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双流机场看飞机

原创 闲谭编辑 平叔闲谭

到双流机场看飞机

作者 ▏人法自然

在上世纪80年代初，一般的平民百姓坐过飞机的人不多，飞机票相对于收入太贵不说，还要一定级别的人凭证明才能买机票。但是可以说成都市的人几乎没有没见过飞机的。

那时，双流机场和太平寺机场起降的飞机都毫无顾忌地从城市中心区上空飞过，有时甚至在低空飞行，造成巨大的噪音。

我儿子那时两三岁，特别喜欢看空中的飞机，只要听到飞机声就要跑到院子里去观看。如果飞机飞得低，还要大喊：“爸爸，看飞机！”如果我行动慢了没有看到飞机，他会气得跺脚哭啼。

但是，跟多数百姓一样，我们并没有机会在近距离观看过飞机。

一天好友“豇豆”跟我说起双流机场的外围铁丝网在某处有个破洞，可以钻进去看飞机。于是在一个明媚的春日，我用自行车载着儿子往机场方向去找机会。

那时还没有机场高速公路，去双流机场就是一条普通的郊区公路，先沿人民南路对直出城，到了火车南站抵拢倒拐，往右一直走下去就是双流机场了。

去机场也没有公共汽车，专用的机场大巴要在北新街的民航售票处上车（好像锦江宾馆外有个车站），不敢问普通人非飞机乘客能不能坐。（说来好笑，90年代初我第一次出差坐飞机，带着照相机在飞机上不敢拍照，怕别人怀疑是“特务”。）

我骑着一辆28圈的永久自行车，跟成都的多数“模范爸爸”一样，横杠上装一个小坐凳(椅)是标配，就是儿子的专座了。

路上人车都很少，偶尔开过一辆大卡车或者来往机场的大巴车，就扬起一阵灰尘。但是这影响不了我执着的初心，在灿烂的阳光和夹道的金色油菜花中不久就愉快地到了机场外边。按照“豇豆”的提示，我推着自行车转向右边的油菜田。果然发现田间有一条小路被踩得油光锃亮，据说是机场的员工抄近路踩出来的。

小路的尽头就看到那个铁丝网破口了。我把自行车扔在铁丝网外的干沟里，就带着儿子钻进铁丝网围栏。说“钻”主要是因为进破口，其实那个口子大得一个成年人也可以轻易地迈进去。

进了铁丝网是一片草坪，远处大约百米的地方就是灰白色的机场跑道。一个军人站在跑道附近执勤（那时好像还没有成立武警），没有带武器。

我们看到那个军人要转身向我们时，马上坐下，傻傻地望着跑道。他看到我们似乎无害，就转身慢慢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于是我和儿子就在草地上匍匐爬行，逐渐向跑道接近，一看到军人转身马上又坐定下来。

如此两三次，军人似乎看出问题了，直接向我们走过来。

正在这时一架飞机着陆了，他立即面向跑道立正站立，注视着跑道上的情况。

我看出这是一架“伊尔-18”型客机，老资格了。接近跑道端头时飞机慢慢转弯，高高的起落架，细细的机身，长长的机翼，显得十分英俊。四个螺旋桨在机翼上旋转，有两个已经转得很慢了。这时它的声音还比较温柔，一点也没有叱咤风云的威风。

图：“伊尔-18”型飞机

儿子对着飞机招手。飞机的窗口很小，看不见里面的乘客，但是他们一定能看到我们。

飞机过后，那个军人又转向我们。我们已经坐在草地上拍手做起了游戏。他注视我们一会，大概确定我们没有危害，加之又有飞机起降，他就转而注视跑道那边了。这期间偶尔也有看来像机场工作人员的从这里走过，可能就是这些过往的工作人员让执勤军人放松了警惕。

那时的飞机起降并不多，大约一二十分钟才有一架，基本上是带有螺旋桨的，我认识一些，比如除了“伊尔-18”，那种胖胖的是“子爵号”。

图：“子爵号”型飞机

突然，听到跑道那头有很大的轰响，一架飞机正滑跑起飞了。它的外形跟其它飞机不同，翅膀潇洒地往后斜掠着，两片平尾高高地翘在垂尾尖上，三个喷气发动机都在机身后部，两个在侧面，一个在垂尾根部。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叉戟”了。

图：“三叉戟”型飞机

三叉戟越跑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大地都在颤抖，最后简直是炸雷般的轰鸣，超过了平常人们能忍受的限度。儿子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巨响，吓得爬起来不顾一切筋斗扑爬地朝来路的缺口跑去。我随着也朝外跑去，还不时回头看看那个昂头咆哮如雷的怪物。

三叉戟飞远了，大地恢复了平静，弥漫在菜花间飞舞的蜜蜂嗡嗡声十分悦耳。我沿着菜花田间的小路往回骑车，不知怎的惹着了蜜蜂，一群蜂子追着我攻击。我一手掌握车把，一手护着儿子戴遮阳帽的小脑袋在小路上颠簸飞奔，头颈上的几次刺痛都不管不顾了。

回到了家，儿子向妈妈投诉说“爸爸拼命骑车，把我的小屁股都抖痛了！”检查一下，他的小屁股还是正常的圆圆的两瓣，而我的头上却疼痛难忍起来，最终从我的头顶和脖子上拔出三四根蜂刺。

现在当然大家都不仅见过飞机，乘坐飞机也是平常事了。就是要看飞机起落也不必像我当年那样幸苦，有人在双流机场飞机起降的航路下方别出心裁地开辟了观机佳地，起个漂亮的名字叫“空港花田”。不过最近听说进入那片地方要买票了。

三十多年后，在“空港花田”看飞机的是我的儿子抱着他的儿子。

END

原标题：《到双流机场看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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