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候记·雨水｜小雨润如酥

恰逢春节，立春和雨水节气接踵而至。雨水节气到来后，全国大部分地区将告别严寒多雪的时节，雨量渐渐增多，选种、施肥等春耕准备工作将陆续进行。

雨水节气的涵义是降雨开始，雨量渐增。“春雨贵如油”，雨水的滋润将加快唤醒早春的动植物，促使它们加速生长。

2021年度雨水节气的时间范围是2月18日到3月4日，涵盖“獭祭鱼”“鸿雁来”（一名“候雁北”）“草木萌动”三个物候。

清张若蔼画墨妙珠林（卯）册“雨水”  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

雨水一候：獭祭鱼 

雨水一候 插画：季静

雨水的第一个五天，水獭捕捉到鱼后，将捕获的鱼排列在岸边展示，似乎要先祭拜一番后再享用。

水獭是一种看起来很萌的小动物，外表人畜无害，实际战斗力爆表，是淡水湖泊真正的统治者，连鳄鱼都会成为它们的捕猎对象。

不过，水獭最爱吃的还是鱼。它们的捕鱼能力很强。早春时节，当鱼儿活跃起来，水獭的饕餮季就开始了。如果它们捕获了大量的鱼无法吃完，就会将鱼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河岸边，这让古人认为它们灵性极高，会用鱼献祭。

因为它们高超的渔技，四川、湖南等省份的古代渔民曾有驯化水獭帮忙捕鱼的习俗。

水獭主要生活于河流和湖泊一带，尤其喜欢生活在两岸林木繁茂的溪河地带。由于它们对食物、栖息地极其挑剔，又是淡水江河中的顶级捕食者，被科学家视为河流生态系统的保护旗舰物种。

水獭 摄影：Wijnand van Buuren  来源：Checklist Dutch Species Register

目前已知的水獭有13种，我国分布有3种：欧亚水獭（Lutra lutra）、亚洲小爪水獭（Aonyx cinereus）和江獭 （Lutrogale perspicillata）。

由于水獭的超强适应能力，它们曾是中国的广布种。但在1950-1980年间，它那保暖性与防水性俱佳的皮毛，以及可以用于中药材的筋肉为它引来杀身之祸。大量捕杀叠加过度捕捞、水资源污染、水电站修建等负面因素，三大水獭种群在中国境内全面衰退。

近30年来，我国野外再未发现江獭的踪影，欧亚水獭和小爪水獭的数量受环境破坏影响，也在连年衰退。  

好在近几年来，愿意守护水獭的保护组织和科研力量开始飞速成长。在青海、新疆、海南岛、浙江 、珠海、四川等地，对水獭的监测和保护正在或将要展开。

期待可爱的水獭家族能重现江河湖海，自在遨游。

雨水二侯：鸿雁来 

雨水二候 插画：季静

一说“候雁北”或“鸿雁北归”，指的是雨水五日后，鸿雁开始从南方飞回北方。

鸿雁也就是我们熟悉的大雁，可能是最著名的候鸟。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形的飞行列队是它们的标志。它们是出色的飞行家，每小时的飞行速度可达90公里，饶是如此，每年几千公里的迁徙行程依然是场漫长的苦旅，每一次迁徙都长达一两个月。

鸿雁的老家在西伯利亚地区，每年秋冬季节，鸿雁会组队迁徙。它们迁徙的主要路线有两条，一条从我国的东北地区一路经过长江地带最后到达福建、广东沿海等地区，另一条路线则是从我国的内蒙古地区飞到云南、缅甸等地。

待冬季过完，春暖花开，它们又会成群结队地飞往西伯利亚老家生活、繁殖后代。

鸿雁  摄影：David Bishop  来源：oriental bird club

鸟儿为什么要迁徙？有食物和气温的因素。候鸟通常会在春夏季飞到食物资源丰富的北方繁殖，以更好地养育后代，冬季则到更温暖，食物更丰富的南方越冬。

千百年来，受食物、气温和日照的共同调节，候鸟体内已形成灵敏的生物钟，控制着迁徙的节奏。

我国有三条候鸟栖息路线。上海位于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通道上，该路线恰是全球9条候鸟迁飞通道上鸟类种数量最多，候鸟栖息地面积下降最快，濒危物种数量最多的一条。

途经城市迁徙的鸟面临的生存威胁尤为复杂，房产开发、农业发展、湖泊干涸……正一步步侵蚀鸟儿的栖息地。大量的鸟网、鸟夹、毒药则直接威胁着鸟儿们的生命。

对上海而言，保护好城市周边的湿地，就是对候鸟最大的帮助。

雨水三侯：草木萌动

雨水三候 插画：季静

再过五日，草木开始萌发了。

说起城市里的草，那些“请勿践踏草坪”之类的标牌是每个城市随处可见的风景，令人印象深刻。

你是否疑惑过，为什么国外的许多草地可以随意玩耍，而国内的草地却罕有可以撒欢亲近的？

草坪植物根据生长气候分为暖季型草坪草和冷季型草坪草。冷季型草适宜的生长温度在15℃至25℃之间，气温高于30℃时生长缓慢。

流行于欧洲的草坪文化起源于英国，主要是英国北部的苏格兰地区。那里气温低、海风大，雨水充沛，土壤肥沃湿润，适合冷季型草的生长。目前，国内进口的洋草坪多为冷季型草，如早熟禾、黑麦草、高羊茅等。但国内的地理环境和草坪文化的起源地相差甚远。

由于气候环境、维护管理、人为破坏等原因，进口草进入中国后水土不服，变得娇弱无比，出于养护需要，我们的草坪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了。

2021年2月3日，苏州河虹口段绿化带的草坪修建得整整齐齐。 澎湃新闻记者 沈健文 图

城市绿化的主要目的在于净化空气、保护水土、增加生物多样性、吸收噪音和减少热岛效应。但频繁修剪的洋草坪不仅养护费用惊人，且几乎没有吸尘、降噪、降温、蓄水的作用，也不能提供多样性的生态景观。

在意识到洋草坪的弊端后，近些年，越来越多的专家开始呼吁使用乡土野生植物进行园林绿化。蒲公英、野菊花、硫华菊、蛇莓、虞美人等野生本土地被植物被认为有很大的开发前景。

令人尴尬的现实是，目前，我国饲用牧草草种80%依赖进口，草坪用种98%依赖进口，与国产本土草种相比，洋草种已占据绝对优势。

与国外大规模农场生产的草种相比，国内草种的规模和机械化程度相差甚远，甚至还停留在人工采集阶段。这使得国内草种成本居高不下，难以满足市场需求。

不知哪一日，本土的野草野花可以重新找回主场优势，让城市里的孩子也可以肆意地撒开脚丫在绿地上奔跑？

上期回顾｜物候观察笔记｜立春

在上一期《物候记》中，我们介绍了立春三候的特点。这里呈现的是本土志愿者对于立春的物候观察记录。参与观测的包括上海市区、上海崇明岛、湖南郴州、安徽合肥、贵州贵阳、广西柳州等多个地域的伙伴。

根据大家的观测记录，南方花期比北方明显提前不少。而一个引人深思的现象是，现代化元素的势力范围已从人类世界扩大到我们的动物邻居——越来越多的城市鸟类开始用塑料作为筑巢的材料。

立春一候

水波粼粼的小河。坐标：上海崇明岛，日期：2021年2月3日，记录人：立春。 

两朵阿拉伯婆婆纳。坐标：上海崇明岛，日期：2021年2月3日，记录人：立春。

立春二候

蜡梅间飞舞的蜜蜂。坐标：上海崇明岛，日期：2021年2月3日，记录人：立春。

山茶开出了娇艳的花朵。山茶的花期甚长，在长江流域以南，常可从冬季一直开放到晚春。坐标：上海，日期：2021年2月9日，记录人：李蔚。

苏州河畔捕鱼忙。在贯通不久的苏州河闵行段，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块儿捕鱼，有些用钓竿，有些用一种看起来很专业的大型捞网。坐标：上海，日期：2021年2月13日，记录人：李蔚。 

玉兰长出了毛茸茸的花苞。顶处的枝干上高悬着一个用细枝、塑料缠绕起来的不速之客，似乎是个鸟巢。不同地域的朋友告诉我，现在好多鸟巢里都会发现塑料的身影。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塑料的侵袭已无孔不入，甚至成为鸟儿的“日常用品”，不知是幸或不幸。坐标：上海，日期：2021年2月13日，记录人：李蔚。

结香，又名梦花，冬末春初开放，香气浓郁。枝条柔软，可以打结，寓意喜结连枝，好梦连连。坐标：贵州贵阳，日期：2021年2月13日，记录人：侯侯。 

北方的人们说桃花还没开，可我们这里已经繁花似锦了。坐标：广西柳州，日期：2021年2月14日，记录人：黄春蓉。

以上就是雨水相关物候的解读及立春三候的实际观测记录。下一期《物候记》，我们将为大家解读惊蛰三候，同时回顾雨水三候的观察记录。敬请期待。

（作者李蔚系自然教育机构自然萌创始人。封面插画：季静，封面设计：实习生薛之韵。）

海报设计：白浪

“物候记”专栏记录一年之中节气、物候的指征，观察自然变化与城市生活的关联，积累当代中国城市的物候观察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