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同心 | 上海国际诗歌节抗疫诗歌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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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于《上海文学》2020年7月号

编者按

本刊自今年7月至9月，连续推出抗疫主题诗歌专栏“天涯同心”，刊登来自塞尔维亚、英国、法国、意大利、爱尔兰、罗马尼亚、西班牙、比利时、保加利亚、匈牙利、乌克兰、阿根廷、摩尔多瓦、墨西哥、韩国、印度、美国等十多个国家的国际诗人新作，激发世界人民共同抗击疫情的勇气和力量，展现人类面对全球危机与灾难的坚定信心和百折不挠的顽强意志。

亲爱的朋友：

新冠病毒疫情在全球蔓延，给人类带来极大的伤害和挑战。病毒，是人类共同的敌人。病毒无形，无国界，我们看不见它，它狡猾，阴险，隐匿在空气中，所有生命都是它侵袭的对象。人类正在奋力抵抗病疫，保护生命，保卫自己的家园。此刻，我们需要团结，需要智慧和勇气，需要用发自心灵的声音，激励所有面临病毒威胁的人们。我们坚信，只要天涯同心，联合抗疫，人类一定能克服困难，战胜病毒，迎来生命的春天。

值此非常时期，我在上海向您遥致问候，祝您和您的家人、亲友健康平安。为了传达诗人在这段非常时期的际遇和思考，上海国际诗歌节组委会将在相关的媒体和宣传平台上推出国际诗歌专辑，让读者通过诗歌感受人类此刻的心声。面对疫情，诗歌也许是无力的，无法治疗疫病，也无法挽救生命，但是我们发自灵魂的祈愿，我们真挚沉静的思考，我们对现实的谛察，对未来的期望，会在人们的心灵中引发回声，会激发起生命面对危难时的勇气和力量。相信我们对此会有共同的认识，正如贝多芬的《欢乐颂》中所唱：“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你的力量能消除一切分歧。在你的光辉照耀下，人们团结成兄弟！”

衷心感谢！

赵丽宏

2020年3月20日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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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新冠的思考

【塞尔维亚】德拉根·德拉格耶洛维奇

须勤 译

1.隐形的敌人

我站在露台

等待心爱的人到来。

从街道这一头看到另一头

早就过了她该到的时间。

我站着等她

从街道这一头看到另一头。

咖啡凉了，冰淇淋融化了。

听到有人说：

有个神秘而看不见的敌人

已经占领了整个城市。

一位发言人正在电视上演讲

关于新冠病毒

我不知道那个词儿是什么意思。

整条街道都被遗弃了，空无一人

整个城市没有了笑声，也没有了喜悦。

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在我们房屋上方

搭建起自己的帐篷，升起自己的旗帜

呼啦啦飘向天空。

2.我该怎么想

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或是不对；

以为人人安然无恙，也是不对。

但是你要我怎样想？

当病魔悄悄潜入时

我们谁也没有看见病人。

当病魔贸然造访时

我们惊讶于那一口口棺材。

当病魔开始四处袭击时

我们已经无处可去。

因为我们只有一所房子，一个地球

全都笼罩在新冠病毒的阴影里

它从天而降

从可见和不可见的四面八方

但——这是我们的唯一世界。

3.地狱猎人

很少会有什么如此无情

突然切断了我们的生活

夺走我们的亲人。

没有什么可以如此残酷

严厉而迅速

使我们与朋友分离。

这种新冠病毒

就像来自地狱的阴险猎人

向我们展示着他将如何在地球上肆虐。

那些迟迟不了解他意图的人

将不得不付出更多生命的代价

用更多的时间计算他们的坟墓。

4.年轻人和新冠病毒

有人告诉年轻人：

他们不像老年人被写在了新冠病毒的菜单上。

所以，他们可以随意地走动

在公园接吻，在家里聚会。

挑战并无视

那些要求他们不要那样做的人。

这一切都被新冠病毒悄然收入眼底

它暗自窃喜，无形中和年轻人混杂在一起；

然后毫不留情将他们

很快送进了医院。

他们中是否会有人

在新冠病毒带走他们之前

望着每天每夜飙升的感染者曲线

有时间扪心自问一下：

是不负责任和无视会带来救赎

还是服从、耐心和理性？

5.一个朋友关于新冠病毒的建议

一个朋友说，在这场肆虐世界的新冠疫情中

如果还有那么一丝值得庆幸的事儿

那就是：新冠病毒首先造访了中国。

中国经济强大，有组织有纪律

中国人民有耐心，也有责任心。

在一个有秩序的国家，法律必将受到尊重。

因为，若不是那样

还有谁能战胜如此巨大的病魔

承受如此巨大的苦难？

中国人用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帮助了整个世界

阻止了世界末日的来临。

我朋友还说，这场新冠疫情

也揭示了我们早就应该明白的一个道理：

无论我们有多么不同

人类是一个共同体

我们的命运都连在一起。

我的朋友——

你的话简单，清楚又有说服力。

我感念你的分享

并会尝试用你的话来作诗。

不需要什么现代主义

或是后现代主义的框架。

就像19世纪卡瓦菲斯*写的诗歌一样

它将充满令人信服的事实

为了我们兄弟般的情谊和生命的尊严。

* 康斯坦丁诺斯·卡瓦菲斯 （1863-1933）是20世纪最杰出的希腊诗人。他的作品被广泛翻译，尽管他的大部分诗歌直到1933年他去世后才正式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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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止符

【英国】大卫·哈森

小寅 译

沉寂了，静止了，封锁——

如屏息的一瞬，两次心跳之间的

漫长间隔……风悄无声息，向内卷了起来；

波涛停滞了，没发出一点声响；未说出口

的话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声。

你的花园即是全世界的缩影。小鸟标记边缘

而后避开；小池塘泛起波澜；一只狐狸

转身逃离，毛发悚立，怒目圆睁。这个地方

连触碰也充满风险：如同老鼠眼中的

捕鼠夹；飞蛾眼中的闷罐。

你放了一把火，却发现火也是悄寂无声的。

你试着播放音乐，可音乐也如同风景之于瞎眼。

你想离开：但你迈出第一步就已失败。

你想大喊：那声音却被舌尖困缚。

那寂静是骸骨的静，夜开花的静，被遗忘

已久的

事物的缺席，石头失去的言语……

一天，又一天……此刻走到窗边。你与

窗里的自己

四目相对。地平线已来到你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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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

【意大利】弗拉米尼亚·克鲁恰尼

小寅 译

1

得知你正孤身一人

坐在宇宙尽头我很痛心

仿佛一个处女的名字

被破败的时光渐渐放大。

在冷漠的丛林里

我诞下人性

在令人眩晕的天空下

我翻找不停

接着爱给我们送来惊喜

在那片腐朽的天空下

我们沉默在同一种语言里。

2

光投射进水彩色的监狱

耶稣跪立在地，面朝窗户祈祷

但他是水彩色的，如画般平静。

我心生愧疚

他是因为我的过错而身陷囹圄

是我将他囚禁于此地。

但他并不生气

他陷入桎梏是因为他在这儿时

我以为他是无名之辈

我没认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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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乘客

——致中国友人

【爱尔兰】托马斯·麦卡锡

小寅 译

那是一名年轻的空乘，如此青春美丽

如同所有的少女那般；那是一趟维珍航班

飞翔在广阔的东海之上；充盈着空气

如同飞行总是充满了黑暗与光明

那是白日将尽的时分，漫长而忙碌的一天，

如同年少时数之不尽的岁月；

飞机飞行在南洋和圣修伯里机场地区；

那是一名小公主和她吟唱的歌曲；

那是布雷里奥刚刚成功飞越英吉利海峡；

那是圣路易斯精神号和阿尔科克与布朗；

那是艾米·约翰逊，阿梅莉亚·埃尔哈特

在施展魔法；

那是中国上空的天，墨尔本上空的云，

那是一趟维珍航班即将结束飞行。当她转身

说话时大地凝神静听。大地说：

虽然这次飞行被毁了，我将依然在原地等你。

我比你们都年长，年轻人总是害怕

一场骤然终止的假期或爱情

永远不会再来。让我告诉你，这场新冠肺炎疫情

将在爱逝去之前结束。天空将作出补偿

弥补失去的同伴：维珍航空的飞机将再度

遍布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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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城的蝙蝠和黑暗中的光

【韩国】崔东镐

王海波 译

小的时候，晚上总会看见

黑压压的蝙蝠铺天盖地

梦境中蝙蝠趴在我后背

我悲惨凄叫，从梦中惊醒

顿感不祥，再也无法入睡

每当这时候，我总是好奇

生活在洞窟里的蝙蝠怎会

突然踏着夜色飞出洞外

将人世间染成漆黑一片

洞窟里的蝙蝠来到城市的大街

抓破人们的胸膛，将病毒传遍世界

把一座座城市变成了空荡荡的鬼城

我们戴着口罩漫步其中

不禁觉得人类的未来可能

已消失于我们的视野

幼年的噩梦里飞舞的蝙蝠

此刻成了世界的主人

然而，在驱除瘟疫的那一刻

我们又会奇迹般地回归正常

人类就是在克服重重

危机和灾难中延续至今

创造了电脑和人工智能的人类

会以这次疫情为契机

向更美好的未来前进。

现在成为世界主人的蝙蝠是

从我们灵魂伤口中生还的人们的脸

我们必须摘掉灾难的黑色口罩

未来的人们会洗净灵魂的伤口

在灵性的宽阔大道上找寻希望

黑暗越深，灵性之光越璀璨

它驱走了肮脏食物喂养的蝙蝠

也向人类的灵性注入了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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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之歌

【阿根廷】恩里克·索利纳斯

奚跃萍 译

窗前，小鸟在啼鸣，

它那哀婉的叫声

穿透了玻璃和窗框。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是时候享有

刚刚苏醒的清晨了。

推开窗户，

我闻到了远方熟悉的气味。

这一刻我获悉了，

这座城市

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小鸟啼鸣着，

它只是为我哀婉地啭鸣。

日常的聚会、音乐会、

大街上的嘈杂声都停止了，

高楼淹没了平房。

逝者的病源，

至今没有找到。

这座城市，

到处弥漫着失忆和记忆的气息。

这一刻我知道了。

我举目遥望另一个地方，

就好像那个地方，

是个最好的地方，

永远。

眺望世界的另一端，

那个令我揪心的地方，

已毫无生气，繁华不再，

它变成了一座空城。

小鸟的一声声啼鸣，

愈发增添了我的悲痛。

小鸟为我做出

欢迎的手势，

告别的表情，

还有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动作，

默默地在说着什么。

小鸟在我们的头顶，

高唱希望之歌，

使劲亮开嗓子，

把光明传播到

城市的上空，照耀我们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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