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金热过后，它成为了新的“加州梦”

原创 霜天蛾 物种日历

金幔

在暗棕色的台地之上，自然女士铺开一面金幔

太阳神从他的宝座俯视，用大胆的吻向平原求爱

千万朵金罂粟摇曳着王冠，在烈日下花枝招展

好似千万束鲜活的火焰，这是自然女士纺就的金幔

这首作者不详的小诗写于上世纪初的美国，诗的内容是加州平原上的“金罂粟Golden poppy”，说到罂粟，人们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制毒的那位，稍懂植物的人还会想到常替它背锅的一些园艺亲戚，如虞美人、野罂粟等。如今园艺植物种类日益丰富，许多以前难见的国外植物也走进了千家万户的花园。辉煌耀目、生机勃勃的“金罂粟”花菱草就是近年来流行种植的一种常见草花。

花菱草。图片：Artslave / wikimedia

“加州蜜蜂”

跟它的许多罂粟科园艺亲戚一样，花菱草有四片颜色鲜艳的大花瓣、单生的花头和多裂的叶子，明亮的橙黄色花瓣看上去像糖果一样可口，有利于招蜂引蝶。花菱草喜欢阳光，在夜间或是多云、降雨和多风天气里会闭合花瓣，变成郁金香一样的杯状，等待阳光出现，再度展开。

阴雨天，花菱草会闭合花瓣。图片：Mx. Granger / wikimedia

与开头那首小诗同时期的还有另一首诗《加州蜜蜂何处安眠（Where California bees sleep）》，加州的蜜蜂，当然是睡在夜晚闭合的加州金罂粟里了。

But lo! When the sun shines out once again,

And kisses the tops of the trees.

The poppies unfold into cups of gold,

And away fly the honey bees.

对于北美洲的蜜蜂来说，花菱草虽然没有很多花蜜，但是花粉含量非常高。根据英国的一项针对草甸野花花粉含量的研究结果，虞美人和花菱草这一对罂粟科的亲戚名列前茅，其单花的花粉含量分别排行第一和第二。不过如果把研究对象扩大为整个花序，还是菊科胜出。

超高的花粉含量。图片：Mx. Granger / wikimedia

像罂粟还是胡萝卜？

在国内，虞美人常被误认为是制毒的罂粟，那些颜色较淡的野罂粟品种也是同样。一般来说，那些被认错的植物通常花色与真正的罂粟接近，如红、紫、白、粉；而黄色系的花，如花菱草和黄色品种的野罂粟则较少被认错。不过花菱草也有许多花色各异的品种，如’Rose Chiffon’花朵重瓣，粉红色；'Ivory Castle'的花瓣洁白素雅；'Purple Gleam'则是淡紫色，很像真正的罂粟。

滑动依次看不同颜色的花菱草。图片：garden.org; Ram-Man & wikimedia

跟其他罂粟科观赏植物相比，花菱草植株更细弱，而且叶子分裂更细，与真正的罂粟相差极大。在没开花的时候，别人更有可能认为这是一堆胡萝卜。

猜猜这是胡萝卜还是花菱草？ 图片：lbpeters / inaturalist

花菱草的橙黄色也确实来自类胡萝卜素成分，在较凉爽的季节，它的橙黄色更深。美洲原住民曾用它的花粉来画身体彩绘，其他部位入药，用来治疗牙痛、头痛和失眠等。跟许多罂粟科植物一样，花菱草所含的一些生物碱具有镇静、镇痛和安眠效果。相对来说，其毒性也较轻微，不会明显抑制中枢神经系统。在许多餐馆里，也常用它的叶子来装饰食物。

长得像胡萝卜、拥有类胡萝卜素，但不是胡萝卜。图片：Vsion / wikimedia

花菱草的中文名称来自日语“花菱（はなびし）”，形容其花瓣形状。这是一种起源于中国的纹样图案，由四个菱叶形状组成。在日本平安时期，有钱的达官贵人和读书人常穿着绘有花菱纹的衣物，著名的武田氏家族曾以花菱纹作为家徽图案。

花菱纹饰。图片：Hakko-daiodo / wikimedia

作为友情的交换

花菱草属约有12种，全部分布于北美洲西部和南部。它的属名Eschscholzia来自19世纪波罗的海德意志（现爱沙尼亚）植物学家Johann Friedrich Gustav von Eschscholtz，这个姓里有两个连续的sch，读起来非常拗口。

Eschscholtz这个很难读的姓氏可以译作“埃施朔尔茨”。图片：wikimedia

Eschscholtz是最早探索太平洋的科学家之一。在19世纪初，波罗的海周边地区属于俄罗斯帝国。1810年，俄罗斯帝国组建了一支考察队，目的是探索一条东欧通往外部大洋的西北航道。Eschscholtz受雇加入帝国考察队，在考察船上担任医生和博物学家。一同加入的还有另一位德意志植物学家Adelbert von Chamisso，后来两人成了好友。

在考察队环游大洋的旅程中，Eschscholtz在阿拉斯加、加利福尼亚和夏威夷收集了大量的动植物标本。彼时的加州还是人迹罕至，Eschscholtz的标本和笔记成为当地植物区系的首次科学描述记录。回国后，他的朋友兼同事Chamisso以他的姓氏命名发表了花菱草属植物，作为回报，Eschscholtz以Camissonia命名了一种加州当地的柳叶菜科植物。

柳叶菜科待晖草属的Camissonia benitensis。图片：Stickpen / wikimedia

1826年，英国植物学家大卫·道格拉斯也来到了加州，把200多种北美植物带回了欧洲，从此花菱草在大洋彼岸盛开，为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花园增添了不少阳光。

金灿灿的“加州梦”

19世纪中期，加州突然变得热闹起来，金矿被发现，数十万计的人们放弃本业，从世界各地蜂拥而至，寻找金灿灿的加州梦，却无人顾得上欣赏平原上盛放的金罂粟。

1950年，在加利福尼亚州金矿工作的采矿者。图片：wikimedia

当然金矿是不可再生资源，很快就被开采殆尽。生命力强盛的花菱草却能植根于大地，代代盛开，并逐渐进入公众视野。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像开头那种有关花菱草的小诗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人们慢慢开始喜爱这种生机勃勃的野花，甚至希望它担任加州的州花。

生机勃勃的花菱草。图片：Agunther / wikimedia

圣芭芭拉市自学成才的植物学家Sara Allen Lemmon是这场“州花运动”的主要推动者，1903年，花菱草正式成为加州的州花，橘黄色的花朵代表加州北部和中部的金矿，以及南加州的特产橙子。从1974年起，4月6日被定为花菱草节。

欢迎来到加州。图片：TagaSanPedroAko / wikimedia

如今在加州，沿着风景优美的太平洋海岸1号公路行驶，总能看见路边开满山谷的花菱草，偶尔还可以在沿途的宣传路牌上看到它们的身影。远离了繁华的大城市，太平洋沿岸的公路风景往往使人觉得孤寂，就像那首歌里唱的“这里是世界与整个西方文明的边缘”。在世界尽头盛开的花菱草迎着阳光展开金杯，摇曳头冠，又令人觉得温暖。

原标题：《淘金热过后，它成为了新的“加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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