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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元宵节,也愿“人长久”

伍里川
2021-02-26 21:25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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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和孩子约好了,待我周五休息时,一起去山上看孩子表姐。当时没想到,这个周五,恰是元宵节。

孩子表姐去世一晃快两年了。那年夏天,是我们全家的至暗时刻,尤其孩子和表姐感情甚笃。在她出远门上学之前,该有一束鲜花放在表姐的墓前。元宵节致意,最好不过了。

昨天晚上,我给父亲打了电话。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让住院,结果没有床铺,暂时作罢。这使我想起三年前医生要我住院时,我拿着住院单子逃之夭夭的场景。

父亲没有必要骗我,但父子心相通,我们知道彼此都在心里抵制着“住院”两个字。哪怕这场抵制为时短暂,很快瓦解。

如果让我此刻许下愿望,我想说,愿天下无病。

今年南京的元宵节,要在雨中度过,我只能想象天上的月亮很圆很暖。想到楼下新开的“蟾宫折桂”茶楼,倒有个意外的好处:何时折桂、何时“赏月”,不受天气制约。

人生亦是一个个元宵节“堆砌”起来的。有点空中楼阁的意思,但这可能是世间最稳固的空中楼阁。所有的祝福,都在楼阁深处收藏起来。随着年岁的增加,越发觉得那些诸如“健康快乐”的话语,是至简而刚的。这些话脱口而出,本身就是对不测命运的抗拒、对美好生活的安排。

我从接触诗词开始,就特别喜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话。这话最早是为中秋量身定做的,可在我看来,它并非中秋的专利。中秋说得,元宵也说得;节日说得,平日也说得;思乡人说得,本地人也说得。只为一个真心真意,安了人间。

南京在唐朝时,因为下辖上元县,而得了“上元”之称,而上元节就是元宵节。这真是一座城与一个节的美丽缘分。

打小,父亲就告诉我“十三上灯,十六落灯”的规矩。那时,父亲还亲手做小灯笼。记得一只兔子灯,铁丝加竹篾制好大型,糊上白纸红纸,虽然粗犷,但蜡烛一点,整个瓦房为之一亮。明月下,孩子们提着各家做的土味灯笼,在村子里嬉闹。三十几年后,竟是不复之景。

那时的元宵节,停电是常事,煤油灯得常备着,须臾不能离。印象里,点着煤油灯吃元宵,说闲话,是老房子里的一景。我喜吃奶奶做的咸肉馅元宵,昏暗的煤油灯下,我能准确地从一众红糖白糖馅元宵和无馅元宵里,抓到它们。

我离开家乡多年,直到重归故里,再没见父亲做过的灯笼和煤油灯。村里的父亲们,自打告别了村庄,上了楼,连同好“手艺”也一起丢了。父亲已经活到了当年奶奶包咸肉馅元宵的年龄,他最常干的一件事,就是擦拭挂在墙上的爷爷奶奶和我曾祖母的相框,然后静默片刻。我也养成了在“照片墙”下静默的习惯。

我在电话中告诉父亲,元宵节我们会回家——我说的“回家”,是指去父母的住所,那里与我家有着“一碗汤”的距离。我让他准备好身体检查的单子,我要看看。

我没提醒他烧水下元宵,但下元宵是一种默契。我不爱吃元宵,但元宵节,元宵是不能缺席的。

我经常想元宵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想透。只觉得这份传承里,有让我心安然的力量。正是这份力量,引导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做着、买着有馅无馅的元宵,看着水汽氤氲里元宵们翻滚、碰撞,发出无声的喧哗与欢乐。

有些顿悟,我们口中的“人长久”一如元宵,是在果腹之余,那精神上的牵肠挂肚、相依为命。

设计 祝碧晨

    责任编辑:甘琼芳
    校对: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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