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讯No.44│俄罗斯在中美洲的意图与动向

原创 贾诗慧 拉美研究通讯

编者按：

近年来，俄罗斯在中美洲、特别是尼加拉瓜的活动频频。2014年，俄罗斯总统普京在结束对古巴的访问后临时决定造访尼加拉瓜，并在马那瓜国际机场同该国总统奥尔特加举行了简短会谈。此后在2015年，双方签署了一系列军事合作协议，尼加拉瓜还允许俄罗斯军舰进入该国海域。2017-2018年，俄罗斯又向尼加拉瓜交付了一批包括坦克、运输机在内的武器装备，引起外界的关注。尽管中美洲地区传统上并非俄罗斯对拉政策的核心，但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有其独特之处。近年来，俄罗斯又有意同中美洲国家拓展合作空间，并对多国实行了免签政策。究竟俄罗斯在中美洲有何战略考量？双边关系现状如何？为此，本期智讯栏目将刊载美国智库外交政策研究所（Foreign Policy Research Institute）于2019年10月发布的报告《俄罗斯对中美洲的介入》，为读者了解相关内容提供一条线索。

美国外交政策研究所成立于1955年，致力于研究和推动有利于美国国家利益的外交政策，研究项目涉及亚洲、中东、欧亚地区、国家安全等。此次发布的报告为俄罗斯外交政策研究系列报告中的一份，内容包括俄罗斯在中美洲的战略动机、重点合作领域、同中美洲各国的关系等。

一 俄罗斯介入中美洲的动机

在拉美地区，俄罗斯的传统盟友是古巴、尼加拉瓜和委内瑞拉，也就是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所称的“专制三国”（Troika of Tyranny）。除尼加拉瓜之外，俄罗斯鲜少涉足中美洲地区，其背后原因既包含地理距离、历史文化等因素，也因为美国在该地区的强大影响。然而在特朗普上台后，美国调整了对中美洲的外交政策，叫停了大量对中美洲国家的援助项目，这为域外大国介入该地区并扩大影响力提供了契机。

对于俄罗斯而言，将目光投向中美洲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地缘政治的对等性。俄罗斯在中美洲的布局一定程度上回应了美国在东欧地区的布局，并希望以此展现俄罗斯的大国实力和多极世界秩序观。第二，安全议题。中美洲国家有意寻求国际合作以打击有组织犯罪，而俄罗斯的黑帮正是该地区犯罪活动的参与者。第三，贸易市场多元化。西方的制裁迫使俄罗斯寻找能够替代欧洲的进口市场，而中美洲国家则希望挖掘新的出口市场，与美国关系的降温同样是中美洲国家希望扩大与俄罗斯合作的一大因素。

二 俄罗斯与中美洲国家的重点合作领域

目前，俄罗斯与中美洲国家的关系主要涉及到四大重点领域：第一，贸易领域。在这一领域，俄罗斯主要从中美洲进口农产品，并对该地区出口化工产品。然而与中美洲的贸易在俄贸易总量中占比不足1%，且俄罗斯长期保持贸易顺差。另外，在中美洲地区仅有尼加拉瓜是唯一进口俄罗斯武器的国家，但相比拉美其他市场，中美洲市场的体量微乎其微。

第二，侨民事务。俄罗斯有一小部分侨民以及侨胞生活在中美洲国家，主要集中在巴拿马和哥斯达黎加。侨民在对领事保护产生需求的同时也促进了俄罗斯文化在当地的传播，例如生活在这两个国家的俄罗斯侨民就通过庆祝文化节日推动人文交流，这有利于俄罗斯构建在中美洲的软实力。

第三，教育合作。高等教育合作同样是俄罗斯外交政策的核心之一，也促进了俄罗斯与中美洲国家的人文交流。中美洲地区约有三分之一的赴俄留学人员都获得了俄罗斯政府提供的奖学金，而从俄罗斯毕业的学生中尼加拉瓜人占据多数。

第四，外交关系。俄罗斯积极拓展与中美洲国家的外交合作，包括实现高层互访，对该地区公民实行免签入境政策，通过多边机制推动文化和商贸交流等。对于2019年初瓜伊多自封为委内瑞拉“临时总统”这一事件，多数中美洲国家持中立态度并反对外部武力干预，这与俄罗斯的表态相一致。

此外，俄罗斯也积极参与同中美洲一体化体系的合作。在2014年克里米亚公投后，俄罗斯遭到西方国家的制裁，因而开始寻求同中美洲地区的农业贸易合作。2018年，俄罗斯正式成为中美洲一体化体系（SICA）的观察员国，此后俄方又积极推动建立俄罗斯以及欧亚经济联盟（EAEU）与中美洲一体化体系的自由贸易。值得注意的是，在2019年7月，拉美经委会（CEPAL）曾建议中美洲一体化体系国家实行贸易多元化，以应对特朗普政府推行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在拉美经委会给出的潜在贸易伙伴名单中，就包括了俄罗斯。

三 俄罗斯与中美洲国家关系的不同层次

尽管俄罗斯加强了同中美洲国家的合作，但是从双边关系的紧密程度来看，俄罗斯同中美洲国家间的关系依然存在较大差异，并大致可以划分成四个层次：

第一层为最低层次，即俄罗斯同伯利兹的双边关系。两国于1991年相互承认，但直至2010年后才正式发展外交关系，且尚未在贸易及其他合作领域签署重大协议。

第二层为俄罗斯同“北三角”国家，即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危地马拉的双边关系。“北三角”国家均在冷战后与俄罗斯建立了外交关系，并在本世纪强化了与俄罗斯的双边合作。例如在2018年，萨尔瓦多和俄罗斯在国防、打击毒品、教育和贸易领域达成了框架协议；洪都拉斯则与俄罗斯签署了覆盖能源、采矿和交通运输领域的新协议。但俄罗斯扩大对这两个国家的贸易与投资都只是为进一步发展双边关系铺路，相比之下俄罗斯与危地马拉的双边关系更为紧密。危地马拉是“北三角”国家中唯一拥有俄罗斯使馆的国家，且两国实现了高层互访；2015年，俄外交官员还将危地马拉选定为进入中美洲的门户。

第三层为俄罗斯同哥斯达黎加和巴拿马的双边关系。哥斯达黎加在冷战时期就曾与美苏同时保持着良好关系，但由于哥斯达黎加与尼加拉瓜存在领土争端，因此对俄罗斯支持尼加拉瓜的军事现代化感到担忧。2019年，普京总统曾表示愿意推动两国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同年，两国公民免签入境政策落地生效。相对而言，巴拿马与俄罗斯的双边关系始终稳步发展。俄罗斯对巴拿马能源出口是双边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两国在打击有组织犯罪和打击贩毒方面也有着较长的合作历史。

第四层为最高层次，即俄罗斯同尼加拉瓜的双边关系。一方面两国在政治上相互支持，例如在2008年南奥塞梯冲突爆发后，尼加拉瓜成为除俄罗斯之外首个承认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独立的国家；相应地在2018年尼加拉瓜出现国内政治危机时，俄罗斯也并未取消对该国的人道主义援助。另一方面俄罗斯也有对尼加拉瓜进行投资和技术转让，例如在俄罗斯的帮助下，中美洲第一家疫苗厂于2019年在尼加拉瓜投入生产。此外，两国还积极开展安全方面的合作，俄罗斯在尼加拉瓜部署了格洛纳斯（GLONASS）卫星系统，并在尼加拉瓜首都马纳瓜设有中美洲警力培训中心。同时，尼加拉瓜不仅是中美洲唯一进口俄罗斯武器的国家，还给予俄军舰停泊和军官入境的权利。但由于尼加拉瓜与周边多个邻国存在领土争端，俄尼之间的安全合作也引起了中美洲其他国家以及美国的担忧。

四 俄罗斯与中美洲国家合作的影响因素

俄罗斯目前正在逐步拓展与中美洲各国的合作，但影响双边关系发展的一大阻力是中美洲国家的内政，尤其是领导人更替的影响。一方面，政权更迭容易导致中美洲国家的外交政策出现转变；另一方面，这些国家又普遍缺乏清晰的外交政策。例如俄罗斯与尼加拉瓜的双边关系是在奥尔特加当选后才出现迅速发展，而2018年尼加拉瓜发生政治危机后，俄罗斯又开始在中美洲拓展与其他国家的双边关系，尽管与尼加拉瓜的安全合作可能会影响到俄罗斯同其他中美洲国家的关系。

另外，相较于俄罗斯而言，美国对中美洲的影响无疑更大，并依然是中美洲国家外交政策的核心。不过同冷战时期相比，美俄现今在该地区并没有追求“零和博弈”，也不太会迫使中美洲国家选边站队。在中美洲究竟能走多远，还要取决于俄罗斯自身的经济发展。

参考文献：

Ivan Ulises Klyszcz, “Russia’s Central American Engagements,” Foreign Policy Research Institute, October 2019, https://www.fpri.org/article/2019/10/russias-engagements-in-central-america/.

撰稿：贾诗慧，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研究生。

原标题：《智讯No.44│俄罗斯在中美洲的意图与动向》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