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名诺奖得主点评新冠mRNA疫苗：可用于更广泛的治疗

为遏制疫情，新冠疫苗的研制以前所未有的“闪电速度”展开。之前人类的疫苗最快开发纪录是1960年代，科学家从获取腮腺炎病毒毒株到最终疫苗获批用了4年。

所以当新冠疫情暴发时，科学界的对新冠疫苗获批的最乐观预期也是2021年夏天了。但到2020年12月初，数种疫苗已在大型试验得到超出预期的保护数据。去年12月2日，医药巨头辉瑞公司与德国生物技术公司BioNTech合作生产的mRNA疫苗，成为美国首个获准用于紧急用途的新冠疫苗。

新冠mRNA疫苗自然也成为了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World Laureates Association，下称“顶科协”、WLA）首次面向全球发布年度报告的重点之一。《WLA年度发布》的主题为《希望之光，疫情下的科学突破》。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从顶科协获悉，总共有3位诺贝尔奖得主对新冠mRNA疫苗进行了点评。他们分别是：2013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兰迪•谢克曼（Randy Schekman），1987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让-马里•莱恩（Jean-Marie Lehn），2004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阿夫拉姆•赫什科（Avram Hershko）。

三位诺奖得主都提到了mRNA疫苗技术的快速和高有效性。对于mRNA技术，他们表示，除了针对新冠病毒，它还有更为广泛的治疗潜力，可以说开创了一个用于更广泛疾病治疗的“mRNA时代”。

谢克曼简述了mRNA疫苗的原理，并表示COVID-19大流行释放了世界各地生物医学科学力量来设计疫苗，以阻止致命SARS-CoV-2病毒的传播。

莱恩强调，mRNA疫苗开发是应对COVID-19疫情中最重大的突破。

赫什科则表示，尽管针对COVID-19基于RNA疫苗的快速和极高效率开发，在当前受到普遍称赞，但是人们还未能充分了解基于基础生物医学科学的重大发现，而在医学领域取得重要突破的科学意义。

常规疫苗包含病毒蛋白或病毒的灭活形式，它们可刺激接种者产生免疫力，从而能够抵抗活病毒的感染。但是在大规模临床试验（期）中宣布疗效的两种新冠疫苗，则仅在脂质外套中使用了一系列mRNA。该mRNA编码SARS-CoV-2的关键蛋白。一旦mRNA进入人体细胞，身体就会产生这种蛋白质。那就是抗原-触发免疫反应的外来分子。辉瑞公司和BioNTech公司以及美国制药公司Moderna生产的疫苗都使用编码刺突蛋白的mRNA，该突触蛋白与人细胞膜受体对接，从而让冠状病毒得以入侵细胞。

事实上，全球疫苗闪电速度研发背后离不开中国科研人员的努力。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2020年12月29日接受新华社采访时表示，“首先我们中国将分离出来的病毒、测序结果都向世界公开透明了，很快进入了新冠肺炎疫苗的研发。”

mRNA疫苗的基础正是病毒基因测序数据。在中国研究人员首次在全球发布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后的几小时，流行病防御创新联盟（简称CEPI）资助的疫苗开发工作即紧锣密鼓展开。据《科学》杂志此前报道，NIAID疫苗研究中心副主任Barney Graham在当地时间2020年1月11日就开始与他的团队分析基因组序列。在接下来的1月13日，Graham与Moderna公司的研究人员讨论了他的发现，1月14日，他们即签署了一项合作协议。

新冠大流行对疫苗开发已经产生了一些永久性的改变。首先，它可能会奠定mRNA疫苗的使用方法，该技术平台在未来可以用于其他疾病。在新冠大流行之前，mRNA疫苗从未获准用于人类。

“这项技术正在革新疫苗学，”伦敦卫生与热带医学学院疫苗中心主任坎普曼说，mRNA候选疫苗可以在几天内化学合成，这与涉及在细胞中生产蛋白质的更复杂的生物技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表示，这项技术使敏捷的即插即用方法可以应对未来的流行病。

葛兰素史克公司的疫苗部门首席科学家Rino Rappuoli表示，mRNA还大大简化了疫苗制造过程。人们可以使用同一设施生产用于不同疾病的mRNA疫苗，这减少了所需的投资。不过也意味着企业需要进一步扩大产能，因为马力全开应对新冠疫情时，对麻疹、小儿麻痹症的疫苗需求也仍然需要满足。

得克萨斯州休斯顿贝勒医学院的病毒学家Peter Hotez说，新冠疫苗的大型临床试验可以提供更广泛的有用数据，以加深人们对免疫反应理解。鉴于新冠疫情中，所有不同技术的疫苗，以及收集的有关临床志愿者人口统计学数据，抗体和细胞反应详细信息，今年科学家可能从人类疫苗反应中吸取的知识要比过去几十年多得多。这将是人类疫苗学的巨大飞跃。

以下为3位诺奖得主的点评全文：

兰迪•谢克曼：

COVID-19大流行释放了世界各地生物医学科学力量来设计疫苗，以阻止致命SARS-CoV-2病毒的传播。在中国、北美和欧洲，已设计出新方法来利用冠状病毒或其他形式的重组病毒大规模开发SARS-CoV-2疫苗，以便在2020年年底之前保护整个世界。

在生产传统病毒疫苗的同时，在美国和德国的公司中，一种改良基于编码SARS-CoV-2刺突蛋白的RNA疫苗，在开发了数年后现在已首次商业化。与注射蛋白质抗原以引发免疫反应的传统疫苗不同，新方法中使用的刺突蛋白信使RNA（mRNA）是化学合成的，然后配制成脂质纳米颗粒，以便在注射部位传递到肌肉细胞中。传统疫苗会与我们体内的免疫细胞发生反应，其中一些在早期发育过程中也被偶然地预编为与异源抗原（例如，表面抗原）表面上的化学基团，SARS-CoV-2刺突蛋白表位发生反应，随后刺激与表位反应的免疫细胞生长和分裂，并发展成抗体产生细胞以及在将来暴露于外源抗原（即感染）的情况下充当贮存器的记忆细胞。在新技术中，脂质纳米颗粒进入细胞后剥离，然后通过暴露的mRNA重新编码生产蛋白质的细胞机制，以生产和输出SARS-CoV-2穗状蛋白。一旦重组刺突蛋白从这些细胞中分泌出来，免疫系统就会像传统疫苗方法一样接管。这种方法的优势在于，疫苗生产的整个过程都依赖于化学和工程技术，与用于生产更多传统病毒疫苗的生物过程相比，化学和工程技术可以得到更精确的控制。新的mRNA疫苗提供了几乎完全的保护，这是一个优势。毫无疑问，我们会将此技术应用于其他医学治疗。

这种疫苗不是RNA的第一个临床应用。在另一项令人惊讶的进展中，RNA已用于治疗某些神经系统疾病，其目的是抑制引起疾病的遗传缺陷蛋白的产生。在该申请中，治疗性RNA包含与突变RNA结合的反义核酸序列，以减少或改变细胞产生蛋白质的细胞机器对mRNA进行解密。 在一项最引人注目的应用中，反义RNA已在治疗儿童脊髓性肌萎缩症中获得巨大成功。将治疗性RNA注射至携带SMA1基因具有致死性突变的新生婴儿的椎管中，已改善了60％的婴儿的运动功能。与RNA疫苗一样，RNA治疗为人类疾病治疗开拓了全新的领域。

让-马里•莱恩：

你们发送的《科学盘点》中的各项可以认为是相应领域中非常重要的科学进展。就我而言,主要的突破是应对Covid-19疫情中mRNA疫苗的开发；当然，该技术不仅限于对疫苗的贡献，更重要的是，它开创了一个用于更广泛疾病治疗的“mRNA时代”。

阿夫拉姆•赫什科：

尽管针对COVID-19的基于RNA的疫苗的快速和极高效率的开发在当前受到普遍称赞，但是人们还未能充分了解基于基础生物医学科学的重大发现而在医学领域取得的重要突破的科学意义。一切始于对遗传密码的破解，以及1957年英国生物物理学家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中心法则”，即从DNA到RNA到蛋白质的遗传信息流。它延续了许多重要的基础科学发现，涉及转录和翻译以及mRNA加工，例如剪接、加帽和聚腺苷酸化。没有所有的这些基本发现，将来就不可能开发针对COVID-19以及针对其他重要疾病的基于RNA的疫苗。

注：所谓“中心法则”是指1957年9月，英国科学家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做了一个演讲，他介绍了关于基因功能的关键思想，特别是他所说的中心法则。这些想法到如今，仍然诠释了我们如何理解生命科学。这篇文章探讨了他在这个有影响力的演讲中发展的概念，包括他的预测，我们将通过比较基因序列来研究进化，这是生命科学发展史上的重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