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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文学抒苑

2020-10-16 18:2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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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的大巴山,古老的万达古道(万州至达州)。在祖辈们语言讲述的河流之上,万州(万县)、开江(新宁)、达州(达县),千年古道,血脉相连,那是祖辈们刻骨铭心的远方和脚步的抵达,那是祖辈们刻骨铭心的心灵上的地名,生活与生存,行走与征服,荔枝、桐油、猪鬃、粮食、茶叶、生漆,最核心的古道理由还是盐,所以我们永远牵挂的古道实际上就是盐茶古道,有背夹上的盐包,也有背上汗水凝结的盐霜。从万州出发,从达州出发,从开江出发,一条人踩马踏的崎岖古道,构成了万达开和衷共济的历史背景——

弯弯扁担一只梭,我是巴山挑二哥。太阳送我上巴山,月亮陪我过巴河。打一杵来唱支歌,人家说我好快乐。

挑担靠铁肩,踩稳风雨天,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小哥挑担二百三,磨烂肩头和衣衫;磨烂衣衫谁来补?磨烂肩头谁心酸?……

我的老家在万州后山,开江是古道上距离家乡最近的最大的旱码头,也是祖辈们最容易抵达的地方。我是在先辈们语言的河流上见过这么一群在路上的人:背上背架,他们是背二。横起扁担,他们就是挑二。扛上木杠,他们是抬二。他们是古道的跋涉者,守望者。

从后山到开江要一天一夜,叫上开江。从后山到万州要一天一夜,叫下万州。我的老家后山新场就是万开古道上最大的驿站,对万州、开江两座城市的向往成为我们仰望天空、注目古道的力量。开江任市板鸭、开江豆笋、开江羊肉格格、开江油炸馓子……在祖辈们唇齿上留香,在我们心空中留香。开江坝子、金山寺、飞云温泉、宝泉塔、黑宝塔、白宝塔……川东粮仓,禅意开江,宝塔映月,在祖辈们语言的河流上滔滔不绝。古道上的开江,味上的开江,禅上的开江,给了我们向往开江的理由。

公路、铁路、飞机、高速公路,即将开通的达万高铁,沧海桑田,今天的大地上已经无法呈现完整版的万达千年古道,时光的刀锋,让古道的使命从天地之间退出。

我们无法追寻祖辈们的足迹走向开江。

人在走,天在看,地名记着所有的事,记着地名好回家。

于是,关于开江,我想那方土地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山,很多很多的江,它们沉睡了一个冬天,春风吹来,万江复苏,就像北方的江河开江,开江,就是江河解冻前的序曲,就是春风和坚冰较量的演义,就是一江春水突破冰层滚滚东去的春天的开场……

“众荷喧哗,唯美开江”,一场关于荷花的诗会,给了我们走向开江的理由。祖辈们走向开江,为了生计。我们走向开江,为了诗和远方。祖辈们走向开江,风餐露宿,一天一夜。我们走向开江,心中设计应该很长很长的路程,居然就一个半小时,谈笑之间。

走下高速公路,扑进向往的开江的怀抱,在高高的大巴山南麓,一方海海漫漫的大坝子铺排开来,天光明亮,蓝天白云,河流蜿蜒,田野肥美,草木茂盛。“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此情此景,唯一的表达只有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这会是开江?

江呢?山呢?

开江人非常惊讶,这就是开江坝子——巴山小平原,魅力小天府。

我很喜欢开江坝子这个地名,尽管这方坝子完全超越了我关于坝子的想象心空——

坝子是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坝子是庄稼生长的地方;

坝子是祖先躺着的地方;

坝子是黄土最疼人的地方;

坝子是酒旗飘扬的地方;

坝子是适合摆放思想的地方——

坝子是最适合张扬荷花世界的地方——

这是今天的开江坝子!

在很长很长的历史时空中,开江坝子就是川东米粮仓的代名词。勤劳的开江人,肥沃的巴山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乡村的视野,土地上只能生产一种植物,叫作庄稼,因为在庄稼之上,是生存和生活。这方庄稼占着地之利,人之和,如果有风调雨顺的天时,这方土地总会有期望的丰收。事实上,这方丰收总得看天空的脸色。开江坝子地处大巴山暴雨区,天空中的雨不会按照镰刀、锄头、犁铧的指挥好雨知时节,它们总会在庄稼最不需要雨的时节倾盆而下,因为大巴山,因为大坝子,因为开江无江,遇旱则枯,有涝则洪,水漫开江坝子,几乎成为这方土地的常态。

我们的祖辈踏着古道奔赴开江奔赴万州,因为风调雨顺,因为粮食满仓。更多的时候,我们的祖辈奔赴开江奔赴万州,是为这方土地水漫开江,颗粒无收……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无法掌控这方水土的时候,这方土地必须改版——

2014年,开江人想开了,有了思想上的开江之变。他们超越故土,超越祖先,改变曲曲弯弯的河道,给了河道一泻千里的顺畅,改变万亩稻田,在千年一成不变的田园上种上万亩荷花。这是勇气和智慧的超越,这是传承和革命的超越。在乡村的视野,庄稼不再是土地唯一的主题,土地上开始生产出庄稼之外的植物,乡村不再只是追求生存和生活,开始追求诗和远方,追求更有境界的生存和生活。

一望无际的荷塘,万花齐涌,万叶飘摇,荷香漫天。荷花似火焰跳跃,荷叶似翠伞摇弋,荷香似春风浩荡。蜻蜓飞舞,蝴蝶翩翩,鱼虫戏水,鸟唱蝉鸣。荷塘四周是青瓦白墙的村庄,村庄之上是层层水墨远山。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可惜的是诗人杨万里没有看到今日开江的荷花世界,西湖荷花怎能比得上开江万亩荷塘的气势。面对海海漫漫的荷花世界,我们只遗憾自己没有足够的眼界,没有足够的心空——

过去,走向开江,为那方粮仓,为心中的温饱。

今天,走向开江,为那方荷塘,为心中的诗和远方。

开江无江,开江分明有江,呼唤千年的开江,今天终于开江啦!在开江,除了万亩荷塘的莲花之江,还有万亩橄榄庄园的橄榄之江,万亩黄金花海的花香之江,万亩银杏长廊的银杏之江,开江就有这样纳百川的大手笔,就有这样开江之势的荷事、花事、油事、杏事、诗事、画事、歌事——

古道远去,新路在脚下。当开江有了开江之势,面对开江的蓝图,有沉稳的构思,有大胆的彩墨,有执著而细致的笔触,开江人的自信和内生动力,集体迸发,就像那破冰的开江之势,斗志昂扬、气壮山河!

画家来啦,叹息没有宏大的画布;

诗人来啦,叹息没有高远的诗句;

歌唱家来啦,叹息没有高亢的音符……

歌声响起来,这是盛世的旋律。太阳出来喜洋洋,歌声飞扬巴山渝水,喜洋洋的梦想唱响千百年,不愁吃不愁穿的梦想唱响千百年,今天,太阳出来喜洋洋、不愁吃来不愁穿的梦想终于实现!

那个地方叫巴山!那个地方叫开江!

开江之势,奔流到海——

我的故乡在凉山州盐源,故乡因产盐而得名,故此,这里又叫润盐古都,曾是茶马古道的起源地之一,历史上曾被称为定笮县。

故乡人喜欢秋,特别是故乡的秋。

前些年,由于工作原因,我曾到过我国的西北和江南沿海等地作短时学习,给我的印象是北国的秋恣意粗犷,南国的秋温润恬淡,而故乡的秋却和别的地方的秋多少有些不一样。“距太阳最近,离城市最远”,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使故乡的秋蕴含着别种风情,不同深度的颜色,相互映衬,以不同的姿态尽情舒展,交织成了一种绚丽的故乡秋图。秋之韵、秋之醉,在收获与希望中悠远!

每年立秋过后,故乡的秋天就像一位高洁素雅的女神迈着轻盈的步子,带着收获的希望和喜悦悄无声息地姗姗而来。

孟秋一到,故乡的花椒就陆续成熟了,在故乡的田野、沟壑与山间,片片的花椒林煞是惹人喜爱。走在故乡的乡间小路上,苹果园周边,农家房前屋后,最醒目亮丽、最撩人味蕾的,便是那一丛丛、一蓬蓬叶茂枝繁的花椒树了。那极具抒情的枝叶间,一串串、一簇簇显露着红色的密密匝匝串珠似的花椒,香气扑鼻,沁人心脾。在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山坡上,到处都能看见采摘花椒的人们,将鲜红的花椒一颗颗摘放在提篮和背篼里。

故乡富足的土地资源和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赐予故乡花椒卓越的品质,具有上市早,清香、味麻的特点,盛名远播。平时休闲散步的城郊和人口密集的乡村变成交易花椒的临时市场。每天下午五六点钟,采摘花椒的人们或背着满背篼的花椒,或驾驶着满载花椒的三轮车,不约而同地齐聚到临时交易市场,进行花椒交易。来自全国各地的花椒客商,开着大货车,来到交易市场收购花椒,将故乡花椒源源不断地外运到成都、重庆、昆明、北京、内蒙、郑州等地。交易市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运输花椒的车辆的马达声,客商和椒农交易花椒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故乡美丽的秋景图。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椒农的脸,椒农们交易完当天采摘的花椒,卖了个好价钱,数着手中的钞票,满足地享受着一天辛劳后的收获。客商们将大货车装得满满的,享受着不虚此行的满足感。

故乡的花椒从七月一直要采摘到八月中旬才基本结束,临时交易市场才会慢慢恢复往日的宁静,花椒采摘结束,果园里的苹果又陆续成熟了。

仲秋时节,正是故乡苹果开始成熟上市的时节。这时故乡的秋便是一树树红红的苹果晕染出的一幅美丽画卷,一树树红红的苹果将故乡的秋点缀得诗一样的美。

成熟的苹果珠圆玉润,像一个个红红的小灯笼挂满枝头,把树枝压得低低的。一阵微风拂过,秋风习习,果树摇曳,果香四溢,让人垂涎。

由于故乡的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年温差小,无污染,使成熟的苹果形正色艳,芳香浓郁,皮薄汁多,酸甜爽口,硬度适中,口感极佳,易储耐运,深受顾客喜爱,成为馈赠亲朋好友的佳品。如今故乡的苹果已形成以川、渝、滇、黔为中心,辐射湘、闽、苏、皖、浙,远销东南亚的庞大销售网络,故乡成为世界公认的七项生态指标都符合苹果的优生区域,苹果成为故乡农民脱贫增收的摇钱树。

如今,在党的惠民政策指引下,故乡的农民依托优越的自然条件,大力发展花椒、苹果、核桃等产业,依托产业发展促进增收,正阔步走在脱贫奔康的大道上。

月是故乡明,秋是故乡亮。正如郁达夫在他的《故都的秋》中所言:“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我愿故乡的四季都是秋。

一头牛的幸福,就是吃草。没有草,牛还有什么幸福呢?

小时候,我满足了一头牛的幸福。改革开放之初,生产队将田产分给了大家,但可以代劳的耕牛,却散养到户。我们家领养了一头,队里每天补10工分。那时,谁为队里做了事情,还是按工分计酬,10工分值多少钱,我也不清楚。

家里男孩中,我是老大,虽然只有10来岁,但每天放牛的事就落在了我头上。

到我们家的是一头水牛,刚刚可以耕田不久,肋骨凸出,一块块肋骨分外明显,全身瘦筋筋的。让我感到十分吃惊,这样一头牛,怎么在田里拉得动那么大的木犁头。这头牛到了我们家,真是它的幸福。除了冬天很冷的天气,每天早上一起床,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牛;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的第一件事,也是放牛;周末、寒暑假早晚,我的第一件事,还是放牛。

第一次放牛,还是父亲从牛圈拴牛桩上将牛绳解下来递给我,我就牵着牛出了门。牛那么高大,解牛绳要抵紧牛的头部,牛呼出的气热乎乎的,不好闻,最主要的是害怕牛突然用牛角撞我。

第一次放了牛牵着牛回牛圈,父亲没有在场,我只有麻起胆子,小心翼翼地把牛系在了拴牛桩上,牛压根就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后来细想,它攻击我干啥,我牵着它出去放风喝水吃草,感激我还来不及呀。

因为放牛,生产队周围的山梁、道路、河沟、田埂、池塘,我弄得清清楚楚。哪里草长得茂盛,哪里的草长得快,今天该牵牛走哪个方向,我心里都有数。我们院里一共有三户人领养了生产队的牛,所以我每次放牛,都比他们早一点出门。

牵着牛出了门,第一件事,就是让牛喝水,在一个田角角,让牛喝个够。特别是冬天,青草少了,牛以吃干谷草为主,需要充足的水分。牛不断将水喝进肚里的咕噜咕噜声,站在旁边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让牛喝完水,就开始放牛。有时沿着一条田埂,有时沿着一条山路,两边都是庄稼,要随时提防牛捞嘴吃庄稼。牛一伸嘴,我把牛绳一提,牛嘴就被我拉了回来。牛也不反抗,又老老实实的开始吃草。这头牛被我放久了,后来就不捞嘴了,因为我每次都会让它在外面,把草吃得饱饱的才会牵回牛圈。

看样子,牛并不笨,只要给它吃饱了,它才不会去冒风险,害得鼻子被绳子拉得生痛呢。

那时候,我还没有读到鲁迅先生说的“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的名言,但是牛只要给它草吃,它就会长身体。生产队为了让给的工分物有所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大家把牛牵到一起看看,看谁家养的牛膘好一些。每次我们家养的牛总是会得到大家的赞扬,这里面我的功劳是最大的。

牛的后背两边有两个凹下去的坑,我们把一边叫水膛,一边叫草膛。牛喝足了水,水膛就会鼓起来;吃够了草,草膛就会满起来。每次放牛,如果牛的草膛不满起来,除非家里有重要的事情,我绝不会打道回府。

放牛的时候,我走在前面,牛在后面。牛啃草的声音扑扑地响,草里的昆虫不断地飞起来。牛低着头吃一阵,有时候还抬起头来,昂昂的叫几声,吓得旁边树上的鸟儿哗哗的飞向远方的山头。

有时候,坎上的几株草水嫩嫩的,牛将前腿伸到坎上,连续伸嘴怎么也吃不到,牛就会无奈地望着我。我就会想办法爬到坎上,将那几株草扯下来,放在牛的嘴边让它吃。牛吃了后,尾巴总要甩几下,似乎在对我说谢谢。

夏天在小河里放牛是最轻松自如的。牛站在浅浅的河水里,自由自在地吃河坎上的草,吃了左边再吃右边。我就可以在河里摸鱼,也许是我摸鱼的技术太差,一次都没有摸到过。有时在石缝里摸到了鱼的尾巴,但没捉住,让鱼从我的手中滑过,空欢喜一场。有时在河边放牛,不知不觉就从我们队放到了其他大队,回家时太阳已高高地挂在空中。牛的草膛已经鼓鼓的,我也赶忙端起大姐或二姐给我留在锅里的饭,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夏天放牛时,手中还要拿一块竹篾块,为牛赶走粘在它身上的牛虻。牛虻是不劳而获分子,牛在辛苦地吃草,它就粘在牛身上,吸牛的血。牛虻有时得意忘形,粘在牛身上不断地吸,我用竹块挥一下,它都不飞走,就只有开杀戒。“啪”的一下打在牛身上,牛虻立时毙命,牛也被吓了一跳。

夏天气温高,下午放牛时,要先让牛在池塘里泡澡。将牛绳系在一个桩上,我也可以跳进池塘里洗澡。牛泡澡时,许多的牛虻就会粘在牛身上,牛被咬得不舒服了,往水里一沉,所有的牛虻就只有往一边飞走了。

最喜欢将牛牵到家后面的一个叫瓦渣梁子的山头上。这个山梁在古时应该有一个寺庙,不知毁于何年,山上到处都是碎瓦片,中间有一片空地没有种粮食,长着许多的草。我把牛绳拴在草地中间的一个石头上,牛就以石头为圆心,打着转自己吃草。

这时,我可以把语文书拿出来,一边放牛一边背书,牛吃饱了,我的一篇课文也背好了。这真是放牛不误读书呀。有时候书背好了,牛还在吃草,我还可以望望远处的华蓥山。华蓥山上那些白晃晃的石头,总是让我弄不明白,石头为什么是白色的。

冬天星期天有太阳的日子,放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冬天外面的草已经不生长了,许多的草已枯黄,但牛还是喜欢吃。牛一边吃草,一边晒太阳,我也跟着晒太阳。

每次放了牛,牵着牛回到牛圈,把牛拴在桩上,牛总要望着我。我连忙把姐姐们打回来码在牛圈边的草,搂一抱放在桩边,牛就会又吃起来。虽然在外面牛已经吃得很饱了,但牛见了草,又吃了起来,似乎永远都吃不饱一样。

这头牛在我们家养了两三年,队里说不再养牛了。出让时,父亲把它买了下来,说可以用它为其他的农户耕地挣钱,每天还是我放牛。又养了几年,牛就老了,不能耕地了,父亲就把牛卖了。换回的钱贴补了家用,我的学费也用了一些。

国庆中秋长假,没有凑热闹跻身拥堵的远行。除了就近去青城山小住一夜,便宅于家中饮茶闲读。一俟雨脚稍歇,就独自驾车去郊外乡村怡然漫游。玉带般缠绕交织的标美村道任由我一头扎进田野深处。

尽管炽烈的秋阳被裹卷在缠绵的云絮中,流空里弥漫着沾衣欲湿的微霏,川西平原的秋日田野依然波动着一派明媚橙黄的暖色。

行道两旁不时闪过一两株银杏,经历几番风露的洗礼,满树叶片尽皆明黄,在微风里簌簌展翅,几欲化蝶飞升。栾树依然枝叶蓬蓬,树梢上盛开着翕瓣的赤黄花冠,仿佛是挺举着一柄柄热烈的火炬。

停车信步穿越一片村院。院落是改造后的新农村定居点,路口有一棚造型时尚的公交候车站。城里的街车居然已延通到村户家门口了,这样的变迁让人不禁心中一热。一面面洁白的院墙上,描绘着色彩艳丽的新民俗绵竹年画。墙头一概不高,院门虽设而常开,各家院中风情便举目可见。庭院少不了几棵果木,正是柑桔成熟时,枝头悬着一盏盏橙黄的小灯笼;青瓦屋檐下面,串挂着黄灿灿的玉米棒子;铺满苔藓的院坝里总有一围花台,秋菊的藤蔓如瀑流一样倾泻,锦簇的菊朵宛若浪花飞溅;其中最撩眼的,是嫣然的黄金雏菊。隐约可闻屋子主人的呢喃之声,因隔了墙院,入耳有些梦呓般的朦胧。

橙黄的主色板块是一畴连一畴的稻谷。中秋已过,它们还大片植立于田亩之中,这让人感觉有些意外。往常这个时令,川西原野已是一色秋空。也许是因为连日阴雨迟延了收期,也许是农人在熬等艳阳高照的好收天。

漫田的谷穗秸秆修长,信手捋过田边的穗子仔细检点,几叶青衣捧举着灿黄的穗头,每一穂都密匝嵌坠着几十丸谷粒。用指头逐一探捏,颗颗饱满,没有秕壳。可以想见品种的优质和单产的丰厚。但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中也并非没有瑕疵:少许穗子开始泛出黑色素,显然已呈现霉菌感染苗头;亩垄中还有几处倒伏的漩涡,那是日渐猶劲的秋风的恶作剧。尚未收打归仓的稻粮随时受着隐患的威胁。

田埂边,几位壮年汉子蹲在一起急切地商议着什么。走近去,听明白他们是这一坝田地的承包种植合伙人。都是农事行家,意见不谋而合:大春这一茬不敢再耽搁在田里,来日若天晴便动用大型农机收割,若天公再不作美就组织劳力人工突击。谷物脱粒后要赶紧送烘房烘焙,哪怕成本高一点,也要确保稻粮品质品相。稍远处,靠近竹林盘,有几块不太规则的零星田畴。畴上稻谷已被种田散户先期刈割,遗下几墩矮塔似的草垛在田边。如今大田种植机械化程度很高,草垛这样的旧时物像几乎绝迹,乍一见到竟有点时光倒流的恍惚。收打后腾空的田块已翻耕成垄厢,覆盖了白色地膜。有农人躬身挥锄,正在垄厢上植播青菜苗。时下国家强调粮食安全,乡人心中自有一秆秤,越来越掂量出庄稼地的价值和份量了,耗在农事上的良苦用心随之一寸寸往深里去。

忽觉眼前猛一炫亮,抬头望,高天云絮已褪开一角,日头正探出半边脸,往大地斜注下几束橘色的祥光。那一刻,原野仿佛幻化成追光灯下的瑰丽舞台。这该是气象转晴的征兆吧?但愿天道酬勤,来个连日雷火太阳,让辛苦一季的农人怀抱圆满的丰收回家,不负这一年好景橙黄!

蚱蜢们闲着没事

就往各家的房顶上爬

叫喊太阳和

太阳中高昂的蛇

炊烟冲动地飘出麦子的香味

孩子们就把蚱蜢们

一只只地串起来

关在蚊帐里

夜里 蚱蜢们便吹起

音乐笛子 带孩子们进入梦的

童话世界

扇子躺在小狗的脚下

悠闲地听着 这些古老的故事

小溪走过的路很光明

山民就把小溪当镜子

晚霞落进镜中

山民粗糙的大手,很有情调

被小溪围绕着转的,最富有特色的

是山民的篱笆屋

它看着小溪,小溪守着它

于是,山民放心大胆地向山中进发

带回很多野兽的羽毛

挂在篱笆墙上

小溪有时很疯狂

以岸上鲜花为材料

悄悄去采访篱笆屋

山民在月光中醒来

以自己高大的身躯为背景

小溪羞怯地退去

山民的心中就有些潮涨潮落

幻想到天亮

做一截竹管

把你的声音收藏起来

回到竹林群中

我们便可以与竹子对话

做一只竹船

把你航海的方向牢牢记住

一旦漂泊迷了路

我们会通过竹语找回目标

做一截竹管

做一只竹船

竹子们早就知道了

在春的那个老地方

竹子们激情地加重了身上的颜色

竹子们拥着你

绿色的语言深刻地往上长

我们放飞了一只风筝

风筝的高度掌握在竹子的手中

山风穿针引线

黄昏拖着脚步声

想想阳光

在石板小径上

燃烧着

涉足依旧远去的

是林盘中的回忆

一咬牙

把藏在心头的声音

轻轻地交给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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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文学】文学抒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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