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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艺场与上海时间｜八年求索，从两场艺博会到城市名片

澎湃新闻记者黄松

2020-11-17 08:40

来源：澎湃新闻

以“全球艺场·上海时间”为主题的上海国际艺术品交易月期间，备受艺术界关注的2020年上海西岸博览会、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Art021）等近日落幕。

“全球艺场·上海时间”仍只是开始，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艺术未来将如何发展？疫情以后，年轻人收藏艺术或是一个信号，上海举办的各类艺术展会既是艺术盛事也是城市名片，艺术园区不仅容纳了艺术家和艺术产业，本身也生长为城市新型多功能空间。艺术产业正在成为嵌入上海城市发展、成为进一步提升上海城市能级的重要支柱。

地处上海徐汇西岸的西岸艺岛Art Tower由曾获普利兹克建筑奖的日本建筑师妹岛和世担纲设计的7栋围而不合、高度不一的建筑单体组成

2020年10月中旬，地标性建筑“西岸艺岛Art Tower”揭开面纱，上海西岸附近的街区，随处可见“全球艺场与上海时间”的广告牌。

11月的第二周，在上海如画的天空下，整个上海调入“艺术时间”：第13届上海双年展“水体”的第一阶段启动，上海西岸美术馆推出“设计与奇思：装饰之自然本源”，龙美术馆“松山智一：自然可解”，余德耀美术馆的“摩耶精舍：张大千的园林”、荣宅“橡胶铅笔恶魔”等近百个大小展览在这一周陆续开幕，一座座美术馆和艺术机构如同一个个艺术秀场，展示着全球最当代的艺术在上海这座城市被激发和认同。

第13届上海双年展“水体”开幕式表演《海洋呼吸》

在种种艺术活动中，人气最旺的无疑是“西岸博览会”和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Art021），其中“双十一”开始向专业观众和参加开放的“西岸博览会”是2020年全球首个线下艺博会。其后一天，Art021在上海展览中心开幕、盛况再现，虽然因为疫情防控需要，两个博览会都需要核对“多码”、并戴口罩入场，但丝毫不减观看和购买热情。到了周末，甚至要排近两个小时队。

11月15日，西岸博览会外排队的人群

疫情以来首次线下聚会，国际画廊带来重要作品

全球疫情之下，上海成为全球唯一举办线下艺博会之地，虽然国际蓝筹画廊如佩斯、常青、豪瑟沃斯、大田秀则、高古轩、白立方、贝浩登等，本土画廊香格纳、空白空间等悉数亮相，所带作品也包括了安尼施·卡普尔、特瑞尔、安东尼·葛姆雷、朱利安·奥培、阿历克斯·卡茨、草间弥生、奈良美智等一线艺术家的代表作，但相比去年，或因为疫情影响，参展国际画廊数量有所减少，但均保持了作品和展陈质量，西岸和Art021也延续了各自的特色，西岸各家画廊的展位更像是一个个小型展览，Art021则更直接把买家带入消费时代。

Art021外景

因为疫情，虽然有些画廊缺席上海现场，依旧只能在线上呈现。而对于参与其中的画廊，显然都珍惜这次在上海线下与观众和参加相聚的机会，因为在体验层面上，观众在展位空间中亲身与作品产生的交流、互动最为直接，这是线上展示所无法替代的。因此，虽然运输不易，部分画廊工作人员还要经历14天的隔离，也正因为相聚不易，所以不少国际画廊尽力从国外运来的代理艺术家的代表作或最新创作，在画廊展位呈现一个多元化的艺术生态。

第七届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现场，2020

一如往年，不少画廊同时参加了西岸和Art021两场博览会，一些熟悉的面孔也是头一天在西岸，后一天在Art021再会。但所呈现的艺术家和作品却不一样。比如，白立方西岸展位集合了乔治·巴塞利兹，西斯特·盖茨，安东尼·葛姆雷等中国观众较为熟悉的国际艺术家，以及中国艺术家刘韡与王功新的新系列，同时还带来了正在白立方香港空间举办个展的美国艺术家弗吉尼亚·奥弗顿的作品；而在Art021展位，呈现了是上海艺术家秦一峰的个展“负影”，这也是去年白立方香港空间秦一峰个展的延续。

西岸博览会白立方展位，呈现带来了多位国际艺术家

Art021白立方展位，呈现上海艺术家秦一峰的个展

同样，常青画廊在西岸的展位也倾向策展式的展陈，并以具有场景感、代入感的方式布置将不同面向的艺术家作品融合其中，在Art021着重以艺术家陈箴个展方式呈现其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创作；贝浩登亦是如此，在西岸别出心裁地为瑞典艺术家克拉拉·克里斯塔洛娃的动物陶瓷釉彩雕塑搭建了一座绿色岛屿；在Art021集结了不少在其外滩空间办过个展的艺术家作品，但布展较为轻松。

西岸博览会，常青画廊展位，以场景感的布置将不同面向的艺术家作品融合其中。

展陈上的不同呈现，有一部分原因是西岸博览会给予的布展时间和空间灵活度更大一些，对于一些有安装布展难度的作品可以呈现地更加充分；就专业人士而言，也感到西岸博览会可观性大一些，Art021更本土化，但无论是在2013年创立的Art021，还是后一年开幕的西岸博览会，两者在内容上形成各自不同的风格，但都呈现出了高度的专业性，也让人对上海艺术市场的发展充满期待。

Art021中央大厅的看展人群

博览会与展览联动，国内年轻收藏群体凸显

博览会外等待入场参观的观众排起蜿蜒曲折的队伍，让人看到了上海这座城市对艺术的热忱。尤其今年因为疫情，两场博览会都以中国面孔居多，更凸显出国内年轻艺术收藏群体的崛起，从艺术家的衍生品、潮玩，到限量版画或小型作品，不少年轻的艺术爱好者也纷纷加入收藏的行列，其中当代化、潮流化的品味也成为年轻藏家的标签。

西岸博览会贝浩登画廊展位，墙上一件太阳水彩画是唯一一件第二天还可售的纸本作品

贝浩登作为第一家正式入驻上海的西方重要画廊，对于中国年轻藏家的口味早已熟识，正如前文中所提及的，他们在西岸为艺术家的雕塑作品搭建了一座岛屿，展位的墙面空间呈现的是艺术家的水彩作品。西岸博览会第二日中午，有买家在贝浩登展位询问价格试图收一张作品，相熟的画廊工作人员半开玩笑地说，“不要点了，已经都没了，想要水彩就这一张了，你排在第三个哦。雕塑小的也不多了。”

大约了解价格，纸本作品4000欧上下、雕塑20000欧左右。其中一件售价28000欧的雕塑作品的同款目前正在明珠美术馆《以花之名》展览中展出。

明珠美术馆《以花之名》正在展出克拉拉·克莉斯塔洛娃的《桃红》，贝浩登展位有售同款作品

贝浩登的良好销售并非个案，据此前报道，西岸博览会开幕三小时的成交额就破6000万元人民币，据常青画廊北京空间公关销售负责人施金乐透露，常青画廊总体销售额高于往年，西岸80%作品均已售出，显现出来的是大家在特殊情况下对于艺术消费的爆发式关注和投入。白立方亚洲区总监周晓雯也感受到“中国艺术市场仍旧充满活力和潜力，藏家群体对有质量的、好的艺术品兴趣很高，我们非常看好中国市场。”

画廊从业者的感受或是静态的、数据的，当置身于艺博会会场，感受到的是切实的热火朝天。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买家直接扛着买入的作品行走在展馆。

上海展览中心的Art021 开幕日现场图

年轻人消费和收藏艺术作品，或与近几年上海美术馆行业的蓬勃发展有关，2012年，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开馆，2014年，龙美术馆正式落户西岸，此后带来了詹姆斯·特瑞尔、安东尼·葛姆雷、奥拉维尔·埃利亚松等多位现象级艺术家的个展，并引起了初代“打卡”热潮。此后，西岸龙腾大道之上一座座美术馆陆续揭幕。西岸之外，2016年，复星艺术中心在外滩成立，2017年推出了英国艺术家朱利安·奥培中国首展，此后他标志性的雕塑及动态人物LED装置作品在国内开始被更多人知晓。如今，里森画廊展位和上海空间外，位于南京西路太古汇对面的红绿灯旁有一件奥培整体式LED，尤其当夜幕降临，看到LED灯中街角奔跑的人也为日常生活语汇注入新的活力。目前在国际艺术市场大热的草间弥生，2019年也在复星艺术中心办过个展，被誉为草间弥生幕后推手的大田秀则也带来了草间弥生的雕塑作品。安尼施·卡普尔的作品则直接来到北京中央美院美术馆和太庙引出无限的关注和话题。

龙美术馆“詹姆斯·特瑞尔”展览现场

目前深耕中国地区的国际画廊，除了在画廊空间展示和销售代理艺术家的作品外，也并不局限于展览空间，比如佩斯画廊在西岸博览会的展位带来了中国艺术家宋冬的两件作品，同系列作品在Art021“DIOR LADY ART # 5限时精品店”中亦有展出，而在杨浦滨江10月刚刚落成的永久公共艺术作品“若冲园”也来自宋冬，作品多重呈现的背后，也不乏佩斯的运营和助推。

杨浦滨江10月刚刚落成的永久公共艺术作品宋冬“若冲园”

宋冬与DIOR合作的手袋，在Art021也有展出

中央美院美术馆张子康近日在上海的一个论坛发言中提到，一流的美术馆必须建立学术话语权，这要求美术馆要有学术、典藏研究，有教育学习、展览展示的平台。同样一家国际顶级画廊在商业上有话语权，一些发达的顶级美术馆与顶级画廊（或艺术基金）会推动艺术价值的共同认知。他认为国内的美术馆、画廊、艺术基金各有专业之处，若其价值体系形成合体，对于中国艺术品发展有利。

西岸博览会佩斯画廊展位，左二为宋冬作品

其实，从第一届西岸博览会开始，佩斯画廊就在，如今已经是第七个年头，对于销售，佩斯北京总监程雪对上海一直都非常有信心，历年的经验也都是成功的。“但是今年看到了有更多的年轻人开始收藏，因此带来的销售也开始呈多线性的发展，不同的藏家越来越多地有了自己关注的方向和对艺术的理解。”

年轻人对艺术的理解与艺术价值和生态的形成，与上海民营美术馆、本土画廊数量的增加、国际画廊落户上海开设空间，而有集结与展览、城市公共艺术联动有关。

外滩虎丘路上的里森画廊空间，正在举行朱利安·奥培的个展

全球艺场的幕后和未来

虽然，今年两个艺博会一如往年正常筹备，但直至夏天，看到瑞士巴塞尔、伦敦弗里兹等重要艺博会或延期或取消或只在线上举行，主办方其实对上海的艺博会是否能如期在线下举行、国际画廊是否能来、艺术家作品最后是否能呈现都充满疑虑。

也因此，西岸博览会最初只计划开放A馆，但因为国内对疫情的控制有力且有效，越来越多的画廊递交申请，最终经过筛选后AB两馆同开，A馆为主画廊单元，约有51家画廊，B馆则聚集了设计单元、非营利机构带来的特别项目等；同时馆内外还有20多件公共艺术和互动体验作品陈列。同样，Art021顶尖画廊云集的中央大厅的展陈也不如往年拥挤，也增加了一些特别项目和公共展览项目。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大热的黎薇个展作品《Once upon a time》在Art021可以看到

比如，在Art021中可以看到微缩的木心美术馆和震旦博物馆“民·潮”展，此前在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大热的黎薇个展作品《Once upon a time》也在其中可以互动体验。

其实两家博览会也一直在考虑，除了带来画廊和销售，还能为上海这座城市呈现什么？

西岸博览会外，莱安德罗·埃利希的公共艺术作品《窗与梯——依靠历史》

上海年轻艺术家苏畅的特别项目《雕塑实验》成为了博览会上最热门的“打卡点”之一。

特展单元上海青年艺术家苏畅《雕塑实验》

法国驻上海领事馆推出的《第一天，每一天》项目，由艺术史学家、玛摩丹莫奈博物馆常务副馆长玛丽安娜·马蒂厄以及策展人朱朱合作，以法中当代艺术对话的方式来庆祝莫奈的代表作《日出·印象》的诞生日，目前，莫奈名作《日出·印象》正在上海 Bund One Art Museum展出，博览会上展出的四位艺术家作品则是对莫奈的当代回应。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今年进入第10个年头，B馆也有一个区域为约翰·莫尔绘画奖的艺术家提供平台。

西岸博览会，约翰·莫尔绘画奖（中国）展位

如果在西岸博览会A馆能看到艺术市场当下的火爆，那么B馆更注重体验，其更存粹地展示中国年轻艺术家的创作状态和多元化的非营利机构，其指向的是上海艺术的未来。在热闹的艺术品展示和交易的背后，自贸区为艺博会的参展商提供包括国际物流通道服务、保税展示、布撤展、外汇结算等在内的一站式服务，也为艺博会的举办提供了支持和保障。

自贸区文投为Art021提供支持和保障

“全球艺场与上海时间”源于何时？

或许得关注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建立的2012年，那一年，上海艺术行业便开始驶上了发展的快车道。也是在那一年，徐汇“西岸文化走廊”等品牌项目开始推动。短短几年间，龙美术馆、余德耀美术馆、上海摄影艺术中心、油罐艺术公园等众多知名文化艺术机构入驻此地，2014年，原上海飞机制造厂厂房经过改造，转型为西岸艺术中心，成为了每年11月西岸艺博会的固定展出场地。2019年，与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合作的西岸美术馆开馆，2020年，西岸艺岛Art Tower正式启用，12月初，第二届艺术与设计创新未来教育博览会将在西岸艺术中心举行。

除了西岸外，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复星艺术中心、上海久事美术馆、上海外滩美术馆；艺仓美术馆、震旦博物馆、昊美术馆、宝龙美术馆等不胜枚举。2021年，位于小陆家嘴地区的浦东美术馆（与英国泰特美术馆签订合作协议）也将开馆，未来该馆将以引进国际展览作为立馆特色之一，泰特现代美术馆馆长弗朗西丝·莫里斯（Frances Morris）曾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称，“更多地是给浦东美术馆助力，让其成为浦东的美术馆，而不是成为另一个泰特。”

已显露雏形的浦东美术馆

“全球艺场与上海时间”只是开始，这座城市的文化艺术未来将如何？疫情以后，年轻人收藏艺术或是一个未来的信号，上海举办的各类艺术展会既是艺术盛事也是城市名片，艺术园区不仅容纳了艺术家和艺术产业，本身也生长为城市新型多功能空间。艺术产业正在成为嵌入上海城市发展、成为进一步提升上海城市能级的重要支柱。上海能否与所预期的那样成为继伦敦、纽约之后的国际艺术交易中心，或还需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