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城市漫游者。无论上海、纽约、洛杉矶、伦敦，还是柏林，我最喜欢的城市游戏就是毫无目的地漫步，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会在哪个不经意的瞬间，感到似曾相识的亲切，或是毫无征兆的刺激 。本组图片均为 朱晓闻 图

20200807174147939_667

自从三月中旬德国启动社交隔离以来，何时能与远在德国南部及瑞士的家人见面就成了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直到六月中旬，德国重新开放边境，我们料想欧洲人在夏季一定按捺不住度假的欲望，四通八达起来，于是立即安排启程，一路向南，赶在其他人还没有“动”起来的时候，先行前往瑞士。

20200807174148403_644

8个多小时的车程中，我们只在巴伐利亚州一处停车场小憩片刻。这里的洗手间极为干净，门口坐着一位戴医用口罩的清洁大妈，对我们颇为热情，或许她坐了一上午也没有等来几个旅客。停车场对面，半人多高的麦田似乎正待收割，空中的白云巨大如山，似动非动。我深吸一口气，比柏林的空气还清新。

20200807174148732_53

我们的行车路线在进入瑞士前，先行过境奥地利。经过数月隔离，国境线象征了欧洲各国的心理防线，虽然无人检查，但过境旅客或许都会暗想，德国感染人数多少、奥地利多少、瑞士多少。在三国交界处，有一片德语区最大的淡水湖——博登湖，又称康斯坦茨湖，风景秀丽，民风纯良。

20200807174148964_860

若在平时，初夏的博登湖附近一定熙熙攘攘，坐满悠闲度假的欧洲人。

20200807174149513_10

而现在，只见湖面上孤零零的划船者和港口停泊的空闲船只。

20200807174149747_943

漫步在湖边，我看见一处台阶上，独坐着一位听音乐的年轻女孩，与不远处两三个打扮精致、玩着自拍的少女形成了鲜明对比。我很欣赏她这一刻遗世独立的闲情逸致。

20200807174150417_972

此次我们之所以选择在瑞士聚会，一是由于家人居住在此；二是家人来到此地都不用坐飞机；三是我们聚会的地区零感染；四是这里风景极为秀美——可见，德国人的理性深入到了生活决策的方方面面。

20200807174150817_51

傍晚，和家人在乡间漫步，再次看见白天路过的博登湖，此刻成为碧蓝的背景色。这里人烟稀少，几乎没有一丝疫情的痕迹，恍若隔世。

20200807174151298_987

来到瑞士，爬山必是活动主题。弗利姆斯（Flims）海拔一千多米，翠绿的森林环山抱湖，在重峦叠嶂间深入浅出，郁郁苍苍，美而充满力量。

20200807174214884_519

站在山峦之巅，只见松石绿的莱茵河水犹如一条缎带，连接了阿尔卑斯银白色的雪山顶与深谷中草灰色的河滩，锦绣隽永，使人见之忘俗。

20200807174216823_92

这里的湖水清澈见底，色泽明丽，具有蓝绿色丝绸般的质感，令人啧啧称奇。

20200807174219342_343

半山腰上，戴着铜铃的牛和山羊仿佛正悠闲地度着假，经由大自然的润泽，显得身心放松，怡然自得。不远处，漂浮在半空的云雾缭绕山脉，宛如仙境，千变万化，不可捉摸。

20200807174221021_786

随着我们一行人在山脉间徒步远足，风景更为变幻莫测，一时在凌烈的瀑布之下，一时又到了清洌的小溪之间，山花烂漫，山石伟岸，山路上拐角处，不经意间出现一座座仿若置身童话的小木屋，背景则是若隐若现的阿尔卑斯山顶。

20200807174222219_53

这令我想到瑞士作家马克斯·弗里施（ Max Frisch）的小说《来自沉默的回应》（An Answer From The Silence）中，描写了一位即将成婚的年轻人，对一望到底的生活路径心生畏惧，独自一人来到阿尔卑斯山上，企图登顶，了结自我。沿途，他被极致的风景所打动，在无与伦比的大自然面前，能够多吸一口气，都感到人生不虚此行。

20200807174225268_731

前往瑞士前，我对柏林的“禁闭”式生活日益感到烦闷，也对城市周边平平无奇的自然景观不再好奇。

20200807174227838_716

瑞士归来后，当我在斜阳下走在熟悉的街道，闻见住宅楼之间氤氲着的煎鱼之气、洗发露之香，远远瞧见广场公园里成群结队享受夏日空气与音乐的附近居民，感到漫步城市所不同于徒步大自然的地方，正是在于它的烟火气，它的亲切感，令人既想远离又不舍得放弃人的温度，以及它教会我们在社区中生活所需的忍耐与协商。（作者朱晓闻系艺术家、写作者，现居德国柏林。她的个人网站是www.zhuxiaowen.com，微信公众号为Salvia_Blue。）

扫码下载澎湃新闻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