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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Ballroom如何欢迎所有人?

2020-12-06 07:2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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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在历史中的现身,总是有着极大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性跨越了文化的领域,以及其存在的时间与地点,而支撑这种共性的,是一切文化所具有的,引发人情共鸣的感染力。上世纪90年代,Madonna的一首《Vogue》将来自于纽约Harlem(哈莱姆)区的Voguing舞蹈与Ballroom文化带入了大众眼前,接近30年后,Vogung Shanghai在上海诞生,在疫情的阴霾之间以狂野释放的姿态将Ballroom文化推广到了一部分人面前。

2019年11月,由JackyJacky与Shirley Milan在上海成立了国内首个Ballroom文化平台——Voguing Shanghai。作为一个初创的平台,为了将Voguing舞蹈的形象与内容呈现出来,Voguing Shanghai发布了他们的首支宣传片。在野外、隧道、空旷的城市和天台,映照着微弱的天光,节奏感强烈的鼓点之间,Voguing舞者纷纷登场。关于这则宣传片,Jacky说:“我花了800块租辆车,其他都是自己人弄造型,再花了600多块请大家吃了一顿饭,总共1000多块,这件事情就搞出来了。”

事实上,作为创始人之一的Jacky在2018年才开始接触到Voguing。他回忆起窝在家里和朋友看到美剧《POSE》的那个夜晚,“就觉得好感动哦”。那时候的他对于Ballroom的意识大过于Voguing,以为Voguing就是Ballroom,一走进去就很美,但事实上学习Voguing的过程很纯粹,就是跳舞,“我还是太喜欢这个东西了,所以我坚持下来。”

热闹的反抗

Jacky,Voguing Shanghai创始人之一

在Jacky看来,很多人和他一样,被Voguing和Ballroom吸引,正是接收到了来自其中的能量。

Voguing诞生于Ballroom中。追溯回1867年的纽约哈莱姆区,第一届Annual Odd Fellows Ball在Hamilton Lodge No.710举办,在舞会上,男人和女人穿着和自己性别相反的服装进行比赛。自此之后,Ball开始风靡起来,跨越了20世纪早期的爵士年代,直到1960年代,种族关系开始紧绷起来,这种紧绷甚至蔓延到了Ball的场景中。Crystal LaBeija站了出来,公然指责比赛中的种族不公平现象,并且开始举办属于黑人和拉丁裔的Ballroom活动。

Crystal LaBeija:“我有权展示我的肤色,darling。我很光彩照人,这点我很清楚。”

所以Ballroom文化的起源,本就是充满了反抗和释放的。在这个发展的过程中,家族的概念也逐渐成型,每个家族以一位Mother(母亲)或Father(父亲)作为精神导师,他们照顾那些年轻的(以黑人和拉丁裔同性恋男性为主)“孩子”。他们为那些没有没有家的孩子提供一个家,这些因为天生特质而在社会中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年轻人,逐渐在家族中找到了认同感和组织感,在Ballroom的比赛中放大自己的特质,释放自我的能量。

而Voguing舞种在Ballroom中逐渐成型,则得益于Paris Dupree。在位于纽约第二大道和第十四街的俱乐部Footsteps里,Pairs掏出了背包中的《Vogue》杂志,开始翻阅其中的大片,并且做出大片中同样的姿势,很快周围的人也加入其中,每个人都试着做出更美的姿势,刚开始大家以Posing称呼这种舞蹈,后来才慢慢改称它为Voguing。这种最初的姿态比拼在千禧年后被称为“Old Way”,与之对比的是加入了更多律动、运动幅度更大、形式也更浮夸的“New Way”与“Vogue Fem”。

《Paris is Burning》

Jennifer Livingston在1991年拍摄的纪录片《Paris in Burning》(巴黎在燃烧),是关于Voguing与Ballroom文化最重要的一部纪录片,它将作为黑人地下文化的舞池光景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聚会者在舞池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把自己想象成最亮眼的明星抑或是穿着高级时装的模特,进行着从相貌到身材、姿态到舞蹈的比拼。

传奇人物House Of Corey的族长Dorian Corey

传奇人物House Of Corey的族长Dorian Corey曾在里面说道:“在Ballroom,我们可以成为任何人。它是我们的奥斯卡,是让我们成为巨星的机会。”你会看到黑人同性恋们或穿着贵妇的皮草、或打扮成学生,或妖娆、或展现极度男性阳刚的一面。这些画面很快让我联想到出现在苏黎世达达运动中的伏尔泰酒馆,而两者最大的共通点则是,他们都在用这种看似热闹非凡的光景反抗着周遭无力改变的事实。

Ballroom在上海

和《Paris is Burning》诞生于几乎同一时期,1990年Madonna的一首金曲《Vogue》,配上演绎了Voguing舞蹈的音乐视频,以流行文化之力让Voguing跳脱出了地下文化的圈子,近几年来,从Rihanna到Beyoncé,Voguing舞蹈都成为了黑人女歌手的音乐视频中频繁出现的元素,拉丁裔歌手FKA Twigs更是师从于传奇的Voguing舞者Jamel Prodigy,伴随着音乐市场中黑人歌手们占据了越来越多话语权,Voguing在大众流行音乐中也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在上海的俱乐部44KW,今年7月,Voguing Shanghai以“Golden Age”为主题的首场Ballroom,在疫情阴霾刚刚开始消散的夏天,这场Ballroom在现场和社交媒体都掀起了一阵狂欢。

相比国外,大家已经对Voguing的文化历史有了或多或少的了解,Jacky告诉我们其实在国内,许多大众还是抱着好奇和猎奇的心态在参与,但这种感染力确实传递出去了。“大家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原来可以在台上如此放飞地展现自己,每个人看起来内心都很狂野,站在台上,内心的小恶魔就出来了”,作为组织者,同时也参与到了当晚Ballroom的竞赛中的Jacky说:“我觉得是这样,包括我自己走上台,也会和很多人一样,受到中国文化背景影响的那种不自信的感觉还是会有,会紧张。就好像以前参加初中的歌手大赛,你唱着唱着看着台下的评委没反应,就会想自己是不是唱得不好。但在Ballroom就是,你只要踏上去,不管你是什么样,大家都会为你尖叫,越尖叫你就越放飞。”

为什么要有Ballroom?它更像是一个根据地,是一个提供归属感的实体存在。在Jacky看来,他想要做的是持续去发力,影像可以去传达一部分的精神和面貌,但是只有线下活动才能让人真实地去感受到这个文化,产生共鸣。“我们这场Ballroom开放给所有人,甚至不需要提前报名,现场你感觉到那个氛围了,想参加就可以参加。比如像Runway的环节,我们可以给到很多人体验到当模特、当明星的感觉,你看到很多平时很普通的人,突然那天就盛装打扮起来变成了另一个人。大家其实都是在追求这种感觉,找到归属感,找到自我认同。”

Ballroom之外,Voguing Shanghai上海热门的长乐路开设了舞蹈工作室。尽管这里的租金并不便宜,但是Jacky坚持认为只有开在最热闹、有魔力的地方,Voguing这种小众文化才能吸引到更多人参与其中。除了Ballroom之外,今年他们还举办过一场文化活动,尽管线下活动备受欢迎,但是转化率却并不高。

来到Voguing Shanghai工作室的人,事实上形形色色。Ballroom的举办吸引了许多时尚产业的造型师、意见领袖、化妆师和编辑加入到了课程之中。但这里也真正有一部分人,在社会里做着更广泛的工作,甚至连Jacky都会吃惊这些人居然会想要来学习Voguing:“有的人是英语老师,我们长发的老师,他是程序员,专门编程序的,还有专门做社会人类调查这一块的。帮我介绍房子的中介也在这里跳Voguing,后来又来了新的中介。另外还有一部分是学生。”

尽管比起Ballroom的热闹非凡,工作室的氛围会更显严肃和安静,但从Jacky的言语中可以感受到,这里正在形成一个更坚实的社群。“我能看得出,这六个月下来,(人数)还是不断增长的,这个文化一直都有人进来。”

是狂欢,也是文化

Voguing和Ballroom看起来是疯狂的、热闹的,但对于决心去把他做成一个平台的Jacky来说,他其实想得更多。其实在此之前,中国的地下场景已经有了许多以竞赛为主的Ballroom活动那个,比如本土组织举办的“十二生肖主题”Ball,或者外国舞者组织的洋娃娃Ball等。但Jacky告诉我们,他希望可以想办法让Voguing、让Ballroom和更多人产生共鸣。“我觉得上海是一个很中西结合的地方,因为这边人都受到中西,如果你做太本土的东西,我害怕没有人会来玩。我觉得中国人其实很追求内心的共鸣。”Voguing和Ballroom在上海,是一种西学东渐。脱离了30年前的国外的文化背景,它在中国如何能够激发本土的共鸣一直是Jacky在思考的问题:

“我顶在头上的是推广一个文化,是去做文化、做社群。我只想说不要把文化走岔了。这个文化来到中国,它应该怎么样走下去?它不是一昧地去模仿国外西方体系,更重那个要的是如何把这个来自西方的文化变成我们自己的东西。这并非单纯说,国外用house的名义称呼组织,我们就用派系来翻译,而要通过更内在的东西,去让大家感受到Ballroom跟Voguing的能量。

因为Voguing走红是在90年代,现在已经过去了30年,之前玩的,比如realness,是因为大部分人来自性少数群体、来自低产阶级群体,他们不受到上流社会的待见,他们之所以去扮演军官、律师,是因为他们够不到。或者说他们那时候要展现名牌,是因为他们穿不起名牌。但是到了中国,如果再去说穿名牌,那就变成了一种崇尚,而失去了原本的反叛和反讽。所以我要考虑的是,怎么样让这些经典的元素,在尊重它们的情况下变成好玩,且大家都能感受到的东西。

所以我们上一次做了黄金年代,倡导Fabulous,其实就是大家穿得惊艳就好,重要的是去秀出你自己的感觉。国人需要做什么?就是展现自信。中国从千禧年到现在,每个品牌都在告诉消费者做自己,穿什么样的衣服、穿什么样的鞋就是什么态度,到现在都一样,没有人去讨论真正改变内心的东西,但是Voguing和Ballroom就是可以改变内心的存在。”

撰文、编辑—Young Linn

摄影—罗洋

图片—NOWNESS VOGUING!SHANGHAI!

原标题:《在上海,Ballroom如何欢迎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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