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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海大鲨鱼: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2020-08-30 11:2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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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 年,建筑系学生付菡给同学曹璞打电话,要组一乐队。曹璞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个会弹吉他的人。几年之后乐队巡演,图书编辑兼贝斯手王静涵还带着稿子沿途校对。这个乐队一出来就备受瞩目,这个乐队就是后海大鲨鱼。

热播综艺《乐队的夏天》的第二季在这个夏天的尾巴上开始了,节目开始时,后海大鲨鱼的呼声特别高。比赛到第二轮,他们被淘汰了。主唱付菡回答得干脆响亮:把歌留下来挺重要的,在自己好看的时候有一些视频留下来就满意了。还有“不合适那我就回去了”。

乐队组建至今已经过了 16 年,他们做了三张风格不一样的专辑,够特别、也够炸,揽获了一大批乐迷。如果你也听过他们的歌,知道他们的名字,那请你跟我们一起,听听几位成员自己讲述的故事。

我觉得摇滚是一种不断去推翻,去创新的东西,或者它是某种你很坚持的信仰。我对摇滚是有信仰的,但是大家都拿它去定义东西之后我就不太在意了。我所希望的摇滚乐是指真实,自由,和能写出可以留下来的音乐的自我表达。

我们是一个比较没有规划的乐队,是不是听起来不太上进啊?但是我们对音乐有野心,要做不断超越自己的音乐。从小以为自己会从事视觉艺术。我妈是钢琴老师,教我弹钢琴我坐不住。直到现在,比如刚才让我做个头发花上 30 分钟,可能我有 20 分钟都想站起来干会儿别的,但我能坐到那儿画画,一画画一天。

一开始玩乐队时我还不会弹吉他,唯一拥有的是想象力,很多歌都是会从画面出发。最开始听摇滚是初中英文课,每个同学从家里带一盘磁带,我妈给了我一盘磁带是六十年代摇滚。后来我有一个哥哥帮唱片公司做宣传,送给我一盘唐朝一盘黑豹。

我上大学学建筑,和曹璞是同学,他介绍我听的音乐都特别难,后来网上认识的朋友带我去 LiveHouse,那个时候是去无名高地、豪运,Joyside 已经很有名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原来世界上还有一帮人这么生活,我觉得他们都好酷啊。

看了乐队演出,我发现他们其实没有距离我们太远。一天晚上在无名高地,台上那个歌手真帅,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 I can do it。我给曹璞打电话说我们组乐队吧,他是我认识的唯一会弹吉他的人。我就说我来唱,我也不觉得我唱的好,在我的概念里这就不是一个需要会唱歌的事。我和曹璞一边写 demo 一边找人,我们现在的贝斯手王静涵跟曹璞是玩唱片认识的,网上有人给了我一个 QQ 号,我又认识了鼓手小武,就把他给加进来了。其实我们之前还有一个鼓手,他们家住得特别高,演完出回家没电梯了,他不想背着镲片爬十几层楼,就不一起玩儿了。

第一次在 LiveHouse 演出时我挺激动的,排了几个月,去一个特别特别小的酒吧演。那天我们来晚了,观众都往外走了,我跑台上对着麦克风说你们别走,还有乐队呢。人就都回来了。第一场巡演我们跟 Carsick Cars 一起,坐卧铺火车,路上还买了一袋德州扒鸡,感觉跟春游似的就去了。

十几年,我们一共就发了 3 张唱片。其实是因为我不想做纯粹类型的音乐,所以很难被定义。大学毕业我考美院的研究生,学视觉传达,研究生毕业左右发的第一张专辑。我们都喜欢朋克喜欢很猛的音乐,第一张专辑接近车库,听着就觉得特别有劲,我想其实这就是年轻的荷尔蒙。我现在听交响乐和爵士乐还有一些新的音乐,我会定期看音乐平台推出的新歌,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为什么我不可以是一个在家里听交响乐安安静静的美妇女?

第一张专辑出来反响挺好的,还得了 2008 年音乐风云榜的三个大奖。第二张专辑概念有点超前,评论呈两极化。那时候我喝最烈的酒,蹦最猛的迪,办最时髦的派对,头发天天染。第二张专辑我们就选了电子和摇滚结合,做得更科技、更凶狠一点,探讨人与互联网的关系。然后酒喝完了,早上在大街上醒来,被呕吐物里飞出的马踢了脑袋,然后骑着马去看大山大河,回来做了张自由的专辑。

也有过很迷茫的时候,也没有很严肃地说我们要解散,乐队自由散漫。我过了 Party 那劲就觉得这是在浪费人生。乐队的人都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家庭,就我还在傻玩儿。第三张专辑之前,我们出了《猛犸》和《Bling Bling Bling》,两首歌都挺受欢迎的,迷茫是在这里扭转的。我写了《猛犸》的 demo,曹璞加了很标识性的旋律。《Bling Bling Bling》是他先出了副歌旋律,我去写其他的部分。一开始对音乐没有那么多掌控,听英文歌就写英文,自己写的中文歌就觉得特土。这两首歌都是中文,这很重要。但排练的时候我第一次唱“满天的星光啊,哪里是我的家”,曹璞还是觉得有点尴尬。他是一个很酷的人,开始有点不习惯。我们也经常吵架,吵得时候也很凶,一起工作的人吵架很正常,但对乐队而言这也是很大的内耗。

第三张专辑我开始写了更多的中文歌,创作了主要的词曲部分和专辑设计还有演出策划这些事。有些人认为这张唱片不时髦,但那些表面上看着时髦的形式也不是我追求的了。我们追求的是灵魂,我以前想在 club 里跳舞,后来想在大自然里跳舞,原始人的那种舞,生个篝火,多酷啊,你能说它不时髦吗。2016 年第三张唱片之前,我们去西藏巡演完,开车到离珠穆朗玛峰大本营很近的地方,远远的看到珠峰,可以拴一个小小的东西留在那儿,我们写了三个字,就是“心要野”。也不是什么洗涤心灵,就是你看大山大河会觉得有些东西真的无所谓了。

对于我们来说,乐队的不确定性是一直都在的。2018 到 2019 这两年到了大家又去做各自的事情的阶段。我去纽约找一些乐手做了一个艺术项目,包含摄影、绘画以及视频。但我觉得乐队对于我就像家庭,所以我又回到北京,我们继续开始新的创作。

为什么乐队要成为人生的枷锁呢?它是因为我们热爱所以在一起的,如果不开心、不热爱就不在一起了。我不是一个坚信摇滚不死的人,我觉得坚信一个事情永远存在这个想法本身就是有问题的。现在我们回到“热爱”这个状态里,不想太多。也许 60 岁后,我可以去做漫画家,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

《乐队的夏天》对我而言是个契机,去年我们还在自己做很多事情,精力有限。我们 2007 年签摩登天空,在做完《心要野》之后又离开,自己做了两三年。去年年底我们在做老板和做音乐之间做了一个选择,如果选择做公司,我就该放弃音乐,专心做个商人。我觉得沈黎晖(摩登天空 CEO)就是做了一个选择,他不可能又做清醒乐队又做自己的公司,他选了摩登天空。

我上这个节目其实压力还挺大的,期望值太高了。现在曹璞在国外回不来,小武去做自己的录音棚了,乐队加了吉他王梓和鼓手晓东,我们重新出发。我希望我可以把这个乐队扛起来,新成员进入之后我们更多的时候靠的是互相理解和体谅,跟谈恋爱一样,而乐夏就像西游记里我们几个人经历的又一个故事,我们变得更默契团结了。

对我而言,去了个综艺节目把歌留下来挺重要的,另外我觉得在自己好看的时候有一些视频留下来不是挺好的?我不认为我能有很好的综艺感,如果不合适,那我们就回去继续在大自然里唱我们的歌,也没什么。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想当摄影师,没想过玩乐队能当成职业。现在一下子二十年过来了,我成了个吉他手。

弹吉他我妈比较支持,我爸不太支持。我接触音乐最早可以追溯到一岁多。我是八七年的,八九年九零年那会儿我妈就抱着我去看崔健演出了,在外交人员夜总会,现在的渔阳饭店。我上小学以后有了才有了 club,五六年级看花儿乐队演出,我觉得这帮人真厉害,我也想这样生活。我爸觉得我喜欢照相机是好兴趣,给我买了好多照相机,我妈把一个照相机给卖了,拿钱带我去新街口琴行。我一坐那儿就会打鼓,琴行老板惊了,我也惊了,我妈更惊了。

我其实没学过弹琴,教我吉他和教我英语的都是 Beatles(披头士乐队)。我把他们所有歌词背下来了,照着歌儿拨楞琴弦,这么学着学着,吉他英语全会了。有一段时间我考试考不好我爸就把我琴收起来,我等夜里两三点再弹,在一个放衣服的房间,电吉他不插电,冬天天气特别干燥,我又不敢开灯,就拿个塑料拨片弹,有静电火光。

我初三组建了 Gala 乐队,心情有点像野人刚看见火的感觉,就是我要玩乐队了。有一个网站叫吉他中国,我发帖拍了我屋子照片,有我妈给我买的琴啊、鼓啊、音箱啊。一人跟我发短信说:你好,看了你那个想玩乐队的帖子,照片里东西是你爸的还是你的?我说是我的。这人就是 Gala 乐队的主唱,那时候我十五岁他二十岁。他见着我就给我放他的 demo,我一听哎哟这有点像朴树,我一弹琴他眼睛一亮,一拍即合。他在大学认识一贝斯手,我们仨就变成 Gala 乐队了。如果当年主唱说缺鼓手我就打鼓了,我键盘贝斯全会,只不过后来就专注吉他了。

我那时每天就想弹琴听歌,同学也不理,除了英语全不学。我爱敲桌洞,戴一个耳机躺桌子上假装打鼓,座位坐过讲台边上。老师都烦死我了,开家长会请家长,我妈也挺酷,还跟老师说,就我们家这种孩子你还生不出来呢,老师也惊了。我爸给我设定的人生目标特别宏大,是希望他儿子以后读清华大学研究原子弹,看我搞乐队他一直着急,直到有一个杂志采访 Gala 乐队,他读完之后才有点改观。

那会儿感觉我这辈子就跟 Gala 乐队的另外俩人一起玩了,没想过以后。Gala 第一次演出是 04 年,在无名高地;出专辑录音是我管我爸要了一千块钱,去中关村一张一张刻盘。赶上乐队巡演,我就周五走周日回家,第一次是去⻓沙,觉得这不跟那个 VCD 里边的外国的一样,背着琴上火⻋站。2004 年底我已经做了赌⻤乐队,后来我就离开了 Gala。

2005 年我认识了后海大鲨鱼,是全世界最纯洁的那种认识。那晚故宫西门的老 what 酒吧演出,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个后海大鲨⻥,我觉得看这名字肯定是一帮二次元的小女孩。没想到人家一上来就特带感,我印象特深。他们第一张专辑比现在更生猛。几个乐队演完一块儿在⻔口呆着,拿一瓶⻘岛啤酒,互相瞎聊天,问对方喜欢什么乐队,这就算认识了。

我这人晚熟,直到三十岁才开始有点儿正形儿,之前就是瞎玩想干嘛干嘛。我高考报考过传媒大学、北京电影学院,专业过了但考试分不够,我一拍大腿,觉得上大学这事跟我没关系了,没退路了,那就干乐队干到死就完了。后来去美国上学学摄影,就觉得玩摇滚玩腻了,想干点儿更高雅的。我走了以后赌⻤乐队就停滞了,我回国又把这个乐队重组了起来。

乐手离开乐队分为几种,我去上学了大家都祝福我。还有的离开是因为我烦你你烦我没意思,要么就是没钱大家一拍两散都不用做了。

我 2018 年加入的后海大鲨鱼,我一进来变成了一瓶胶水。我愿意在这个时候加入乐队就是因为我喜欢这里的人,觉得他们音乐好,甭管你们变成明星还是解散了,但是我在历史上我融入过他们,参与了新歌传统工作。后海大鲨鱼的制作周期比较慢,18 年到现在就做了一首歌,也挺好。大家没事儿也一起排练,一起玩,不是每次见面都是为了创作那种,就是高兴。

我倒不怕上电视,但曹璞跟我说,他很怕那种出去吃个饭谁都认识他的感觉。我就说这也没什么啊,让别人听听你做的音乐,又能上个电视何乐不为呢?我这人就不爱紧张,但上《乐队的夏天》我是真有点紧张,录节目的印象是一天采访你八个小时,“大家好,我们是后海大鲨鱼”这话一天要说二十遍,平均我去录一期回来能瘦六斤。

我本科是英语专业,毕业后一直边玩乐队边做兼职翻译,翻译欧美音乐杂志乐评、瑜伽、电脑游戏和心理学相关的书籍等等,只要感兴趣的都会去做。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巡演路上时,很多翻译活就去网吧完成。

2009 年开始,我上了两年班,做图书编辑。顶头上司是我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她罩着我,说玩乐队不影响工作进度就行,那时的我,出门书包里就总装着一摞稿子,火车上、飞机上看。

之所以去上班也是为了让家里父母放心。爸妈是比较传统的知识分子,我父亲就是英文翻译,他年纪很大(60 岁)才有了我,对我期望挺高。但后来我还是把生活重心逐渐放在了做乐队上。父母见我用心并且快乐地做着这件事,也就很支持我。后海大鲨鱼有一次在朝阳公园的音乐节演出,我爸还去看了,我演完收拾东西满处找不着他,发现他在电子舞台那儿看,特逗。

第一次开始练吉他的时候是邻居发小教给我,第一次接触摇滚乐是初中同学借我的两盘磁带:《梦回唐朝》和《黑梦》,也是这位同学带我去的打口店,我买的第一张打口是 Dio 的《Strange Highways》。特别喜欢他,虽然完全做不成他那种音乐,但磁带我一直留着。

花儿乐队吉他手石醒雨,当时还没加入花儿乐队,我们同一个初中,他在我隔壁班,他和我班上三个同学组了乐队。我老去看他们排练。觉得电吉他的声音太好听了,就一个学期没吃中午饭,攒了零花钱买了一电吉他,还有 zoom505 效果器。就开始听歌扒带,下意识地参与到摇滚乐当中了,继续也买了很多打口磁带。

在这个打口店,我结识了未来乐队的吉他手曹璞。

组乐队必须所有人都劲儿往一块使,这乐队才能成。

我大二参与组建后鲨,开始是我跟付菡、曹璞,还有我一个高中同学曹轩,他打鼓。曹璞把我跟曹轩叫过去的,因为我们仨都是在打口店认识的,曹轩和曹璞又是邻居。当时乐队没有贝斯手,所以我就换了个乐器试试。

之后小武加入了,大家就是心无杂念地玩乐队,乐队排在生活第一位,比上班,搞对象都重要。

印象中有一次和曹璞一起骑车,从垂杨柳去酒仙桥看便利商店演出。当时觉得太远了,回来时候都迷路了,越骑越黑,路边没有了路灯,只有大铲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反正那时候特认真地看别的乐队演出、学习,小武那时候还会用DV录乐队现场,拿回家一遍遍仔细研究。现在网络太发达,一切都太方便,得到的太容易了。

刚开始排练一排就排六七个小时,排完回来宿舍同学都刷牙洗脸了,我自己刚开始上自习写作业。

2009 年我们去美国巡演挺难忘的,我们跟王梓(他当时在的赌鬼乐队),还有刺猬,从洛杉矶出发北到西雅图,最后到纽约。“美式金杯”,车上坐了三个乐队,11 个人。后备厢里乐器多到得拍张照片,每次演完出,必须按照片的顺序拼装后备箱才能盖得上。

乐队经历过各种吵架,我一般都是劝架的那个,付菡跟曹璞有矛盾的时候,她会让我跟曹璞说“你让他把吉他声关小点儿”,他们俩因为一个和弦掰过面呢还(笑)。

做摇滚乐最吸引我的就是可以有丰富的想象力,不受限制。做音乐永远能有让你惊喜的、新的声音出来,感觉永远没有尽头。第三张专辑有一个特别怪的歌《88 奥林匹克》,歌里我们用嘴模拟一个地鼓的声音,大家一块“嘀”,这种玩法特别有意思。

第二张专辑之后,乐队经历了挺难的一段,大家都有点迷失方向了。我特别喜欢第二张专辑,崇尚形式感,有好多电子乐成分。但付菡反思自己是不是需要跟听众有更多的交流,但又要求歌的艺术性、呈现形式。最后第三张《心要野》,我觉得做到了两者兼顾。

17 年以后,我经常去国外看大型音乐节,听不同的乐队,新的音乐,不断开阔自己的眼界。

这两年我们可能又要再去经历这个过程了。包括人员变动,但我知道,想太多这些都没用。我喜欢不断迎接挑战。

我在后海大鲨鱼的第一场演出是 2018 年 12 月,我们去哈尔滨。后海大鲨鱼的舞台全是人,我没演过台下全是人的,感觉那个爽啊。

我之前没听过后海大鲨鱼,2018 年中后鲨招鼓手,我是旅行团乐队的彪子介绍过来的。来后海大鲨鱼之前我上过班,当了 5 年行政管理。我是喜欢打鼓,并不代表我一定喜欢乐队的形式,那时的想法是我只要能继续打鼓就行。

我是辽宁人,东北人处理学习不好的孩子一般都是要么送去当兵好好磨练磨练,要么直接送去工作。我学鼓是因为小时候学习不太好,家里想让我去当文艺兵。我舅老爷是艺术馆的,觉得架子鼓这活儿比较冷门,竞争小,建议我学学试试。正赶上我妈去商场买东西兑奖券中了个冰箱,她直接给退了,添钱买了一台国产的二手鼓,让我学。

我真正喜欢上摇滚乐是在初中一年级,那时候做文艺兵的事已经黄了。舅老爷就在家教我打鼓教我乐理,但他没跟我讲过鼓跟音乐的关系。我 93 年开始学鼓,五年级才在音乐里听出来里头有鼓。初一在中国金曲合辑里听到了窦唯的歌,只有一首《噢,乖》,歌手名字还被印成了宝唯。听完感觉太奇妙了,没法用语言形容,我特意去音像店问,老板也没看懂。有一个比我高一年级的哥们儿告诉我这是黑豹的主唱,我就去买了一张《艳阳天》,稀里糊涂地听了。

好多人说音乐可以拯救一个人,对我而言,它确实像一种精神支撑。有一天我在马路上看见一个背吉他的男的,我长那么大从来不主动跟陌生人说话,那天我就冲上去就跟他聊。他说他是什么中专艺术班的,我跟我妈说要去那学校,你帮我报个名。结果一去,发现班里有七个吉他手。

我是 2000 年 12 月份来的北京,不到 20 岁,其实也是因为巧合。那时候我在中专组了个乐队叫“自由人”,最后这个自由人换了无数人,所有人都不是原班人马了,后来我又做过别的乐队。来北京是一个同学打电话找我过来当鼓手,但后来我俩因为一些事儿就不在一起玩儿了。又有人介绍我去别的乐队当鼓手,那个乐队偏英式,新浪潮,他们是 99 年新成立的,但 2000 年的时候就已经有成熟作品了,签了公司准备发专辑。

来北京一两个月的时间我就要出唱片了,跟我在外面飘了几年一回学校看见七个吉他手的感觉有点像。夸张点讲,过马路我都加倍小心点,感觉自己真的梦想成真。但这事儿的结局也不太好,2001 年本来我们准备要录四首歌的 EP,正踌躇满志呢,结果 2003 年 2 月非典来了,大家都得歇着,过后就面临着音乐环境变化对唱片的冲击。乐队专辑也没发,一直这么耗着,偶尔演出。最惨的时候,二十多块钱就出去演一场。

2007 年乐队不做了,我去旅行团面过试,失败了。后来我去了一家台湾人开的公司,做了两年多企划宣传。那个公司倒闭之后我就又回东北了。一开始想去音乐学校做个老师,后来正赶上一个朋友开了个音乐教室,我就去那了。那时候觉得自己青春期全都浪费了,但那两年有一个好处,我能特别专注地练鼓。

我再来北京就是奔着打鼓来的,因为在东北苦练了两年,技术见长,所以回来以后我就特别自信。再后来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我加入了后鲨,然后参加了这档综艺节目。

参加《乐队的夏天》,说实话我没什么想法。这个节目会让一些观众喜欢音乐,关注乐队,也会促使一些乐队创作出更好的作品,这是好事儿。而且舞台上演出的设备、灯光这些会比一般场地更好,现场观众的反应都跟音乐节一样。

2007 年不想干这个行业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主要是因为我发现一直干这件事养活不了自己。那时候有些自暴自弃,因为我不成功,所以也对这个行业没有什么信心。现在我也不敢说未来的事儿,反正打鼓我一定是会一直做的。我不光是喜欢打鼓,也喜欢把年轻时听到过的一些东西在这个年纪用自己的方法表达出来。

C o n t r i b u t o r s

编辑、策划:暖小团

平面摄影:张亮

采访、撰文:徐沉沉

化妆、发型:Shailen(付菡、王梓) 亚楠(王静涵、伍晓东)

服装造型:傲寒

视频导演:Eukin_Dong

视频摄影:邵龙

视频剪辑:EnochWong

助理:沐浴露、康康、吴迪慧子

鸣谢:胡嵬

场地鸣谢:摩登天空

新媒体执行:erliang

原标题:《后海大鲨鱼: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 先生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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