思想。

06

坚持了半年,方崇伟接到了之前武僧团团长的电话,让他去深圳帮忙在一个晚会上表演。方崇伟和团长见了面,互相寒暄了几句,团长问他:“你想不想去美国啊?”

方崇伟说:“可以呀。”

“你有签证没有?”

“没有。”

“那我先带你去办签证吧!” 

没有任何犹豫,办完了签证,对美国一无所知的方崇伟就坐上了飞机。焦灼的他终于可以如愿跳脱了。

到了美国,方崇伟在当地的少林寺文化中心做教练。他感觉人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小的经历,让他学会了如何面对生活和创造生活。如果说去美国之前他始终在找一个方向,而到了美国之后,感觉就是它了。他感到美国的环境很舒适。有那么一刻,他想留下来,成家立业。

到了中国的新年时分,美国年味并不浓。走在街头的方崇伟,突然听到“砰”的一下烟花升空,恍然间回到了中国。不一会儿,街边又传来一首《机器灵》的音乐。那一瞬间,方崇伟眼眶一热,思乡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前所未有地想那并不完整的家。小时候喜欢问,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在一起。如今不仅会问,也会自己作答了。他支持父亲,也支持母亲。

对生活有了更多理解的方崇伟,却开始不满足三点一线的生活。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重复下去。去哪里都可以。权衡再三,方崇伟看到了在祖国有更多的发展。更深层的,是回到自己的根。

这一回,方崇伟聚集了几个师兄弟,来到了多元化的国际大都市上海。在武定西路上,开了一家少林功夫文化中心。流水禅音里,一个个学习功夫的身影有大有小,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以功夫为人生走向的他,此时不再想着出人头地,满心想着学习功夫可以带给大家益处。

方崇伟说,孝不是天天呆在家里,而是让家人放心,在家人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身旁。而一首不知何时写的小诗,静静地躺在朋友圈里。他写道:

多少次天刚蒙蒙亮,

灶台飘来阵阵饭香

多少次给我备行囊

天空飘起阵阵雨雪

深夜的烛光

妈妈还在给我缝补衣裳

烛光下的她那么地慈祥

送我的路上爸说男儿志在四方,

从小离家,你们一定很想念我吧

我已长大,却不能常陪你们身边

爸妈,谢谢你们教我说话,陪我长大

我是一个远方独行的浪子

心永远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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