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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所谓嘻哈,其实是一种生活状态

2020-11-18 20:5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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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时尚先生 时尚先生

嘻哈文化是什么?在一部名叫《Back 2 Tape》的纪录片中,欧洲知名音乐记者 Niko Hüls 探访了欧洲嘻哈文化中的重要角色——涂鸦艺术家,街舞者,DJ,说唱歌手,追寻他们走上嘻哈之路的过程,以及他们对嘻哈文化的理解。这部纪录片让我们意识到,嘻哈早已变成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态度,一种思维方式,一种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改变社会的力量。换句话说,即使不去涂鸦说唱,你也可以过一种嘻哈的生活。

EL XUPET NEGRE,涂鸦艺术家,巴塞罗那

在巴塞罗那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黑色奶嘴”如今已成为巴塞罗那城市景观的一部分。早上世纪80年代中期,El Xupet Negre 就已痴迷于街头涂鸦。1987年,在巴塞罗那一个叫el Oro Negro(黑金,El Xupet Negre 的名字也是由此而起)的地方,他突发奇想,在街头画下了第一个黑色奶嘴。“有意思的是,这时有人在后面拍我。”那是一位岁数很大的警察。“你在干什么?你必须把你的画清理掉。” El Xupet Negre 答应了,离开了,第二天他又来了,继续自己的创作。“我想,30多年后,那位警察一定已经成为了我的粉丝。他们一定不相信,那个家伙居然把这件事做了30年。”

“黑色奶嘴”

如今,El Xupet Negre 已经成为拥有2万人的西班牙涂鸦艺术圈中的传奇人物,甚至会受政府委托来制作涂鸦,而巴塞罗那市政府对涂鸦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变,为各种形式的涂鸦提供了总共超过12公里长的涂鸦墙。

El Xupet Negre(右)

如果莫扎特活在现在,他一定不会弹钢琴,而是去打碟,而达芬奇和毕加索则一定会去街头涂鸦。

— El Xupet Negre

FALSALARMA,说唱组合,巴塞罗那

有着25年历史的 Falsalarma 组合源自巴塞罗那西北工业小镇萨瓦德尔(Sabadell)的一间地下室。2005年,他们在这里录制了第二张专辑《Alquimia》并且一炮走红。组合的成员 Titó 回忆他们最初开启嘻哈生涯的时候说道:“有一天,我们在玩滑板。然后走来两个人,开始在周围的石头长椅上画涂鸦符号。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第二天,我们去商店里买了最大号的记号笔,在他们画的涂鸦符号旁边留下了自己的。那两个人看到后非常生气,但这就是我们进入嘻哈文化的开始。” DJ Neas 对他初次接触街舞仍记忆犹新:“那是1993年左右,我还在上小学,有几个人在学校空地铺了一块长方形镶木地板,然后打开音响,跟随音乐跳起舞来。这个情景我至今难忘。”总之,无论街舞还是涂鸦,都是与街头对话。这种对话不问你的出身,只要投入激情就行。

对我来说,嘻哈不是像街舞男孩那样作出某种样子,而是我生活的方式。我醒来的时候就处于嘻哈的状态,我睡觉的时候也处于嘻哈的状态,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它存在于我身体里,让我无需刻意地变得更加嘻哈。

— DJ Neas(Falsalarma)

THÉODORE DESPRE,说唱歌手,巴黎

Lord Esperanza 的真名是 Théodore Despre。虽然只有23岁,但他却已经是位有着4年历史的说唱歌手,法国说唱界的耀眼新星,他的歌曲已经数次登上排行榜,还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厂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Lord Esperanza 对文学非常痴迷,在歌曲中玩弄文字游戏的手法也非常娴熟。八九岁的时候,父亲给了 Lord Esperanza 很多书,帮助他开始了阅读。之后,父亲又带他去剧院,了解文化的历史传承。他开始写诗,写小说,“我的说唱生涯是从写字开始的”。Lord Esperanza 成为说唱歌手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担负着将人们再次团结在一起的使命,在他看来,最早嘻哈文化诞生的时候是带有政治观点的,而现在,它变得越来越娱乐化。为此,Lord Esperanza “正在和更多的伟大艺人一起改变这种现象”,通过音乐会“传播爱,接受爱”,循环往复。

在 Lord Esperanza 看来,“嘻哈”还和提升社会地位有关,通过说唱音乐或者嘻哈文化的其他元素,人们可以变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在法国,总体来说,嘻哈文化是关于向上成长的,它可以帮助人们成为更好版本的自己。”

我最喜欢嘻哈的地方就是:我是个无名小辈,起步的时候只有一张纸、一根笔和我的大脑。

— Lord Esperanza

GEBUHR,说唱组合,哥本哈根

Gebuhr组合的 Mads 和 Mathias 兄弟从12岁时就开始尝试创作说唱歌曲,并在14岁的时候在电脑上作出了首支舞曲。Mads说:“我们要做的就是创造一些过去不曾有的东西。” 2015年,他们发行了首张单曲精选集。单曲《Sad Soul》在 Spotify 的点击量接近100万,为他们的未来成就奠定了基石。

和很多“卧室制作厂牌”一样,Mads 和 Mathias 两人的创作条件非常简陋,只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 AKAI MIDI 控制器,他们的制作场地也往往是哥本哈根的街头。两个人中一个人负责录制节奏,另一个人负责写歌词,然后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制作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旋律和表达。“我们最在乎的,就是创造前所未有的东西。”他们的音乐却是国际化的,歌词也是英文的。2019年,他们去了美国的好莱坞,录下了加利福尼亚丰富的声音元素,在酒店房间进行创作,最终带着新的作品重返欧洲嘻哈圣地——哥本哈根街头。

嘻哈音乐是所有音乐形式中对年轻人影响最为深远的一种。语言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气氛。

— Gebuhr

SUNE PEJTERSEN,街舞艺术家,哥本哈根

15年来,哥本哈根一直是著名的 Floor Wars 街舞比赛的举办地。而 Floor Wars 的创始人,就是 Sune Pejtersen。从2005年开始,Sune Pejtersen 利用这一年度街舞活动创造了一个独特的场景:比赛不是在舞台上举办,而是在人群之中,在地板上。“这种密切的关系对于 Floor Wars 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它由一群 B-Boy 专为所有 Boy 们创制的。

在对国际化的互相理解和团结的贡献上,嘻哈所做的远比政治家们做的要多。

— Sune Pejtersen

LARS PEDERSEN 和 PETER SKENSVED,

涂鸦艺术家,哥本哈根

在哥本哈根南部的港口,有一幅绘制在470米长的墙上的、全欧洲最大规模的涂鸦壁画。这个以人类进化为主题的壁画由6位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共同完成,描述了从宇宙大爆炸到今天的历史。作为这个哥本哈根市政府委托制作项目的发起人,涂鸦艺术家 Lars Pedersen 和 Peter Skensved 是1984年出现在丹麦的涂鸦界的两位传奇人物。

20年前,这两位艺术家曾经在港口的墙上绘制了同一主题的作品,但后来那堵墙被推倒了。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把这个作品放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规模。Lars Pedersen 和 Peter Skensved 带领 Niko Hüls 来到一处描绘4万年前人类祖先在洞穴墙壁上绘画的画面前:“4万年前,居住在洞穴中的祖先用颜料——灰烬和血——在洞穴的墙壁上绘画。他们一定是这样说的:‘嘿,让我们用这些绘画把世界变得更好看一些吧。’我想,这应该是嘻哈文化最早期的例子吧。”

嘻哈还应该是关于惊喜和让别人感到快乐。

— Lars Pedersen

APEX ZERO,DJ,杂志编辑,伦敦

Apex Zero 曾在北京住过两年,并将自己沉浸在那里的嘻哈文化之中。2012年,Apex Zero 以记者的身份参与创办了一份嘻哈杂志《我是嘻哈》("I Am Hip-Hop”)。这份杂志的目的是保护嘻哈之根本——人性与态度表达,同时帮助罪犯出狱后回归正常生活,为他们提供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

在 Apex Zero 看来,嘻哈自始至终都是自由开放、寻求多种文化的融合,但也受到了媒体和商业化的威胁。谈到嘻哈的目的,他认为,嘻哈是一种文化,一种文化的定义。世界各地的音乐人通过音乐来帮助人类传承记录历史,就像人类祖先在洞穴中的绘画可以被看作涂鸦,这些音乐人正在通过说唱来进行文字表达,通过 DJ 台来制造节奏,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些都是构成文化的元素。“它让我们在世界、历史和我们自己的生活之间建立起了联系。”

嘻哈是一种全球适用的可以把人们联系在一起、把人们和文化联系在一起的元素。

— Apex Zero

RODNEY P,说唱歌手,伦敦

“我永远都是一个嘻哈小子。嘻哈的发展路线会有所改变,但它和我的生活总能保持着一致。” Rodney P(Riddim Killa)被视为英国嘻哈音乐的教父,在很多年轻的嘻哈人看来,他就是时常会失去光彩的嘻哈音乐世界里永恒的耀眼明星。Rodney P 在1986年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并在随后主持了BBC的访谈节目 The Original Fever。通过这个节目,他结识了很多说唱界的传奇人物,比如 Kanye West,P Diddy 和50 Cent。

在被问及如何看待目前流行的 British Grime 时,Rodney P 说:“它是最纯粹的英式嘻哈。它拥有所有嘻哈的元素,又有着任何其他地方都不能提供的独特英国声音。它代表着这里的建筑,代表着那些年轻人生长的地方。它有着最为原始的能量和表达方式:年轻人想要大声喊出自己的想法,让别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这么做的原因首先是为了表达自己。他们在做音乐的时候想的不是’我怎么才能让这张专辑的销量达到一百万从而登上排行榜’,他们要做的是表达他们自己的感受。因此 British Grime 是最真实的。”

嘻哈用一种被社会反对的方式把人们联系在一起。它让人们意识到:我们在这件事情上有共同的爱好。嘻哈让我们成了兄弟姐妹。

— Rodney P

EDSON SABAJO,DJ,阿姆斯特丹

Edson Sabajo 是一位 DJ,也是著名的运动鞋商店 Patta 的联合创始人。他最早接触嘻哈音乐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有麦当娜,有 Cool ’N The Gang,但无论哪种形式,比如摇滚乐,都是在演唱。但突然间,出现了这样一种形式,只有节奏,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说了那么多话。这是前所未有的。”

作为最早将嘻哈文化传播到欧洲的城市之一,阿姆斯特丹有着自己独特的氛围。你可以尝试着做任何事情,街舞,涂鸦,没有严格的区分。这也是 Sabajo 发现自己真正才华的方式:他最早曾经尝试过去做说唱歌手,但却因为声音太弱、节奏太过温和而没有获得成功。“但我始终没有离开嘻哈领域。”最终,他在混音台后面找到了自己的才华所在,成为了一位成功的 DJ。与此同时,他的鞋店也十分成功。“保持真实十分重要,无论是在经营上,还是在嘻哈上。”

嘻哈是开放的,可以在实验的过程中营造意想不到的快乐。这就是它的魅力所在。

— Edson Sabajo

PETE PHILLY,嘻哈音乐人,阿姆斯特丹

1989年,歌手 De La Soul 推出了他的新歌《Me, Myself and I》,当时只有八岁的 Pete Philly(他当时还叫做 Pieter Monzon)意识到,这首歌为他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14岁的时候,Pete 开始用英文表演,诗意的歌词令他成为荷兰嘻哈界的重要人物。Pete 曾和荷兰 DJ 巨星 Perquisite 合作,也曾经和 Kanye West 一起巡演。2009年,因为身患莱姆症,Pete 不得不休息了将近七年,然后重新出现在嘻哈舞台上。在他重返舞台的那一天,15000名粉丝来到现场,跟着他的单曲《Lift》一起舞动身体。“音乐治愈了我”。

如今,最让 Pete 兴奋的音乐形式是 British Grime,他喜欢隐藏在这种音乐形式背后的那种急迫感,而不是音乐所使用的形式。“麦克风后面的这个人真的一定要说出那些话吗?那才是我心目中的嘻哈:你真的一定、确定、肯定要说这些吗?”说到这里时,Pete 有些激动。“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音乐不能让我兴奋的原因:他们只是在售卖生活方式,而售卖这些生活方式的最成功的人,目的也是最终过上那样的生活。”

嘻哈文化的有趣之处在于,它是真正的年轻人的文化。在过去的40年中,它始终保持着这一身份:年轻人一代一代地更迭交替,但嘻哈却始终和年轻人在一起。从来没有任何一种音乐形式能够做到这一点。

— Pete Philly

JOSI MILLER,DJ,柏林

Josi Miller 曾经担任德国著名说唱歌手 Trettman 巡演的 DJ,曾和 Frauenarzt 合作演出,并且夺得过 Red Bull Threestyle 打碟大赛的第二名。刚开始做 DJ 的时候,Josi Miller 有些困惑,人们之所以请她去做 DJ,看中的仿佛只是她的性别,而不是她的能力。“作为一个女性,你做得不错。”有时候,人们甚至以为她是 DJ 的女友,问她:“DJ 在哪里?” 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性别限制,要用自己的作品和能力说服别人。“在参加 DJ 比赛时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真的很出色。在这方面我很在行,即使是在睡梦中我也能打碟。”

在这位年轻的 DJ 看来,嘻哈音乐的最大魅力在于,它能利用已经有的素材创造出全新的音乐。在艺术形式本身之外,它也需要创新元素的融入。“你需要利用收集和拼贴制造出全新的内容。”

我不想仅仅因为我是个女人而成为某个音乐节上的DJ。最终还是要靠技能。那是说服别人的方式。

— Josi Miller

MICHAEL "MIKEL” ROSEMANN,

街舞表演者,柏林

Michael Rosemann 是世界著名街舞团体 Flying Steps 的成员。这个团体曾经在世界各地的剧院表演名为“飞翔的巴赫”的街舞,将古典音乐和街舞融合在一起。与此同时,Michael 还和自己的同事们一起运营一家名叫 Flying Steps Academy(飞行舞步学院)的舞蹈教育机构,教授孩子们跳街舞,讲授嘻哈文化的价值观。

Michael Rosemann 成长在一个终日播放MTV音乐节目的柏林大家庭中。这个害羞的小朋友经常躲在自己的屋里偷偷练习跳舞。后来,一个朋友拿着一份宣传页找到 Michael,问他是否想加入一个叫做“放弃暴力”的街舞项目。这个项目劝说年轻人离开街头,连续6周每个周末接受街舞训练。

第一次走进练习室,Michael 看到很多优秀的舞者,以至于他不知所措。“尽管很害羞,我还是逼着自己迈出了第一步。”而当时在场的人热情地接纳了他。也就是在这个项目中,Michael 遇到了很多说唱歌手、DJ,并和他们一起制作了一段视频。这也是他最早接触嘻哈的过程。“虽然我们并不一定熟识,但我们却分享着嘻哈文化共同的理念并且用各自的方式履行着这一使命:每个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来生活,没有人会来告诉你说,你应该怎样怎样。那是嘻哈最美好的所在。”

必须要让人们意识到,我们从事的是艺术,我们会为这种艺术投入毕生的精力。我们要向人们证明,嘻哈是艺术,是我们所做的一切的底层哲学。

— Michael "Mikel” Rosemann

KOOL SAVAS,说唱歌手,柏林

Kool Savas 在11岁的时候从土耳其来到了德国,他从小就喜欢说唱,最终和另外两位歌手组成了 Masters of Rap 组合,并且获得了巨大成功。2002年,这位德国说唱界的传奇发行了专辑《Der beste Tag meines Lebens(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并由此登上了德国的专辑排行榜,而他的经典作品《King of Rap》则成为了德国说唱音乐的经典,歌词被很多歌手不断引用。

在谈到嘻哈文化时,撒瓦什说:“我觉得在录音室里凭空制作音乐是有害的。至今,那种走到一面墙前在那上面喷画涂鸦的感觉依然会让我兴奋不已。我的形象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我对嘻哈的热爱始终如一,我和嘻哈的关系也一如既往——甚至变得更紧密。”

Kool Savas 少年时期以难民的身份来到德国。在他的童年里,嘻哈让他找到了家的感觉。“无论我以怎样的方式生活,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和谁住在一起,即使要面临很多困难,我都会对自己说: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不需要有人逼迫我,也不用激励自己。那种动力就存在于我的身体中。”

在嘻哈的世界里,存在着最为基本的原则,那就是尊重。尊重他或者她的想法,即使他们有着不同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背景甚至政治观点,因为嘻哈文化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包容和容忍。

— Kool Savas

在谈到嘻哈文化的内核时,《Back 2 Type》的主人公 Niko Hüls 这样总结道:“我在嘻哈世界里学到的一件事就是:无论你在做什么,无论你有多成功,无论你在某些事情上表达着怎样的看法,内核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在为了让别人能够更加理解自己为什么选择了嘻哈并且不为这个选择而感到羞耻而奋斗。”

文:高天

原标题:《他们说:所谓嘻哈,其实是一种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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