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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开落在历史上厚重的灰尘

2020-09-03 09:4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亚太战争审判纪实人文频道

为纪念中国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由上海广播电视台纪录片中心承制的中宣部重大项目八集系列纪录片《亚太战争审判》，即将于今晚在东方卫视播出第三集《生死飞越》。

本集导演王芳带来了这一集背后的创作故事。

《亚太战争审判》

之《生死飞越》编导手记

本集导演：王芳

2019年1月10日，我写了第一封信给詹姆斯·布拉德利，他是畅销书《飞行员》和《父辈的旗帜》的作者，同样也是硫磺岛战役升旗手的儿子。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纪录片《亚太战争审判》的内容之后，我邀请他参与纪录片在关岛的拍摄。了解到他此时正在越南撰写自己的新书，我心里着实对这封信没报太大希望。但万万没想到，当日下午就收到了他短短一句回复，“ It would be my honor to participate in such an important historical endeavor!”（能参与这样一部重要的历史纪录片的拍摄，我深感荣幸！）。虽只是一句话，却振奋人心。

詹姆斯发给导演的邮件

2019年3月30日，詹姆斯与摄制组登上关岛，我们一行人顶着烈日的炙烤，在深山野林里寻找锈迹斑斑的大炮和飞机残骸。

关岛二战时的大炮遗迹

詹姆斯在关岛带摄制组探访二战遗迹

当地的档案馆里保存了二战后美军在关岛进行对日审判的庭审资料，其中的主要事件之一就是“父岛吃人事件”。由于该事件没有任何视频或照片记录，法庭审判也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无声画面，它的庭审记录文件就显得尤为珍贵。

关岛上有小型飞机可以带游客环岛观光，为了能够获得类似当时美国飞行员的视角，我们决定在飞机上对詹姆斯进行一段采访。但仅有4个座位的飞机非常迷你，我们采用了两个GoPro和一台5D来进行拍摄。一个GoPro固定在座椅上，全程拍摄詹姆斯，另一个固定在机窗上，采集关岛航拍画面，摄像则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艰难地转身拍摄身后的嘉宾，且要避开紧挨着坐的导演。小飞机在低空飞行，受气流影响，颠簸得比较厉害。为了不让飞机颠簸影响画面，摄像在采访时需要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屏息确保镜头拍摄稳定，一分钟采访下来，摄像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詹姆斯在飞机上接受摄制组采访

导演其实就在嘉宾旁边

如果说“吃人事件”是对逝者的亵渎，那么“活体解剖”就是对生者的凌辱。

2015年，九州大学医学院历史馆公开封尘了七十多年的秘密——活体解剖事件，引起全世界剧烈反响。一些国内平面媒体和网络媒体进行了新闻报道，国内电视纪录片却不曾涉及。

九州大学医学院历史馆内

既然决定要揭开这个事件的真面目，医学院历史馆就必拍不可，往来信件不下几十封，医学院方面反馈礼貌却并未给到肯定答复。

由于缺乏资料，仅有两本亲历者和后代撰写的书籍可供参考，其中仅一本熊野以素的《九州大学活体实验》正被翻译成中文，却并未出版。举步维艰下，我决定找译者李立丰碰碰运气。李老师在了解原委之后，提前把未出版的译本发给我查阅，令我如获至宝。

更令人兴奋的是，当时参与活体实验的人中，竟然还有一位活着——93岁的东野利夫在日本福冈开了一家妇产科诊所。亲历者的采访可以再现历史，摄制组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我发出邮件并拜托在日朋友登门拜访，可满心期待后却是漫长的等待。诚然，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个性，没有明确拒绝就还有希望！

一方面，九州大学医学院历史馆和东野利夫老先生那里继续软磨硬泡，另一方面，我们转而尝试寻找熊野以素，作为亲历者的侄女，她从叔叔和婶婶那里得到了大量的一手资料。也许是上天比较眷顾努力的人，很幸运地，我们的日本协拍认识熊野以素。我们通过协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经过不知多少次联络，一再表达我们想要还原历史的客观态度，以及提供详细的采访提纲之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说服了熊野以素接受我们的采访。这感觉就像是在坚硬的核桃上撬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许多。直到所有拍摄地点和采访任务得到确认，距我第一封向日本发出的邮件已经过了近半年的时间。

熊野以素和叔叔鸟巢太郎

熊野以素是第一次接受中国电视媒体的采访，期间显得有些激动。她侃侃而谈了一整天，还把自己收集的相关资料全部拿出来供我们拍摄，这些资料是非常珍贵的美国横滨军事法庭的庭审记录，详细地记载了那段黑暗历史。

摄制组在熊野以素家拍摄

除此之外，我们还设法从日本国会图书馆借拍了一些相关资料，其中有人物照片和手术草图。

活体解剖手绘草图

导演和日本协拍在研究庭审资料

在九州大学医学院历史馆的拍摄过程中，虽然有五个日方工作人员全程监拍，但我们总算顺利进入内部进行拍摄。这些拍摄内容和横滨法庭的庭审画面都将是第一次在国内的电视媒体上得到曝光。

摄制组在九州大学医学院历史馆内拍摄

万事皆顺，唯有一憾，93岁高龄的东野利夫由于身体欠佳、卧病不起，最终还是没能接受我们的采访。

本集《生死飞越》涉及的内容异常敏感，但我们并非怀着仇恨的心去揭秘，而是本着一颗热爱和平的心去还原历史。将心比心，嘉宾在我们的镜头面前，也有所触动。日本关东学院大学教授林博史说“日本在二战期间犯下许多战争罪行”；B-29坠机见证者说“希望世界和平，没有战争”；熊野以素更是督促日本政府能够彻底遵守宪法第九条，放弃主动发起战争的权利。而当詹姆斯在采访中说道：“The heroes were in Iwo Jima, died in Iwo Jima.”（真正的英雄都留在了硫磺岛），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战争的残酷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