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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戈:石版工作室里的“东方美男子”

2020-09-24 13:1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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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圈有这样一种说法,“版画系出人才”,例如徐冰、谭平、苏新平、方力钧等大咖都毕业于版画系。我虽算不上是人才,但有幸沾过点儿版画系的仙气,早年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的经历,使我一生受益。

《全家福》 肖戈 石版画 1992 年

从版画系毕业继续做版画的人并不多,我也不例外。在国内外漫漫求学之路上,我一路“不务正业”,从版画到油画、装置、行为艺术,从写实具象到观念艺术,再到策展、艺术媒体,我都体验了一遍。尤其是近些年来,生活节奏快到了只剩下一个“忙”字,来“凤凰艺术”的三年里更是忙得我开始失忆。当记忆被忙碌渐渐清空时,看似繁花似锦的生活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

读书期间的肖戈。这就是石版工作室门前的那条路,石版、铜版、木版几个工 作室紧挨在一起

忙里偷闲时,我总能想起央美石版工作室墙上挂着的《宁静的小镇》《躺着的男人与远去的白马》《网中之羊》等画,这些让我不断遐想的经典之作。那种对称性的构图,晦暗中的影子与反光,仪式化的人物动态……犹如与苏新平老师的相处,光点慢慢汇聚、摇曳,离得越久远,反而越发光亮。

记得当年版画系让我们选工作室,在尝试过木版、铜版、石版、丝网版画之后,我选择了石版工作室。至今还记得系主任谭权书老师说:“有些同学不要自不量力。”因为我长得瘦小,而做石版画却是重体力活儿。那一年我们班十个同学只有我一个人选择了石版工作室,而教我的老师却有两位——李宏仁先生和苏新平老师。

“男孩子、女孩子……”系列之《男孩子》 肖戈 石版画 1994 年

中央美术学院于1953 年设置版画科,1954 年成立版画系,同时建立了石版教学专业,李宏仁受李桦先生之命承担起建立石版画专业教学体系的重任。我上学那会儿还在王府井老校区,回忆深处的石版工作室宽敞、幽暗,从早到晚都得开着日光灯。

苏新平老师也是灰调子的,他的面色似乎要比常人暗沉许多,骨骼宽大而身形瘦削,配着一头诗意的长发。我是苏老师央美研究生毕业后任教的第一个学生,在一对一的教学过程中,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认真负责,耐心严谨。虽然他不善言辞也不苟言笑,甚至略显木讷,但性情却极为温和。

上学期间,为了方便工作,在石版工作室 对面的学生工作室里安了一张床

石版属于平版的一种,材料十分讲究,从磨石头到制版乃至印刷的流程非常复杂,更是重体力劳动。平日貌似内敛深沉的苏老师却也有着怜香惜玉的一面,他时常会一边传授技艺,一边忍不住替瘦弱的我打滚子、摇机器、印画,每当这时,总是倍感温暖。

我的性格偏外向,上大学那会儿更是一个傻乎乎的二愣子,虽然自我感觉活得挺自由自在的。为了方便工作,我在石版工作室对面的学生工作室里安置了一张床,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随地去工作室工作,作息也因此变得颠三倒四的。苏新平那时是留校不久的青年教师,住在学院的教工宿舍里,虽然都在一个校园里,但一般情况下学生不会去老师家串门。

在石版工作室聚餐。左起:苏新平老师、李帆老师、吴长江老师、李春林(进修)、铜版工作室 的同学张春勃、

至今苏老师还会提起一件小事。那是一个周六的清晨,教工宿舍楼下有人在不断大声喊话:“苏新平,你给我下来!苏新平,下来!你给我下来!……”睡梦中被吵醒的苏新平太太一脸懵地问道:“这是谁啊?”苏老师只好尴尬地回复:“是我的学生肖戈。”

当时我在工作室里通宵制版,因为技术原因石版出了问题,我心急火燎地跑去找苏老师“救命”。据说,当时被我弄得哭笑不得的苏夫人对丈夫说道:“这简直就是一个‘小疯子’。”

在画室

1993 年到1994 年之间,苏新平老师去美国待了一段时间。等他回国以后,石版工作室开始流传这样一个段子:听说苏老师在美国期间不但作品受到肯定,还被美国人认为是“东方美男子”。

他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大家都认为极具个性,可算不上英俊,苏老师有时也会自嘲“难看”。听完苏老师“东方美男子”的段子之后,我和石版工作室的郭晓牧师姐以及刚留校一年的李帆师兄笑得前仰后合,调侃美国人民的审美就是不一样。

《红碗》 肖戈 石版画(指导老师:苏新平)

版画系学习四年,其中在石版工作室就整整呆了两年,李宏仁先生和苏新平老师对我的谆谆教诲,让我终身受益,也让我做出《红碗》《男孩子、女孩子……》等一系列代表我个人最高水准的石版画。在苏新平眼里,我是一个有才华的学生,还记得临近毕业那会儿,有一次苏老师无意中问我:“有没有想过留校?”那时候我特别自卑,也完全不懂人情世故,总觉得留校这种事情肯定得是我们班常久青同学这样的党员才有资格考虑,怎么可能轮到我呢。于是一念之差,我在毕业后就离开了石版工作室,完全没有想到,时至今日我再也没有做过一张石版画。

二十年如白驹过隙,当我再次见到苏新平老师时,他已经是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惊异于他的不变与本真,依然宽厚温和的容貌和诗意的长发,还有,他依旧惦念着我“何时再画画”。

本文节选自《灰色的调色板:我在美院》,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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