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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冲浪”挺住!怀念那些“睡遍世界”的日子

2020-06-12 16:4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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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

【编者按】 5月14日,著名的旅行共享网站“沙发冲浪Couchsurfing”开始向每位会员收取2.39美元作为会费。

在此前的邮件中,“沙发冲浪”解释说,“鉴于新冠疫情带来的严峻现实挑战,Couchsurfing很快将无法旅行我们的财团义务,削减了薪酬,取消或重新谈判了所有合同,撤掉了我们的实际办公空间……您的会员捐款将用于支持Couchsurfing度过疫情及此后的难关。”

作为一名老沙发客,喜喜曾120次通过沙发冲浪住进陌生人家里,也向其他沙发客敞开过自家的大门,她向澎湃新闻私家地理分享了她的十年沙发客故事,也祝愿沙发冲浪网站能度过此次难关,依旧成为全世界旅行者的家园。

由于疫情的影响,全球众多行业遭到重创,旅游业也不例外。“沙发冲浪”作为其中一员,自然未能幸免。它作为背包客常用的旅行方式之一,早已备受许多年轻人的推崇。而我,作为一名不那么年轻的旅行者,也早已成为“沙发冲浪”的忠实拥趸。

“沙发冲浪”,顾名思义,就是“旅行期间借宿别人家沙发”的意思。它最初由一个名为范特的美国年轻人于2004年1月1日创建上线。其创意源于一次国外旅行:那会儿还是穷学生的他,无法负担昂贵的酒店住宿,于是他就给一所大学的许多学生群发邮件,希望可以住进其中一个人的宿舍中。没想到,大家的热情好客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次旅行不仅非常成功、难忘,而且还交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范特回到美国后,就创建了这个网站——以互助的形式,帮助那些“在路上”的年轻背包客们。

10年间,我120次住进陌生人的家里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了关于“沙发冲浪”的介绍和沙发客的专访。那会儿,我感觉这种旅行方式实在太不靠谱,而且也坚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等好事。

但是细细读完了这些受访者的故事,我的信念便产生了动摇。天生对许多事情都好奇的我,也想试试住进陌生人家里是怎样的感受。

2010年国庆期间,正好我决定去尼泊尔旅行,这是绝好的一次体验“沙发冲浪”的机会。去之前,我先是苦练英语日常对话,又在“沙发冲浪”网站注册,还填写了非常翔实的个人资料。

人生中第一个“沙发”,条件不错

下一步,我在搜索框内输入“博卡拉”后,页面就出现了许多愿意接待背包客的沙发主人,我找了几个接待多、评价好的主人发送了“沙发请求”,很快就有一个本地小哥Ashiq同意接待我,并且承诺,我不仅可以品尝他妈妈做的正宗美食,还有单独的一间房间可以睡。我赶紧购买了几张风景明信片,作为送给他的小礼物。

但可惜,我对第一次“沙发冲浪”抱的期望太大。Ashiq的爸爸承诺的20年的“老朋友”——一名本地背夫,不仅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而且在进山前更不知道需要办理两个证件,幸好我再三哀求,交钱补办才得以继续我的徒步;随后还不到一个小时,背夫就开始“坐地起价”,直接要求再加20美元才肯继续走。

为期四天的徒步相当糟心,但我也没有和Ashiq的爸爸提及此事。事实上,一些国家的人愿意为背包客提供免费沙发住宿,然后再通过提供导游、背夫等服务来赚取一些小钱。

当然,积极地看,我还是体会到了了“沙发冲浪”的初衷,和本地人打成了一片:在露台上和Ashiq的13个家人一起品尝最正宗的尼泊尔菜,还在他家时不时有老鼠、蟑螂匆匆路过的厕所里用大黑木桶洗了个痛快的冷水澡!

“出师不利”并不代表什么,天性乐观又神经大条的我,继续上路了。2013年年底,我飞到了南半球的澳大利亚过夏天。在塔斯马尼亚,我找到了一名在农场打工的沙发主人韦恩,他很愿意接待我,只要我可以在入住的时候帮他打打下手。

他开着皮卡在机场接上我,又雷厉风行的去超市采购一些食物,我们便回到了距离霍巴特50公里的农场。农场面积不大,地里种着一些土豆、大蒜、西兰花等常见蔬菜,远处还有几匹马儿正悠闲地吃草。我放下行李,稍作休息,便换上工作服、戴上遮阳帽和韦恩一起下地干活。

 

打扮成和韦恩差不多的样子

现在想来,那四天应该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四天,烈日当空照,苍蝇满脸飞,我拿着沉重的工具,跪在地上,费力地除着杂草,第一天才干了几个小时,我的胳膊就已经酸痛地抬不起来了——现实把我的“田园梦”彻底击得粉碎。

但是到了晚上,吃着我亲手从地里摘下来的豆角、南瓜、牛皮菜等,却感觉格外香甜。不仅仅是这些食材天然有机,更因为经过一个下午的“历练”,我对这些平淡无奇的食物重又充满感激之情。

当然,也别误会每次“冲浪”都是“苦大仇深”。虽然我睡过无数次沙发、床垫和睡袋,但是也幸运地享受过几天奢华生活。

那会儿,我从西班牙一路南下,终于到达了摩洛哥另一个著名旅游城市马拉喀什。天气炎热,舟车劳顿,外加日日和本地人斗智斗勇,我急需一个“宁静的港湾”洗去旅途的疲惫。好似老天感知到了我的愿望,刚发了几个“沙发请求”,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Edcuardo显然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在马拉喀什拓展新业务的时候,也正把他老板的一座豪华宫殿改造成物美价廉的旅舍。基本工作已经完成,只需等待网站工作人员来核查完毕,就可以上线运营了。

 

我把这座宫殿比喻为“沙漠绿洲”

趁着这等待的空当儿,Edcuardo就接待了我这名远道而来的沙发客。当他的小轿车开进车库的时候,我看到保安向他敬礼,园丁和他微笑致意,管家兼厨娘则为他打开车门:从没见过如此大阵仗的我,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心中赞叹,看了这么多年TVB港剧,里面有钱人的情节终于轮到了我。

随后的三天,我每天睡到自然醒,再慢吞吞地洗个热水澡。随后的一天,不是在游泳池中游泳,就是在露台读书,间或也打上两局网球。不得不说,这次“宫殿之旅”绝对算得上我近几年旅行中最特别的一次体验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向沙发客敞开了大门

用了几十次“沙发冲浪”后,我就真的再也离不开它了,每次出发到一个城市之前,我都会习惯性地搜索下,看能否有机会住进本地人的家中。但,我也是来自礼仪之邦,从小就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话。于是,每次旅途归来,我也会敞开大门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沙发客。

其中一名沙发客,是美国人杰森。他的旅行从葡萄牙开始,一路风尘仆仆穿越欧亚大陆,最后到达北京。我把他从我家附近的购物中心接回家,闲聊的时候,得知他竟然有两百多个表兄弟姐妹。我大吃一惊:从没听说过谁的家庭成员能多到这个程度,难道我碰到了繁殖爱好者的后代?虽然我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又不想显得很八卦,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杰森所在的阿米什人社区中的人们

后来我们在一次晚饭的时候,聊到家庭。他告诉我,他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密,更从来没有一起旅行过。说到这里,气氛有点落寞,还没等我想好怎么接话,他就主动告诉我,他曾经是阿米什人,生活在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州。他的家人现在仍旧生活在社区中,且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仍旧不使用任何现代化设备,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训。

随后他又告诉我,他是如何决定离开社区,又是如何努力学习适应现代化生活……那顿晚饭我们吃了四个小时,而我也因为Jason的故事,了解到地球另一个角落还有这样一群人,有着和我们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过着外界难以想象的日子。

自由撰稿人,我的故事就靠“沙发冲浪”了

为了能够心无旁骛的旅行,2014年初我选择辞职做一名专职旅行作者。随后的日子也过得相当有规律:每年我都会出去旅行两次,分别在冬天和夏天,每次2个月。不做预算,没有攻略,等旅行结束后,我就会在家专心撰写旅途中发生的各种有趣故事。

一晃六年过去了,回看我之前的这些文章,不得不说,大部分都得益于“沙发冲浪”。其实也正是因为我有机会住进本地人家里,我才可以近距离的了解一个地方的文化、习俗甚至美食。而且沙发主人在得知我的职业后,更是非常热心的给我讲述一些旅行书中不曾提到过的有趣故事,这也是我可以写出一些比较独特的文章的另一个原因。

当年,我第一次去伊朗旅行,Mazda就是一名来自德黑兰北部富人区的沙发主人。他主动担当起了本地导游的指责,带着我前往家附近的王宫参观。在路上,我发现很多伊朗姑娘的鼻梁上都贴着创口贴,我心里不由产生了疑惑:难道这些看着美丽温柔的姑娘其实生性都喜欢持械斗殴?但其实这是伊朗人喜欢的一项全民美容运动:缩鼻。波斯姑娘和小伙儿觉得天生顶着个大鼻子,简直难看得没法出门见人,因此即使手术花费再昂贵,他们也要拼命攒钱去做“缩鼻”手术。

屋顶上的飞机水塔

在印度,我从德里飞到了旁遮普邦,昌迪加尔的沙发主人告诉我,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如果年轻人能顺利拿到发达国家的签证去上学或者打工,他们就会在屋顶建造起飞机水塔,用来向神还愿,且多为波音737。当然建造的大小、规模都和这家的财力有关。听到这则“趣闻”,我就坐着大巴前往了这个村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

 

当晚的“波斯之夜”结束于凌晨四点

最令我心存感激的仍旧是在伊朗,挥别首都德黑兰后,我便启程前往大不里士一游。由于自己的疏忽,我把装有现金、护照、信用卡、笔记本电脑、Kindle、相机背包落在了火车站外。等我和沙发主人Mahdi再回去找的时候,背包早已不见踪影。身无分文的我,在异国他乡瞬间体会到了那种灭顶的绝望。Mahdi虽然只有18岁,但却异常成熟和稳重,他主动带我去不同的警局报案,还充当我的翻译,甚至他的爸爸后来也来帮助我们,等我身心俱疲的回到家,他的妈妈也早已为我准备好了美味的饭菜。甚至当晚全家还为我举办了“波斯之夜”,所有亲朋好友围着我唱歌、跳舞,哄我开心。

最后,警察找到了我的护照,我才得以顺利回国。现在回想在大不里士两天一夜的经历,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甚至,有时候我还会想,如果我是在入住酒店的路上丢了背包,我还能这么顺利地回国吗?

所以,当我今天看到网上关于“沙发冲浪”消息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写下这篇文章——从2010年到2020年这十年间,是“沙发冲浪”让我玩得更加独特和自如,也是“沙发冲浪”,让我结交了许多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好友。

希望“沙发冲浪”能够顺利挺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因为我知道,它不仅帮助无数年轻人实现了“在路上”的梦想,且也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不计回报的付出是这个世界上最罕有、最珍贵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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