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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感官-古根海姆之旅(2)

2020-10-22 11:4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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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翻译自《looking in》一书

颠覆感官:古根海姆之旅(2)

作者:莎拉•格里诺 翻译:王子杰

诗人通过长期、惊人却理性地颠覆了一切感官,使其成为了先知。

《美国人》记述了一个欧洲人的旅程,他第一次穿越一个陌生国度,并且入乡随俗。

续上篇

在那个夏天的一段时间,弗兰克和玛丽从纽约开车驶往佐治亚州的萨凡纳。因为州际公路尚未建成,他们不得不选择一条曲折的道路。他们从诺福克去往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再去往北卡罗莱纳州的夏洛特,一路上弗兰克被所见的种族歧视现象震惊到了。尽管在纽约生活了几年,并且去过圣路易斯和堪萨斯城,弗兰克不曾想象到南方的种族隔离竟如此严峻,他将此描述为“一种全新的体验”。

从弗兰克的底片中可以看到,他本来只打算加入一些常见标语的照片,例如放在直饮水机或者候车区的“白人”、“有色人种”的标志,但随着对南部探索的深入,他的拍摄素材变得更加富有层次并且差距细微,他也不再满足于拍摄那些“直白”、“平庸”的标语。弗兰克开始明白,他不仅仅想对盛行的种族主义进行批判,他更想表现他本人对黑人的好感,并且与高加索人种相比,这些非裔美国人心态开放、少有疑虑。

跟随着埃文斯的建议,弗兰克去往了麦克莱兰威尔、查尔斯顿、博福特和南卡海岸上的圣赫勒拿岛。在旅途中,他发现了更好的表达方式。和埃文斯一样,弗兰克发现这些地方有着丰富的拍摄素材,正如他的底片所展示的。他甚至拍摄了几处墓地,致敬导师埃文斯的作品(《墓地》,1936)。但那些最有表现力并被选入画册的照片,却与老摄影师的作品截然不同。对埃文斯来说,南北战争前荒废的小屋,以及聚集在一起的手绘广告牌(图1),这些是博福特的精髓;而雄鹰栖息在山崖上的雕像,则代表了查尔斯顿。埃文斯关注地方特色,关注过去;弗兰克则更关注人,关注现在,以及紧迫的种族主义问题。

荒废的小屋以及聚集在一起的手绘广告牌(图1)

博福特曾经是胜利象征,现在却物资匮乏。在弗兰克看来,这座小镇缩印在了这样的景象之中:破旧的咖啡馆里,只有一个时髦的点唱机装潢,地板上放着一支枕头,黑人婴儿躺在上面。另一幅画面是:一位黑人女性坐在旷野当中,咧开嘴笑着,远处的地平线上,十字架般的电线杆在她背后若隐若现。对弗兰克而言,神情坚毅的黑人护士怀抱着安静的白人婴儿,这张照片定义了查尔斯顿。在附近的圣赫勒拿岛上,忧戚的黑人男子在葬礼上缅怀逝去的朋友,这番场景则成为了小镇的定格(《美国人》图22,55,13,4,56)。

埃文斯也在南部开展过人物摄影,但他通常会先和拍摄对象熟络起来,正如他和James Agee的书《现在让我们赞美名人》(Let Us Now Praise Famous Men, 1941)。弗兰克却不这样,他很少和拍摄对象交流。和他在古根海姆基金申请上写的不同,弗兰克并不想做社会分析或者纪录片。弗兰克认为应该“去感受而不只是观察”这个国家,应该去捕捉人们生活中的情感流露。

在麦克莱兰威尔,他明确地以这种客观姿态,拍摄了一家理发店。埃文斯拍摄了理发店精心布置的内饰(图2),并将这张照片放在他的《美国照片》(American Photographs, 1938)一书当中。弗兰克则站在窗外,挡住外部世界纷扰的映像,让观众透过他的影子观察理发店(图2)。

图2

种族主义、消费主义、大众传媒,不仅这些题材新颖,弗兰克的表现手法也别具一格。一年前,弗兰克在麦迪逊广场花园拍摄牛仔,并在玩具舞厅拍摄社会名流,他拍摄了很多吸引他的人物和场景,希望有编辑会采用他的照片。但现在,弗兰克已经拥有了大量素材,有一年的时间来完善他的作品,并且毋须取悦他人,他开始更加迅速并且出于直觉地按下快门。

弗兰克按下快门,一次、两次,至多三次,迅速、果断并且决然,然后继续前进。弗兰克引用他的朋友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的话:“‘最初的想法是最好的想法’……当第二次松开快门时,已经有一瞬间溜走了。”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弗兰克对这种方式愈加自信,达到了一种“优雅的状态”,他的拍照风格也变得更加自由、随性,全然在于动态——这也是他和埃文斯的本质不同。弗兰克想去捕捉的是“移动的事物”,抑或是能够“响应他的动作”的事物。“我们唯一且崇高的时代使命,”杰克·凯鲁亚克断言,“是前进。我们也正在前进!”在挤满牛仔的酒吧里,或是在他的车里,搭顺风车的人沉默不语时,弗兰克便会拍摄他们的背影,或者将他们模糊不清的脸放在前景,好像他们马上要转过身来和他对峙(《美国人》图29,32)。

动态的构图,失衡、失调且不稳定的画面,失焦,过曝,抑或欠曝——弗兰克似乎从不使用取景器或者调整参数。研究了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弗朗兹·克莱恩以及威廉·德·库宁等人的作品后,弗兰克开始明白风格与画幅的关系,并且开始感知到作品的表现强度,他发现近乎抽象的影子或者失焦的形状也能够唤起情感共鸣。

怀着这样的理解,他的照片即使看上去主题不清、风格随意,但在刻意的模糊下,照片却能摄人心魄。不仅如此,弗兰克意识到对于复杂的拍摄主题,他从前精美的、诗歌般的风格已经不适用了,它难以展现艰苦的生活,也不足以表达他自己繁杂的、不确定的感受和经历。弗兰克有意地脱离过去,开始培养反美学的风格,去接近金斯伯格所描述的“不再写诗,而是写下所想”的情形,抑或达到克莱恩或者德·库宁面对画布的状态。“摄影作品必须是思考的产物,”弗兰克在后来断言,“是一种力量的对抗,对这种力量的质疑和审问。”在现实当中,有时这种对抗是果断的、有力的,但正如那张照片——博福特咖啡馆地板上的婴儿(《美国人》图22),这些对抗常常是不确定的,比起答案,更多的是疑问。

《美国人》图22

返回纽约之后,弗兰克在纽约和周边拍摄了一些素材,包括在纽伯格的机车族(《美国人》图40)。也许弗兰克想到他的作品应该对旅行或者移民有所提及,所以他在纽约港拍摄了一系列名为“启程”的照片,描绘人们登船的景象。但在十月,他又一次独自出发,穿过华盛顿去往迈阿密。

《美国人》图40

为了更好地了解人们的生活,他建立了一套考察模式——“一般来说,当我来到一个小镇,我会先去Woolworth’s(一家连锁超市)。这个地方很让我振奋。我的意思是,那里的一切都糟透了。”在喝了一杯可乐之后,他接着“去公墓,然后也许是高尔夫球场,再去公园,去电梯”。弗兰克不久又将邮局、公共车站和火车站加入了他的清单。这些都是陌生人聚集的地方,他可以尽情观察而不引起过多注意。为了追求多样性,他希望记录穷人和中产阶级以外的“富人和上层阶级”。但由于富人总在公众视野之外,弗兰克难以去定位他们。

弗兰克原先在伦敦和巴黎,总希望拍摄到能表达自己感受的人或物,现在他则开始寻找一些能表现他对特定地点的反应的场景。以前弗兰克常常使用一些易于辨别的标志——银行家代表伦敦,椅子代表巴黎;但在这趟旅行中,他发现了一套全新的极具表现力的符号,一套他不熟悉且在最初难以解释的符号。

我们用了50年的后见之明,在看过弗兰克的底片之后,才能领略到他的独特视角:在繁荣发展、瞬息万变的迈阿密,弗兰克驻足于荒凉的酒店,尤其是其中的电梯;向西去往圣彼得斯堡的退休社区,他看到了汽车站里老人们的孤独;在查特努加和孟菲斯,他凝视着忧郁的霓虹灯光;到达新奥尔良时,他被电车车窗后忧郁的、沉思的面孔所吸引。

未完待续......

END

译者

王子杰

原标题:《颠覆感官-古根海姆之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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