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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MW卓越城市｜武汉父子：疫情下的自救、相知与创业

澎湃新闻记者王昀整理

2020-11-20 17:13

来源：澎湃新闻

∙ 市政厅 >

王效波、王康爵父子在2020 BMW卓越城市讲堂，分享在武汉疫情之中从自救到创业的经历。(14:21)

王效波：大家好，很高兴来到2020 BMW卓越城市讲堂，我是王效波，这是我儿子。

王康爵：大家好，我是王康爵。

王效波：我们都是武汉人。对武汉人来说，今年的1月23号，必定永生难忘。

疫情之下的武汉，无人的车站。澎湃新闻记者史阳琨图

王康爵：当时，整个武汉还是沉浸在过年的气氛当中，出去到哪玩，都人满为患。

王效波：是的，所以咱们外公外婆也都一起到家来了，打算一起过节，但是，老人没待几天，1月23号，整个就封城了。

王康爵：我记得我先发烧了。一到早上就发烧，然后晚上又退了，就来来回回好多天。

王效波对老人服药的时间和用量做了记录。王效波供图

王效波：我就马上把大家给隔离了，后来发现，外婆奶奶都发烧了。到2月3号，外婆和奶奶当时情况都比较严重，我必须带他们去医院。

王康爵：就记得你穿的，当时看来是奇奇怪怪的出去。

王效波：因为没有防护装备，我就找了那个雨衣，我还有一辆宝马的摩托车，就把那个眼镜戴上，然后戴上帽子，全副武装，就带着外婆，找个医院去做CT。晚上能够尽量少接触一点人。到医院做完了，一看全是毛玻璃。我记得当天到处去找制氧机。因为肯定是住不了院的，当时买的是最后一个样品，塑料整个是发黄的，如获至宝。

王效波辗转医院，为老人寻求治疗。王效波供图

王康爵：当时都认为外婆的情况比较严重。突然那天晚上，奶奶的情况就变得非常严重，量出来发现是高达39.5度的高烧，并且整个人浑身颤抖。当时也是爸爸决定，说要送去医院。

王效波：如果得了这个病去了医院，就肯定马上全封闭式隔离了。有可能最后一面了吧。我没说，心里特别难受。

王康爵：当时也是一个比较沉重的气氛。

王效波：对。

王康爵：好在，现在看来还是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王效波：奶奶去了医院，20多天都没退烧，后来治愈了。现在都非常好。2月9号，全国的医疗救助组都到武汉来了。我们自己自救这一块就告一段落，就是国家来跟我们两位老人进行救治。

王康爵：没过几天，我们也作为密切接触者，到酒店集中隔离了。

王效波：对，当时也不能出去，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一人睡一个床，只能你看我我看你。

王康爵：也是讲了过去一些我不太了解的事情。

王效波：那个时候，你看的电视新闻，跟我说头套的事。

王康爵：当时流传特别广的图片，就是防疫的工作人员带护目镜，勒得脸上全部都是血痕。我看到这个，又看到之后P4实验室那个头套，我就想，这个头套为什么不能发给广大抗疫工作者，让他们都用呢？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父子二人在宾馆隔离。王效波供图

我就开始着手了解这个头套的方案。这个东西，里面相当关键的一部分就是滤芯，我一看，那就是我上班做飞机维修的时候，给飞机空调系统换的汽滤上面那种滤芯。

因为有这方面的相关知识，我就从这个切入，再去了解更多东西。也是跟父亲之间讨论，做了很多头脑风暴。

王效波：我觉得这个是商业上的创意。那天你正好过生日，我觉得特别有意义。

王康爵：也是某种巧合，某种缘分。

王效波：当时我们比较兴奋，我们讨论到半夜两三点钟。我们也很少有这种沟通的机会。

因为我自己一直是也在创业，自己在做。但是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方式，我也不知道你适不适合创业，所以看到你有这个想法以后，我就觉得挺好的——那就是说，能够一起创业是更好的。

王康爵：我原来过生活，更多的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来，循规蹈矩，每一步走下去之前，都是确定的下一步。

但是，直到这次疫情，才给我当头一击，就是发现，生活当中有这么大的不确定性。

即使是这么大的不确定性，我们也能安然渡过，所以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多恐惧了。当时就想，即使是做生意，即使是有这么多不确定，只要我们还能这样坚定地互相帮助，再多的不确定性，也是可以抵抗的。

因为疫情，我们当时互相聊了那么多，也是了解了你原来很多以前创业的故事。

王效波：可能也是因为存在代沟，你觉得父亲可能比较老套了，跟你们年轻人谈不到一起去。我当时就说，一直想和你有一个比较好的沟通，当时我觉得，我们关系并不是太好。甚至我想，为和你沟通，我要去研究你玩什么游戏，跟你有一些共同的话题。

王康爵：正好在创业这上面找到了一个共同的点。

王效波：对。

王效波、王康爵父子在家模拟产品形态。王效波供图

王康爵：酒店隔离完之后，我们就回到家里继续。之前在酒店隔离那段时间，更多是处于纸上谈兵的状态，在家里，就可以自己动手了。用木板、硬纸板、纸盒还有吹风机，当时就模拟各个形态，然后研发这些产品的各项数据。

王效波：当时你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我是从做产品的角度进行了市场研究，包括绘制草图，包括以前的一些设计师，我们一起参与，做了很多版本。用了半个月时间一直在修改，当时也是在线上进行沟通，直到最后定型开模。

王康爵：当时也是立即开始补课，临时抱佛脚。然后了解了很多关于材料、塑胶，各种评级、分级、选材。

因为在疫情最严重那段时间，为做口罩，熔喷布非常紧俏，当时找的很多厂家，他们都不愿意给我们提供滤芯的货源。

王效波：做滤芯的同时也都用熔喷布，不好找到配料厂家。

王康爵：当时要联系非常非常多的厂家，再加上我原来其实工作更多是跟机械打交道，人也比较内向，不太好意思打电话去联系这么多人。也是让爸多鼓励我，在边上提供了一些指导和支持。

疫情中的武汉，人们通过手机，仍然希望推进业务，与外界保持联系。澎湃新闻记者孙湛图

王效波：有些事，其实我可以干得比较驾轻就熟，但我想，这也是对你一个锻炼。过程中，我一直跟你说一句话就是，现在，知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思考的方法，对问题判断的方法。

你是因为这个疫情，想做疫情相关的产品。我当时记得问了你，如果疫情结束了，咱们这个产品没做出来，那怎么办？

王康爵：是，这确实是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虽然疫情不是一定会长期存在的，但关于安全防护，关于劳保，关于如何让更多人不用受到更多的伤害，这会是一个永恒的问题。所以我们决定转向劳保方面的研发。

王效波：就是个人的防护。开这个公司，我们的愿景就是，要让劳动者，在面对一些外界环境伤害的时候，能得到更好的保护。定了我们的愿景，所以说我们有了比较长的规划以后，内心就不会那么像赶着去做个口罩机，这样很慌乱。当时做了很多口罩机、赶这个疫情的，都赔了。所以我们看长远一点（是对的）。等我们产品做的差不多的时候，没想到后来海外的情况。

王康爵：后来海外又暴发出一大波疫情，这个也是之前没有想到的。

王效波：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就开始尝试联系出口。

王康爵：因为疫情冲击，很多出口资质认证机构，自己本身就停摆了，所以很难做下来相关资质认证。

王效波：后来，我们寻求到作为劳保电焊头套的用途出口。目前来讲也算是能够出到海外去了，只不过和我们当初想的防疫用途不同，我们也很享受这种变化。

王康爵：这也是属于迎接了一个不确定的东西，但是我们也有应对它的能力。

王效波、王康爵父子研发的防护头套的初版。王效波供图

王效波：我们再看当时做的这款产品。这个就是我们一款送风机，这里面也会有一个滤芯，然后通过电动送风，能够把洁净的空气输送到头罩里，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正压的防护，所有进来的、你呼吸的空气都是洁净的、干净的空气。其实很简单的原理，现在我们还准备开其他系列的产品。

我自己创业也比较久了，觉得有时候要敢于去想，不能做什么都坐以待毙。

隔离的时候也在想，武汉停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后来想我们有供应商，在广东东莞。广东当时已经可以开工了，到三月初的时候，我们还有一些员工在外地，不在湖北。所以，我就想了一下，把我们的产线临时挪到东莞去。后来我们就组织人，把我们的模具，还有材料、零配件，当时就打包发到东莞去了。员工在外省的，就用各种办法，去了那边。当时十天左右，就在东莞把我们这个产线给恢复了，我当时还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只要你去想，总是有一些办法。

全国各地的医疗队来到武汉，救治新冠肺炎患者。澎湃新闻记者孙湛图

王康爵：在那之后，其实疫情基本上就已经好转很多了。家里两位老人的情况也都恢复得挺不错的，当时在微信群看她们发每天的饭菜，伙食都还挺香的看着。

王效波：奶奶一个多月以后就出院了，外婆当时吸收稍微慢一些，两个多月才出院，后来等她们都回家以后，我就感觉，真是闯过了这一关。

到四月初，武汉整个就复工了。

王康爵：但和疫情之前不一样的是，咱们两个现在不仅是父子，也是创业伙伴。

王效波：你也就变成个老板了。过了个疫情以后，你也成了一个小王总。

王康爵：就很突然，我们隔离这段期间一起工作这段经历，其实非常宝贵。对我的思维方式，其实是非常大的一个启发，也让我更有勇气去走这条创业道路。

2020年4月13日，武汉市肺科医院重症监护室正式更名为过渡病区，医护人员走出病房，在窗边欣赏夕阳，窗外城市正逐步复工。澎湃新闻记者孙湛图

王效波：你刚才说的，是个人成长的因素。我想到，为什么咱们在疫情期间能够去做这个产品，我觉得是外部层面的环境。

我现在意识到，在中国这个地方，真是一个创业的好地方。因为，光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而在这个时候，正是因为城市把各个资源集中在了一起，比如说做设计的、生产的、提供原材料的、做认证的、做销售的。这些都有大量合作伙伴，聚集在咱们中国的这些城市里面，为我们创业——尤其是我们这种轻量化的创业，提供了可能性。这就不用你自己去开工厂了，重新去做很大的投入，而是能够实实在在利用现有的这些资源。你过生日那天的想法，到四五月份，基本就能做出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