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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何拍摄“道路”（续）

2021-01-19 21:3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格里·巴杰中国摄影出版社

在一书中，作者格里·巴杰在“插曲：通往天堂花园的小路”篇章中，为我们提供了研读摄影作品的个人思路，即以个人感兴趣的画面元素作为主线，探讨不同年代跨度的摄影师作品。书中格里·巴杰以16位摄影师和“道路”画面元素相关的单张作品为例，上一期我们选取了其中5幅与大家分享：。在接下来的5幅作品中，作者再一次向我们展示了同样视角下不同的拍摄主题。

本文内容来源（点击书名查看书讯）

文 | 格里·巴杰

译者 | 阳丽君、翟希、胡渊

多萝西娅·兰格西部道路，1938 年

有两幅特别有名的美国公路延伸到远方的照片，一张是罗伯特·弗兰克在《美国人》里所展示的，另一张便是这张由多萝西娅·兰格大约在20 年前拍摄的位于新墨西哥南部的美国54 号公路。尽管一张是竖幅、一张是横幅，但它们是相似的。我认为，他们都分享了精神上的忧愁，或至少是一种朦胧的效果，然而联系每个摄影师全部作品的语境，他们的含义又有很大的不同。

弗兰克在20 世纪50 年代周游美国，无疑是探索美国的一段旅程，但鉴于他与“垮掉的一代”之间的联系，以及被欧洲主流所放逐，因此这也是一段寻找自我的旅程。不像弗兰克，兰格不记录自己的旅程，但记录许多其他人的旅程，向西挺进加利福尼亚，那遍布机会的黄金之地，就像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在《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 ，1939）中所做的那样，告诉我们许多类似的故事，两位艺术家有着同样的使命，不仅揭示社会的不公，同时也赞美普通美国人对此没有过激反应的行为，尽管在后面这一点上，兰格可能比斯坦贝克做得更成功。

虽然兰格已经表明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但图片中的含糊之处，可能还是来源于我们所知道的关于加利福尼亚的移民历史。这张照片拍摄一年之后，有一本名为《乔德家的艰难与困苦》（Joad family’s trials and tribulations ）出版了，就像那些以色列人，这仅仅是他们到达希望之地后的开始。兰格的照片是一个关于救赎的伟大形象，但绝对不祥的色调告诉我们，救赎是来之不易的，而且根本不确定。

马丁·帕尔英国哈利法克斯，1978 年12 月，选自“坏天气”系列

对于摄影师来说，好的天气意味着好的光线和可以达到拍摄的合理期望。对于步行者来说，好的天气意味着远离雨水，并且避免了感染肺炎的风险。

据说只有疯狗和英国人会在正午的阳光下出行，还有一些人似乎会在雨、雪和雾天出门。马丁·帕尔在20 世纪70 年代末拍摄了一系列被称之为“坏天气”（Bad Weather ）的照片。有些观念的实现违反了传统的摄影知识，即好的天气才能拍出好照片，从而创作出具有独创性的新颖作品。这个系列也是一件非常英国式的事情，英国天气的变幻莫测是其他国家所没有的，没有哪个国家一天能有四个季节的天气。

其结果是拍出了有趣的照片，同时也巧妙地评论了英国的社会景观。照片里，在哈利法克斯一个暴风雨的晚上—或者只是夏天下午的阵雨中？——一场关于礼节的喜剧正要上演。这个脸上神色颇为警惕的人沿着人行道向帕尔急速走来，这本身就是一件特殊的事情，是否会迫使摄影师靠着篱笆，从右边经过他？还是从左边，使得摄影师走到路上去？会不会交谈几句？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照片是沉默的，尽管他们不是无声的。

最后一点，这张照片呼应了另一张拍于同一城市的著名道路照片，即比尔·布兰德1937 年拍摄的《史尼奇在哈利法克斯》（Snicket in Halifax ），在这张照片里，房子恰如其分地成为黑暗的撒旦磨坊的代替品。

安东尼·赫尔南德斯威尔希尔大街和威尔顿，1979 年

在安东尼·赫尔南德斯拍摄于1979 年到1983 年之间的洛杉矶的照片里，他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摄影方式结合在一起，一种是使用三脚架上的大画幅相机，另一种是街头抓拍。洛杉矶作为第一座似乎是专为汽车而量身定制的城市，有诸多层面的意义，而他创作的关于等候公共汽车的人们的作品系列，与这些意义之间产生了呼应和共鸣。

在形式上，赫尔南德斯的影像是完美的道路主题的作品，人行道和高速公路向远方延伸，召唤着我们走向地平线。但是，在人行道上，我们不太可能走向任何有重要意义的地方，除了有可能走向公共汽车站。而高速公路，才是更加重要的东西。在洛杉矶，人们想去的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太远，在这座城市生活几乎完全依赖于汽车，因此我们开车或乘公共汽车。

然而，在洛杉矶，只有那些买不起汽车的人才会坐公共汽车。像任何一个优秀的摄影师一样，赫尔南德斯也在探索摄影的形式特质，但同时也在发表一个社会观点，他使得这些坐公交车的人们进入我们的充分关注之中，而大多数包裹在汽车中的洛杉矶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时，对他们几乎是视而不见的。这是令人震撼、构图巧妙的作品，也是无声但强有力的政治宣言。

安娜·福克斯和艾莉森·戈德弗拉普无题，1999 年，选自“乡村女孩”系列

安娜·福克斯（Anna Fox）的“乡村女孩”（Country Girls ）是一系列舞台式的照片，与她的朋友艾莉森·戈德弗拉普（Alison Goldfrapp）合作拍摄，描绘了乡村年轻女性生活的黯淡前景。

福克斯和戈德弗拉普描画了受传统所限制的女性，这一传统确保妇女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方便男人。该系列最初的灵感来自令人毛骨悚然且恶名远扬的维多利亚谋杀案。1867 年，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奥尔顿市，8岁的芬妮·亚当斯（Fanny Adams）被29 岁的弗雷德里克·贝克（Frederick Baker，一个律师的书记员）谋杀并分尸。

贝克被审讯并被判以绞刑，但如果它没有被英国水手拿来开黑色玩笑的话，这件悲剧很有可能已经被遗忘了。这些水手在1869 年得到了令人不快的限量肉罐头供应，他们宣称罐头里肯定有“甜蜜的芬妮·亚当斯”的残骸。这个说法渐渐地被整个军队接受为“一点都不甜”或“甜个屁”的委婉说辞，并被普通大众所使用。

所以，暴力是这一系列的核心，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暴力，还是心理上的，两者同样令人恐惧。然而，大量图片把亚当斯或戈德弗拉普都展示为一具尸体，推测她们都是某个男人犯下的谋杀罪行的受害者。小芬妮的尸体是在蛇麻草田边被发现的，在福克斯的图像里，一具裸体的尸体被推进了草丛篱墙里面，一旁是一条田边小路。最终，某个早起沿着这条小路，带着狗散步的人，或是一个搜索队，发现了这令人不快和不安的场景。

米歇·罗夫纳边境 #8，1997—1998 年

这张引人注目的照片来自以色列艺术家米歇·罗夫纳（Michal Rovner）的电影《边境》（Border ，1997），这部电影主要拍摄于从以色列到黎巴嫩的主干道上，这条路被以色列军方频繁使用，包括2006 年他们入侵北方打击向犹太人边境定居点发射火箭的真主党武装力量。罗夫纳的电影包含一系列不安但美丽的风景，但最令人难忘的图像是边境道路本身，汽车和人慢慢地在单车道上上下移动。

基本上是采用“图像抓取”功能，罗夫纳为这张照片制作了15 个数字文件，然而她把这15 个数字文件在电脑上用喷笔喷到画布上，创作出15 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有微妙的不同。这样的影像忽略了传统摄影的过程，融合了现实与想象，改变了我对制作照片的不喜欢，因为其想象性地处理了非常现实的东西及其相关主题。

她的技术操作结果是一幅引人入胜的图像，尽管是静止的，但看起来似乎在运动，而且发出微光。不过其传达的情绪是忧郁的。这条路不是生命和希望的象征，而是死亡的预兆。两个国家之间的公路应该值得颂扬，应该让大家团结在一起。这里的路的作用是使人们分开，不知不觉助长了怨恨，并代代延续下去。

此刻，路上有一个绝望、孤独的身影，但明天这条路可能被快速移动的军队所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