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荡淮海路：老大昌的来历

原创 袁念琪 上海人家AB面

在1991年前，茂名南路淮海中路西南角，有一家上海著名的食品店——老大昌。老大昌与它对角的国泰电影院一样，一脚茂名南路一脚淮海路，而门牌挂的是淮海中路877号。

图说：在老地方的老大昌。

老底子，这里有两家老大昌比肩而立；一家在东，门朝茂名南路；一家于西，门开淮海路。东是“老大昌洋行”（MAGASIN FRANCAIS D’ALIMENTATION），开张1937年。

图说：877号：从霞飞路到淮海中路，老大昌的门牌不动摇。

名叫“洋行”，做的是法式面包和点心生意。老板后为法国人查卡利（F.Tchakalian），改名查卡利面包糖果公司（Tchakalian Bros French Bakery），叫起来拗口，听上去吃力；遂改“老大昌法国面包房”。

图说：当年西头的老大昌。

西头这家叫“老大昌面包房”，1945年转中国人经营。这一来，这两家倒是好称呼了；东面喊“法国老大昌”，西头称“华商老大昌”。到1956年，法国老板回国，法国老大昌也转华商。翌年，两家合并，都姓中。在上世纪60年代，老大昌一度改名“红卫”，直到1976年后才恢复原名。

读小学在茂二，我们6（3）班有个男生绰号叫“大嫂”。至今不明白，这瘦高个男生怎会有这绰号？班主任王老师说：这个绰号反映了我们思想“复杂”，至今仍不明白“复”在哪里？“杂”在何方？

图说：这谍战片里，印象最深是侦探员的名字叫马国哲，容易被人起绰号；还有那个潜伏特务的头“老狐狸”。

“大嫂”住老大昌三楼，去他家玩，要走老大昌旁茂名南路一条小弄堂。那时，我们老是用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中，一安全部军官的台词嘲伊：“大嫂是长工的女儿，又是佃户的妻子，我们怎么会怀疑大嫂您呢？”

图说：十字路口的老大昌，也是个战略要地。

虽没人怀疑“大嫂”，可“大嫂”家常有公安来。因他家是个战略制高点。国宾和政要们的车队在他们眼皮底下，从淮海中路拐向锦江饭店或瑞金宾馆。要么，来回于锦江饭店和瑞金宾馆之间。凡碰到这样的事，“大嫂”家就有公安入住。地球人都知道，拐弯时车速较慢，为国内外敌对势力下手的理想选择；需要提防。我杞人忧天的是“大嫂”家里，那些腌制和浸泡食物的瓶瓶罐罐，有的就放在临街的小阳台里；万一掉下去，要闯祸。

图说：糕点送礼更有礼。

拐弯的外宾我没看到，却看到内宾在奔跑。革命小将破“四旧”，满世界灭资兴无。一妇女跑到老大昌门口拐弯时，速度一慢就被追上；“咔嚓”几剪刀，把小裤脚管从裤脚边往上“呲”的剪开了。

老大昌以法式面包和点心闻名上海，最出名的有鲜奶栗子蛋糕、奶油泡夫、白脱快双和和麦格龙饼干等；其中最出挑的还是蛋糕，奶油蛋糕曾获商业部优质产品金鼎奖，白脱蛋糕和朗姆蛋糕1991年分获部优和市优。

图说：吃蛋糕用筷，照样有味道。

他家西点有个特点显著，就是重奶油；无论大蛋糕还是奶油小方。老底子自家有个奶牛场，鲜奶直接从“田头到灶头”；味道自然就不一样。除了蛋糕，奶油泡芙也是网红一款；奶油雪样白，泡芙金灿灿。记得店里有两台柱子：著名裱花蛋糕面食师杨永显和高技西餐点心师谢德焕。

图说：鲜奶大蛋糕是头牌。

其实，老大昌蛋糕成名已久。在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被党从延安派到上海设秘密电台的的李侠（孙道临饰），与何兰芬（袁霞饰）假扮夫妻。他俩去老大昌，在门口遇见刚从店里出来的白丽君（饰黄婉苏），她递过大蛋糕说：“这送给你们新婚”。

图说：在《永不消逝的电波》中，寻找消失的上海画面。

一直到上世纪80年代，大蛋糕使阿拉送礼更有礼。不仅逢年过节送看长辈、跑亲眷、做人客必备，更是“毛脚女婿”第一次上女方门的三件礼品之一，俗称“炸药包”；另两件是“手榴弹”（瓶装老酒）和“机关枪”（火腿）。上海人取手榴弹、机关枪、炸药包等武器之形，用来比喻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上海滩“毛脚女婿”上门的全副武装行头。武装到牙齿，只为一举拿下。

图说：“毛脚女婿”上门来。拙著《上海姻缘》插图。

作者：郑树林

“手榴弹”给老丈人，“炸药包”则奔丈母娘；“炸药包”要鲜奶或白脱裱花蛋糕，麦其淋基本靠边，牌子要老大昌，同在淮海路的哈尔滨和南京路的凯司令也OK。

老大昌在上海人的心里是有分量的。有个艺人说，小时侯常吃老大昌。他住普陀，到老大昌要穿几个区，那时又没自备车；那可真是真爱。

袁念琪：1978年从农场考入大学，获法学士学位。1983年考入上海电视台，高级编辑(专业技术二级），获上海长江韬奋奖，上海市作协会员，入选《中国新闻年鉴》。1974年发表作品，获全国报纸副刊作品年赛一等奖，收录王蒙主编《中国最佳散文》。著有《上海品牌生活》、《上海门槛》、《上海姻缘》、《上海B面》和《零食当饭吃》等。

原标题：《荡荡淮海路13：老大昌，红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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