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女侠回归“人”，不靠武力真能拯救世界吗？

原创 鱼叔 独立鱼电影

在2020年这个消沉的年份，大片都撤出了。

无疑，神奇女侠的回归是备受关注的。

而且，比北美提前一周，在中国内地上映。

然而，票房平平。

我想心疼地替女侠说两句——

《神奇女侠1984》

Wonder Woman 1984

三年前，《神奇女侠》上映的时候曾票房与口碑双喜。

人们对这样一位女性超级英雄感到惊喜，更对盖尔·加朵全方位无死角的美感到惊艳。

第一部，是让观众了解神奇女侠戴安娜。

她是众生之神宙斯与亚马逊人女王希波吕忒的女儿，半人半神，拥有12位天神的祝福，集万千力量于一体。

从小生活在「天堂岛」与世隔绝，后来遇到帅气男主，被带入人类世界。

当时正值一战时期，给了黛安娜拯救世界的充分机会。

但到了第二部，战争年代早已过去。

1984年，美国正值经济巅峰时期，在无止尽的物质诱惑下人类欲望逐渐膨胀，继而引发危机。

相比第一部外化的、可以直接通过暴力行动解决的战争问题；

第二部的问题指向了精神层面、更为隐蔽也更难解决的人性劣根。

所以，整部电影动作戏变少，文戏吃重，不再是一部纯粹的爆米花爽片，这是让有些观众失望的地方。

但就导演想探讨的主题而言，其实是更深层，也更具野心的。

影片开始的第一场戏就值得玩味。

讲的是戴安娜小时候参加一场比赛，原本夺冠在望，却因为抄近道的行为被取消了资格。

在很多旁观者看来，她的行为或许无伤大雅。

她能力足够强，原本就跑在第一，因为中途分神才不慎落马。

但摔倒后也没有直接放弃比赛，而是在最短时间内找出解决方法，重新回到冠军位置。

换一个角度，这也是「聪明」的表现。

但在她的姨母兼导师安提奥普看来，通过捷径获得的胜利，并非真正的成功。

承认失败，也是一种品质。

戴安娜天生强大，胜过绝大多数；而安提奥普恰恰要挫她的好胜心。

强大，不是「必争第一」，而是坚守真实、真理。

神奇女侠以及她的武器「真言套索」，代表的就是「真理」立场。

而整部影片的反派，恰恰是「谎言」本身。

影片最重要的线索，是一块能够许愿成真的黄水晶。

「手捧此石，就能实现一个心愿。」

人类的贪婪从来都带有自毁倾向，尤其是当实现愿望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的时候。（想想七龙珠许一次愿得多费劲）

戴安娜发现，黄水晶每次出现，都会令一个文明迅速覆灭。

而这一次威胁人类世界的推手，是一个叫洛德的电视推销员。

专门贩卖一夜暴富的虚假美梦来聚钱敛财。

懂王造型专供

说白了，就是庞氏骗局，空手套白狼。

在得到黄水晶之后，自然是更加为所欲为，让世界迅速陷入混乱。

作为大反派，洛德的所作所为当然是疯狂的；

但退一步，如果只许一个小小的心愿，结局也会这么糟糕吗？

影片的另一个反派芭芭拉，原本是戴安娜工作中的朋友。

内向、腼腆，不善交际，不懂打扮，是公共场合里的隐形人。

她羡慕戴安娜的美貌、智慧、强大，于是偷偷许愿，「想变成像戴安娜那样的人」。

短时间内，她确实变得更受欢迎了。

但逐渐的，她变得自私、功利、冷漠。

她跟身边的男人调情，只是因为享受这种被吹捧的感觉；

遇到曾经试图性骚扰她的醉汉，出于报复，几乎把人打死。

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的愿望消失，她宁可助纣为虐，帮着洛德毁灭世界。

在吸收全人类的愤怒与暴虐后，成为了被诅咒的「豹女」。

神奇女侠和豹女的对比，也是女性对于力量的两种处理方式。

芭芭拉并不是绝对的反派，她本身是弱者、受害者，但却在拥有力量（而且是神奇女侠那样正面的力量）后，变成了暴力的施加者。

女性在建立自我的过程中，因为迷失价值观而被力量反噬，这一层是女性导演所能拥有的细腻与自省。

这个颇具寓言意味的故事，当然是不切实际的；

但其中涉及的命题，与现实又明显息息相关。

我们以为小小的欲望、小小的贪婪无伤大雅，就像戴安娜小时候所面对的捷径。

一次心安理得的自我纵容，或许不会有直接恶果；

但却可能在下一次同样甚至后来更严重的境况下，诱使你走向万劫不复。

选择谎言，是零次与无数次。

蝴蝶效应，会导致雪球越滚越大，最终反噬自身。

除了两位反派，黄水晶的另一个重要使用者，是神奇女侠自己。

在并不了解黄水晶的情况下，她半开玩笑地在心里许了愿——

希望爱人史蒂夫复活。

神奇女侠最大的悲剧就是，她是长生不老的，但她的爱人不是。

于是，下意识里的朴素心愿，就是和所爱之人厮守。

在外，「神奇女侠」是一个需要背负着社会责任的公众形象；

但在内，卸下铠甲，她也有最基本的情感需求和家庭渴望。

如果说《神奇女侠》第一部讲的是她如何成「神」；

那么这一部，便是让她重新回归「人」。

两部电影之间还有一个有趣的呼应：

前一部，是史蒂夫带着戴安娜进入人类世界，让她看到了种种在「天堂岛」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这一部，则是戴安娜带着灵魂复活的史蒂夫参观80年代的美国，技术的快速进步同样也让后者惊叹连连。

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戴安娜，钻研各种文明、语言，甚至成为人类学博士。

她比任何人都更热爱人类的世界。

也可以说，她拥有着更为纯粹的人性。

另外一个明显的表现，是戴安娜神力的丧失。

黄水晶在满足许愿者需求的同时，也会拿走某样东西作为交换。

想要史蒂夫留在身边，那么神奇女侠的「神」就会逐渐减弱，无法再继续拯救世界。

对戴安娜来说，这是她最大的抉择困境。

这不是爱情/家庭与英雄/工作之间的矛盾；

是过去与未来的冲突。

史蒂夫是一个半个世纪前就去世的人，是戴安娜放不下的历史，是她作为一个强者却始终无法改变的「失败」。

她想要两全其美，想要绝对胜利。

但这依然可以回归到电影的第一场戏：

接受失败、接受失去，是走向强大的必经之路。

捷径不被允许。

所以当她接受史蒂夫的再次离开后，她学会了飞翔的技能。

放下重担，乘风而起。

而这「失而复得-再度失去-彻底放下」的过程，也让戴安娜在整场贪欲危机中不只是高高在上的旁观者，而是亲历者。

只有这样，结尾她那一番说给自己、更说给世界的独白才有实质上的力量。

于我而言，那一番话好像是给过去这一年的注脚。

神奇女侠的装备，也是这一部的讨论重点。

为什么明明她有强大的弑神之剑，却只保留了「真言套索」这一个武器。

由此导致武戏变少，打斗不那么激烈。

正如开头所题到的时代背景。

第一部是战争时期，实际上的大反派是战神阿瑞斯，所以自然需要装备剑与盾武力输出。

第二部是和平年代，戴安娜更多是在隐藏自己的力量，只有在必要时会出手相助。

绳鞭，是惩戒工具，但并不致命。

神奇女侠助人，但不伤人，把审判权交还给人类自己。

对力量的审慎使用，也是符合正义联盟一贯的形式做派。

蝙蝠侠在哥谭市任劳任怨当义警，打得自己浑身是伤，也坚持不用枪、不杀人。

他总是提防着大超，就是担心没有制衡的力量一旦走偏，就无可挽回。

事实上，影片中的两位反派洛德和豹女，都是贪食力量又无法自控，最终走向失控自毁的局面。

豹女和神奇女侠的终极对决，是影片的高潮。

神奇女侠虽然换上了金鹰战甲迎战，但也是以防御为主，并不主动出击。

朋友的黑化在她看来是一个需要拯救的人类，她不想打她，伤害她。

在反复劝说无果的情况下，才不得不制服对方，并心疼地说了句抱歉。

当然，依然没有取豹女的性命。

这也是为什么她最后也没有选择伤害洛德。

实际上，解救世界更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直接杀死洛德。

但她只是借助了真言套索的力量，让每一个着魔的人自己战胜心魔。

超级英雄都会面临的一个困境是，即使自己再强大，也救不了所有人。

暴力并不能消灭暴力，更不能消灭邪恶。

因为邪恶是与人类共生存在的必然。

由邪恶之神创造的黄水晶固然可怕，但它本身没有杀伤力。

让文明一次次覆灭消亡的，是人类自己。

让文明一次次得救重生的，也是人类自己。

而超级英雄存在的真正价值，不是拯救具体的人，而是宣扬一种观点，一种价值。

就像戴安娜所秉持的「真理」，一种压制邪恶的方法论。

她明白，所有心怀欲望的人就像她不舍得史蒂夫一样不舍得终于得到手的愿望；

能让他们主动放弃愿望的，也只有他们自己。

那番拯救世界的对话，是很天真、很理想化；

但在这个日渐分裂、戾气滋长的时代，何尝不是一种珍贵态度的表达呢。

尤其是在这糟糕的2020。

我很欣慰能在这一年的末尾看到一个不靠武力、用爱与希望重燃世界的英雄。

尽管不如以往打地眼花缭乱的那种爽，但还是感谢这难得的温柔。

全文完。

原标题：《当爽片看，那就太小瞧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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